阎月昨晚被摔的不轻,一大早就去买了跌打损伤的药膏,顺便又买了几个肉包子。
回客栈的路上,看到衙门的差役正指挥两个劳力,推着辆平板车,车上潦草地覆盖了张草席。车轱辘压过一处坑洼,草席歪斜,露出孙母死灰色的脸。
阎月脚步一僵,赶紧快走两步追上差役:“官爷!这是,发生何事?”
差役不悦回头,见她衣着光鲜,又生得貌美,才散去不快神色,问:“你认识她?”
阎月说:“算是认识,就是下边儿村里的人。”
差役道:“昨日啊,这疯妇不知何故,突然发狂打死个瘸乞丐,我们只能将人抓了。谁知今日一早,竟发现她扒在监狱的栅栏上,生生把自己卡死了!”
阎月吃惊不已,孙母竟将陈小梅她爹给打死了?
差役满脸晦气说:“狱卒看见她的时候,她虚虚半跪着,脑袋卡在木栅栏上,脖子拉得老长,可怖骇人!昨日拿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疯疯癫癫的,想不到,竟然疯到这种地步!”
差役一通唠叨,对阎月说:“既然你认识她,便快快通知她家里人来收尸吧!”
阎月顿了顿,说:“她家人,都死光了……”
“啧,那就只能埋乱葬岗去了!晦气晦气!”差役叹了声,指挥劳力推着板车又走了。
阎月心中五味杂陈,神情恍惚回到客栈,却听小二说有人找。
她狐疑地来到那几人面前,险些没认出来。
昨晚穿金戴银、堆金砌玉的老鸨,身上那些华丽的首饰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式珠串,连头上的簪子甚至都是柄木剑形状!
老鸨见她只身一人,探头探脑往她身后看去。
阎月问:“你在找什么?”
老鸨堆笑道:“没,没……”
她嘴上说着话,却趁阎月不备突然出手如闪电,往阎月额间拍了一下!
阎月愣了愣,看着眼前飘起的一片黄色,抬手摸下来。那是一张澄黄的符纸,上面满是弯弯绕绕红色线条,像鬼画符一样,莫名其妙问:“这是什么?”
老鸨差点吓跪了,吞吞吐吐道:“我,我就是,就是……有事找你。”
阎月捏着符坐到老鸨对面:“找我做什么?要还我钱吗?”
老鸨嘴唇动了动,不甘地将怀里的布袋子放到桌上,问:“你,要多少……”
阎月眨眨眼睛:“我昨日给了你一锭银子啊!你还想克扣一些不成?”
老鸨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从布袋里抹出个银锭子,狐疑地问:“这就,行了?”
阎月不明所以,看到手旁放置的药酒,说:“你还要赔我些药费不成?那这些花了三钱银子。”
老鸨连忙又摸出个银锭推给她。
阎月拿起银锭更加莫名其妙,心说昨日还凶神恶煞的,今日怎得就良心发现了?
老鸨被她看得发毛,连忙说:“那个……那个陈小梅,她几年前,的确被她爹卖进我们醉香楼了。她心野,总想逃,被打了一顿之后,就,就拿剪子自戕了……”
阎月神情僵住,陈小梅死了?
老鸨见她眉心紧皱,更加磕巴了:“那,那陈家郎,是是,是个意外……他非要我把人交出来,可,人已经死了嘛……我,我真没想打死他……我给他家里人赔过钱了,赔了好大一笔!他家里人已经不追究了……”
老鸨还在说着什么,阎月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陈小梅早就死了,刘杰该怎么办?若他知道,陈小梅早在他到之前就已经死了,他该有多恨啊!
若刘杰化做恶鬼、厉鬼,她可毫无反抗之力啊!
胡思乱想间,阎月瞥见老鸨身上挂得那些珠串,连忙问:“你身上这些东西,能驱鬼吗?”
老鸨愣了愣,答:“说是,能驱妖避邪。不过……”根本没用啊!
后面这句老鸨没敢说,见阎月眼巴巴地盯着,连忙把东西都摘下来:“你想要?都给你都给你!这是南红珠串、这是碧玺、这是菩提、这是桃木、这是沉香……哦哦,还有!”
她取下头发的发簪说:“这桃木剑发簪也给你!”
“都,送给我吗?”阎月受宠若惊地问。
老鸨一脸悲苦:“都给你!别再来找我了,好不好?”
“行!”阎月痛快答应。她找老鸨不过是为了问陈小梅的下落,如今已然知道了,自是不必去了。
老鸨脸上露出喜色:“那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
然而没等她高兴完,一队衙役闯进客栈,将迎上去的小二一把推开:“醉香楼的老鸨子呢!”
老鸨被衙役带上镣铐,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可是唔……”
衙役哪敢让他把话说完,直接用布塞了嘴,连拖带拽就把人拉走了!老鸨身边跟着的那几个壮汉,压根儿连手都没敢抬,乖乖跟在后面,倒省了衙役们动手。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客栈的人面面相觑。
“发生何事了?”
“你还不知道啊?醉香楼塌了!有人说,是这老鸨作恶多端,神仙显灵降下惩罚!”
“据说啊,醉香楼塌的时候,半数府衙的人从里头跑出来!那一个个的,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呐!”
“是嘛?他们不是老鸨的后台吗?怎么还把人抓了?”
“废什么话?事情如今闹得人尽皆知,府衙的人脸都丢尽了,可不得赶紧撇清关系啊?”
“这么说,抓老鸨是为了灭口?”
“我可没说啊!”
阎月吃惊不已:醉香楼塌了?老鸨后台是府衙的官老爷?老鸨马上就要被灭口了?天呐!她该不会惹上官司吧?!
惊慌失措中,阎月注意到桌上的物什。老鸨刚取下的各种珠串、符纸、辟邪之物,还有个……布袋子?
哎呀,东西都忘记带走了!
阎月抓起布袋子,终究没追过去。
这会儿给老鸨送去东西,会不会被官差当做同伙,一起抓起来啊?算了,先替她收着好了,等她回来要再还给她就是!
她打开布袋子看了眼,顿时瞪大眼睛!那布袋子里,除了拿出来的那两锭银子外,竟然全是银票!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金锭和一点碎银!
阎月感叹:老鸨好有钱!孙芸三年间寄给家里的钱,跟她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不知道的是,老鸨连夜取出全部身家,先买了这堆驱妖避邪的“宝物”,原本打算按那妖怪的要求,告诉阎月真相就跑路的!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阎月返回屋里,本想给昨晚摔伤的手肘和膝盖涂涂药,结果脱下衣服发现,那些淤青已然好了大半!
她坐在床上有些恍惚,昨晚回来时明明大片青紫,一动就疼。怎么才过了一宿,就已经快好了?又想起先前那次受伤,好像也没几天就不用拄拐了。
她握住腰间的黑石,难道又是这玩意儿的功效?
胡思乱想之际,阎月又想到陈小梅的死讯,有些发愁不知该如何跟刘杰说。加上早前得知陈父和孙母的死讯,一时情绪低落到谷底,连面对满桌丰盛的午饭,都提不起兴致。
老鸨来时白尘就在楼上看着,知道阎月已得知“好友”噩耗,见她这般模样,都不忍再说歹毒之言。
“想什么呢?”
阎月恹恹地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个天煞孤星,与我结识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陈父被孙母打死了,孙母在监牢栅栏上卡死了,孙芸继父被雷劈死了,连那两岁多的小儿也病死了……
白尘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头,佯装不满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本公子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是不是在咒本公子?”
阎月赶紧否认:“没没没!我怎么敢?公子您大富大贵,当然吉人自有天相……”心里却说:还得是你的强悍贵气,才能压制住我的煞气!
白尘这才满意,催促道:“快吃快吃,下午本公子带你去个好地方!”
午后白尘牵了辆马车回来,带上阎月,行至一处有河的野外。
阎月莫名其妙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白尘咧嘴一笑:“你不是想打野味儿吗?”他说着拿出弓箭,对阎月示意道:“本公子教你射箭!”
有新鲜玩意儿,很快分散了阎月的思绪,专心投入学习射箭。
她还挺有天赋,不过一个时辰,就能稳稳射中白尘画下的一个个中心点。
“不错啊!若非你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我都要怀疑你是个猎户出身了!”
白尘难得夸她,阎月更加兴奋,跃跃欲试要去找活物。
二人在林子里穿梭,好不容易找到只田鼠。阎月挽弓搭箭,不料箭射出去的一瞬,田鼠蹭地窜起来跑走了。
出师不利,阎月十分沮丧。
白尘安抚道:“你就是运气不好,这只太精了,下一只准能成!”
不久后,二人又找到只兔子。
阎月再度搭箭,仔细盯着那只兔子,没注意到白尘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一丝红色妖力便飞了过去。
一箭命中!
“中啦!”
阎月开心大叫,赶紧跑过去把兔子捡了回来。
“我就说你能行吧!”白尘假意夸夸,看看天色说:“太阳要落山了,咱们回吧!”
阎月兴致正盛,怎么肯依?“不要不要!一只兔子也不够咱们吃的,再打一只再回去吧,求求你了……”
白尘只得答应:“好吧!”
又寻了一会儿,可天黑下来,不大好找猎物了。阎月正想打退堂鼓,忽而听到头顶有猛禽咆哮,抬头见到一只似鹰的禽类。
白尘收回视线瞬间瞳孔一缩,“这只不……”
然而他话未说完,阎月的剑已经直直射出去了!
那猛禽一声嘶鸣后,应声而落。
白尘捂住眼:白鹭豹,出去别说是本尊的属下!
白鹭豹:尊上,说话要讲良心[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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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痴心人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