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路遥 第33章 圣水节1

万众瞩目的圣水节终于到了。

长宁街上彩旗迎风而动，门窗处处都是水元素的装饰品，走在其中的人们也多喜穿蓝色系的衣物，攒动的人群像是一条游动的蓝色长龙，从整条长宁街呼啸而过，来到“星海探月”的比试场地。

比试场地设在琉璃海的岸边，那里建有一座弧形平台，放有一排奢华的座椅，这是为各个门派的掌门人准备的。此处正对着碧虚塔，琉璃海面纯净清透，一片蔚蓝，从岸边向对面极目远眺，一座白塔高高矗立，塔身镂空，方便参赛者攀爬，塔顶处放置着一面玉盘，代表“桂月”。

明遥早早换好衣服，结果出门遇见了孔雀开屏的凌悬，凌悬一身张扬的红衣，款式竟然和自己身上的衣裙一模一样！

当时这小子鬼鬼祟祟和周掌柜商量什么东西，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凌悬笑得像个狐狸，明遥越看越不顺眼，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凌悬胸腔中传出低沉的笑声，喉结摩挲着明遥的手指，带着些微麻痒。

凌悬被她拽着低下头，脸部若即若离地和明遥的额头贴在一起，听她质问：“你搞什么！”

“这样别人一看就知，你我二人是仙侣了。”

“这样……这样未免有些太过张扬……”

“要的就是……”

“你们……在干什么？”

伊莹面无表情站在门口，贺家兄妹在她身后尴尬地看着他们。

二人距离极近地交缠在一起，从他们的视角来看就像是凌悬在亲吻明遥的额头。

明遥见状赶紧松开手，回过头若无其事抚了抚裙子：“没什么，是不是该出发了，我们走吧。”

门口众人神色诡异地看着二人身上的衣服，明遥头疼地越过他们先行出发，只扔给凌悬一句话：“你自己解释！”

“都看着我干吗？”凌悬看大家都盯着自己，勾了勾唇角，“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说罢，背着手也大步走了。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那我们……也出发吧。”

三人刚刚迈步，背后一个侍女把他们叫住：“小姐。”

伊莹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脸生的侍女朝她福了福身：“大少爷找您有事相商。”

伊莹看了看她，觉得好像没有见过她，但听海阁人员众多，她也不可能一一记住，因此只是疑惑了一下，便对贺家兄妹道：“那哥哥姐姐陪我等一下吧……”

“小姐。”侍女定定看着她，“大少爷让您一个人过去，是关于听海阁的秘辛，不宜令外人知晓。”

两个“外人”挠了挠头：“那小莹过去吧，我们就先去找师姐了。”

二人与伊莹作别，伊莹回身看向侍女：“走吧。”

伊莹随着侍女穿过狭长的连廊，周围树木愈发繁茂，耀眼的阳光被渐渐遮掩，侍女的侧脸忽明忽暗，给伊莹一种不详的感觉。

她停下脚步，心里泛起一丝警惕：“哥哥到底在哪里等我，你……”

侍女回过头看着她，眼神飘忽一瞬。

不对，她在看自己身后！

伊莹刚要扭头，脖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昏迷前，她隐约听到了伊茜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无穷无尽的黑暗。

“哼，不是跟那个女人关系好吗？把她带到琉璃海去，当着那女人的面淹死她！”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即刻杀了她，免得再生……”

“你听不听我的话！”

“小芊……好吧，你高兴就好。”

*

琉璃海岸边，各大掌门人大都已入座，听海阁因阁主久病不起，苏学名前几日又被凌悬吓破了胆子，所以伊枫顺理成章地代表听海阁出席。

他看到岸边一艘小船向碧虚塔的方向驶去，向旁人询问：“那艘船是干吗的？”

侍从在他耳边轻声回话：“听说是‘桂月’出了什么问题，派人前去更换。”

伊枫闻言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他总觉得刚刚船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碧水楼楼主罗楚潇借喝茶的功夫叮嘱一旁的曾思源：“记住，不用管‘桂月’花落谁家，只要不让听海阁拿到就够了。”

曾思源按捏着楼主光裸的肩膀，应声称是。

除了听海阁和碧水楼这两大门派之外，参加“星海探月”的宗门还有白浪平沙院、沧溟派和缠丝门。

白浪平沙院的白洋擅使长枪，一把钩镰枪出神入化，枪头带有倒钩，让人难以防备，常常能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沧溟派毕星锐的武器是一把环首刀，和他本人一样，桀骜不驯，锋芒毕露。其人性格顽劣不堪，得罪过不少人，但偏偏又实力出众，让人奈何不得。

缠丝门以流素银丝做武器，注入灵力后，银丝可柔可刚，又因其极其细微，往往能杀人于无形。但银丝难以控制，缠丝门内能把流素银丝用好的弟子凤毛麟角，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门内一位女弟子，孟玲珑。

五名参赛者呈扇形站在岸边，明遥站在最左边，她抬眼看了一圈，最右边是刚刚说完话从观战台下来的曾思源，二人目光一瞬间相接，又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曾思源旁边站的是白洋，他身材高大，但一杆长枪立在身旁，比他本人还要高，配上他那副严肃的面孔，看上去威风凛凛，引得岸边不少女子对他暗送秋波。

缠丝门的孟玲珑站在中间，她一身素白与水蓝相间，面上冷若冰霜，浑然不在意自己的对手是谁。

离明遥最近的是毕星锐，比起在场的其他人，毕星锐年纪不大，眼珠子一转，看着就满肚子坏水。

“喂！你是听海阁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明遥看了眼旁边的毕星锐，客气地笑了笑，对他道：“听海阁人才济济，总不能每个人都见过。”

对方闻言挑了挑眉，朝她坏笑：“好啊，那就让我来讨教讨教，你这‘人才’有什么本事？”

明遥听了一愣，这两天伊枫伊莹给她讲了不少其他门派的消息，所以她对毕星锐也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比赛还没开始对方就来找茬。

不过她也不怵他，歪头看了看他手里倒提的环首刀，毕星锐注意到明遥的视线，手指微动，长刀在手心转了一圈，听见明遥慢悠悠道：“不敢当，不过阁下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了。”

“诸位。”

观战台上一人使用灵力让声音能传到每个人耳边，五名参赛弟子和附近围观的弟子与百姓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他抬起胳膊，五人面前便升起一道水幕。

“水幕落下之时，‘星海探月’便正式开始，诸位做好准备。”

几人回头盯着面前的水幕，听到台上那人继续说道：

“现在我宣布，‘星海探月’，正式开始！”

面前的水幕倏然坠地，与此同时，参赛者脚尖一点冲向海面，在琉璃海上踏海前行，你追我赶向碧虚塔奔去。

每年的比赛过程中，参赛者在前半程“渡海”环节往往齐头并进，互不干扰，到“登塔”和“回程”时，才会因为距离过近以及抢夺“桂月”产生冲突，可今年偏偏有人不按常理出牌！

明遥刚刚踏上海面，便听身后金属声嗡鸣，顿时警铃大作，往一侧闪去！

毕星锐双手握紧刀柄，环首刀狠狠劈向明遥刚刚所处的位置，这一刀气势如虹，两边掀起巨浪，汹涌的波浪拍击向明遥，她调动灵力，将手狠狠一扬，原本气势汹汹冲向她的波浪在空中一滞，随后改变方向，顺着她的动作划过一道弧线回到大海。

而始作俑者早已逃之夭夭，只扔给她一句：“‘人才’，我可先走一步了！”

岸边的众人通过一道特殊的水幕观看着海面上的战况，见状纷纷讨论起来。

“不愧是毕星锐，刚开场便不同凡响！”

“听海阁这是没落了，什么人也能上了？”

台上的罗楚潇见状忍不住轻笑，斜斜看向伊枫：“你们听海阁除了伊莹那小丫头便没人拿得出手了吗。”

伊枫借着袖子的遮掩捏紧了扶手，不过面上毫无破绽：“不劳罗楼主费心，比赛才刚刚开始，现在下定论未免有些太早了。”

而琉璃海上，明遥气得笑出了声，她摸上白玉鞭，朝着相隔甚远的毕星锐遥遥一甩！

岸上的人不明所以。

“她在干什么？这鞭子就这么长，她不会以为能打得到吧？”

“想是在撒气，哼，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这边，明遥向鞭中注入风灵力，本来不过三尺的白玉鞭迎风暴涨，迅速缠上毕星锐的腰间。毕星锐满头问号，不待他反应过来，白玉鞭又迅速缩短，明遥握着鞭柄，顺着鞭子的力道飞向毕星锐，而毕星锐被拖后几步，又竭力保持平衡，二人距离骤缩，眼看二人即将相撞，明遥把鞭子一松，同时借着向前的惯性一脚踩上毕星锐头顶，抽出缠在他身上的白玉鞭向前方奔去，一举成了最接近碧虚塔的人。

“谢谢了。”

明遥轻轻上扬的尾音还留在毕星锐耳边。

琉璃海岸边观战众人顿时哗然一片。

白浪平沙院院长是个白胡子老头，见状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听海阁的这个小姑娘不错啊。”

伊枫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感谢他的夸赞：“院长谬赞了。”

“哼，不过是借着武器取巧罢了。”说话的是沧溟派的掌门，他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震声道，“年轻人还是要脚踏实地，这些个奇技淫巧终不是长久之道。”

毕星锐站在原地舔了舔后槽牙，盯着最前方明遥衣袂翻飞的身影，露出发现猎物的神色，眼睛亮得吓人。

最前方，明遥已经来到碧虚塔塔底，塔身镂空，银白色的金属纵横交错，明遥握住一根横杆，向上攀爬。

不料刚刚把手搭上上面的横杆，三枚飞针直直冲明遥手腕而来！

是曾思源的武器，霜叶飞针。

明遥不得不松开手，仅靠腿部力量，整个人倒悬在碧虚塔上。

曾思源迅速和明遥擦肩而过，留给她一个轻蔑的眼神。

其他人也迅速越过明遥追上曾思源，白洋举起长枪从镂空的塔身刺向曾思源，曾思源躲开后又被孟玲珑的流素银丝缠住手腕，他不耐地“啧”了一声，动用水灵力，百枚霜叶飞针齐发，密密麻麻飞向二人。

飞针太过密集，二人躲闪不及被飞针射中手臂，伤口顿时散发出森森寒意，冰霜沿着胳膊向上蔓延。

白洋和孟玲珑不得不使用灵力压制冰霜，速度难免下降，曾思源遥遥领先，眼看就要登顶了。

“果然，没有了伊莹，曾思源在琉璃州怕是没有敌手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就算是伊莹在场，也未必能赢过曾思源！”

“毕星锐呢，还没赶上来吗？还有那个听海阁的呢？”

碧虚塔上，明遥倒悬勾在塔身的横杆上，看着下方蔚蓝的琉璃海，心里有了主意。

塔身最高处，曾思源与“桂月”仅剩一步之遥，他面带得色的伸出手，谁知下一瞬，一道水龙卷绕塔而上，冲天而起！

强劲的冲势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曾思源整个人被掀离塔身，下坠数丈后才堪堪找到机会抓住横杆，勉强没有掉进海中。

水龙卷周身翻涌的水浪浇了他一脸，他抬起袖子在脸上狠狠一抹，抬头向上看去——

明遥顺着水龙卷一跃而上，素手一探拿到了“桂月”！

满座俱惊。

水使操控水灵力，借助琉璃海的力量登顶，这个办法不是没人试过，但碧虚塔高愈数十丈，想要产生这样高耸又有力的水龙卷，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可以算是历届比赛中最有实力的选手了吧？”

“怕是只有各大掌门有这样的本事了！”

“听海阁未免太过急功近利！就算她能造出这样的水龙卷，此刻灵力想来也已经消耗殆尽了，能把‘桂月’带回岸边才算胜者，如今这样，难啊，难啊！”

而塔上的明遥并没有其他人想得那样虚弱，恰恰相反，操纵如此庞大的水灵力甚至让她感到有些热血沸腾。

将她送上塔顶后，水龙继续绕着碧虚塔螺旋上升，最后咆哮着消散在空中。

其他参赛者纷纷回过神来跃到明遥面前，在略低于明遥的地方拦住她下去的路。

曾思源当时离塔顶最近，现在也是最狼狈的一个，头发和衣袍都在滴水，眼神阴恻恻地盯着明遥，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阴郁。

孟玲珑看似随意地坐在碧虚塔横杆上，实际上流素银丝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一旦任何人有所动作必会被她先一步拦下。

白洋也横枪在前，好心对明遥说道：“这位师妹，你还是主动把‘桂月’交出来吧，你现在应该也没力气了吧。”

他们也以为明遥的全部灵力都用来制造水龙卷了。

明遥站在塔顶仅容一人的小平台上，垂眼看着刚刚说话的白洋，正欲说些什么，谁知变故陡生！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明遥身上，无人注意毕星锐从塔身内部一跃而出踹飞曾思源，紧接着刀背自上而下狠狠劈向他的肩膀，将完全没有防备的曾思源击落碧虚塔！

毕星锐动作不停，反手用环首刀挑起孟玲珑的流素银丝，刀身与银丝相接，闪烁出几点寒光。

他与孟玲珑缠斗几招，又拖白洋加入混战，最后刀尖一挑灵活脱身，将银丝统统缠在白洋的钩镰枪上，二人之前本就受了伤，此刻又遭武器掣肘，被毕星锐一刀背拍下塔去。

三人在塔上滑落十几丈远，曾思源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暗暗骂道：“这个疯狗！”

这场面大大出乎明遥意料，她眉梢一挑看向下方的毕星锐。

而毕星锐刀指明遥，朝她露出个灿烂的笑来：“这位姐姐，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放你下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