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善鼓 第3章 留下

棉少抬起头，看着弯腰陪马儿吃草的一一。她在阳光下是显得那样的动人，干净，纯洁，还带着几丝少女的天真和活泼，美的那样不染尘埃。

他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掩盖住自己的悸动，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走吧。”

“好！”一一直起身回过头来，清脆的答应了一声。

二人一路风驰电掣，除了基本的食宿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样又奔行了几日后，他们终于看到了烟华城的城门。城门外的原野上，棉少卸下马儿身上的马鞍，让它独自离去了。

几日的朝夕相处让一一对马儿有些恋恋不舍，微微的红了眼眶。

“它不跟着我们会更开心。”棉少看着情绪不高的一一细心的宽慰道。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竟然开始在乎这个小丫头的情绪了，话一出口，倒是自己先愕然了一下。

一一抿着嘴维持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笑容，眼里充满了对棉少的信任和感激。这个她在陆地上第一次看见的人，那个策马带着自己的身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描绘在了她的心里。

“谢谢你。”一一看着棉少的侧脸真诚的说道。

“咳，走吧，天色有些暗了。”

棉少走在前面背负着双手，一一从后面挑着眼皮偷偷看去。棉少的手白净极了，而且看起来是那样的结实有力。她耷拉下眼角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能看见后她再也没有弄伤过手指，而且棉少又什么都不让她做，她手上的那些细碎的伤口都在这几日里养的消失不见了，显得十个手指既纤长又细嫩，就跟棉少的一样耐看。

怀着自己小小的欣喜，一一紧紧的跟在棉少的身后，也学着棉少的样子，将手背了起来。

棉少走在前面，一一跟在后面，正好和他们在马上的位置调换了一下。

终于到达目的地，两人也不必再似前几日那般着急了。

这烟华城果然如这名字一般，华丽而繁荣。虽然已近傍晚，可城中依旧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周围更是灯火烛明，看起来像是在迎接夜晚的降临一般。

“哇，好漂亮的灯，这个是什么？”一一新奇的四处望着，似乎见到的一切都可以吸引她一般。她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棉少的身前，然后每看到一样新奇的东西，都要回头问上一句。

“糖人。”棉少一边按例回答着一一的问题，一边四处的寻找着他们要走的路。这一路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对一一进行各种解释。也正是一一各种各样的问题，让他忽然发现了读书的另一个作用，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的驱使，现在他除了手上各种各样的典籍，也会开始留意一些具有讲解性的画本，下意识的想要维护自己在一一心目中无所不知的伟岸形象。

“这个是什么？”一一又指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玩偶问道。

“套娃！”棉少依旧是言简意赅的没有多说一个字，眼底却浅浅的流露除了些许得意。

“哇，那里那里，那里怎么那么多人，楼上还挂着那么多的灯！”一一兴奋的看着前面的万花楼惊叹。

棉少顺着一一指的方向望去，“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真的，太好了！”一一眨着满眼的星星开心的向着万花楼跑去，这么好看的地方，她确实想去看一看。

“客观里面请，今天我们芷焉姑娘可是会登台献艺的，错过了可就又要等到下月了！”只见门口花红柳绿的站着一排姑娘不断的挥动着手中的绸绢，像是一群在花丛中舞动的蝴蝶，其中一个身量微胖的浓妆艳抹的妇女更是大声的叫嚷着。

跑到前面的一一看着这般阵仗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慢慢的退回到了棉少的身后。棉少没有止步，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走了进去，一一看到棉少从众女子身前走过，也只好硬着头皮紧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百花楼。

楼内灯火通明，迎面是一个巨大的舞台，几层楼内更是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棉少和一一被人招呼着坐在了舞台一旁的桌子上，一一看着众人纷纷投过来的有些奇异的目光心里很是不安。这种奇怪的感觉将自己方才的好奇和兴奋全都一扫而空了，她低着头偷偷的左右看看，小声的问棉少道，“他们为何都这般看我。”

棉少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回到，“因为这里是青楼。”

“什么？青楼是什么？”一一眼神澄澈，满脸疑惑。

棉少一时语塞，认真的想了想，回道，“就是看表演的地方，不过只有男子看女子，一般女子不来。”

听棉少说女子一般不会进来，一一瞬间涨红了脸。

忍不住好奇的她还是悄悄的向着周围看去，可越看越觉得不对，这里的女子穿着大多裸露，而且还会依偎在男子的身上。

一一看了看身边的棉少，学着一个女子的样子，将手搭在了棉少的手上。她自小便看不见，少不了秋奶奶和石头手把手的教自己，所以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棉少瞬间愣住了，他皱了皱眉，心中莫名的紧张起来，手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不敢有丝毫的晃动，看着周围这些开怀畅饮的人，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回头看向一一，一一的眼底满是探寻和不解。

但是看到棉少烦躁的表情，她还是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低着头，乖巧的将手缩到了桌子的下面。

棉少看到一一有些惊恐的摸样，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情可能是太过严厉了，他舒展开额头，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男子与女子之间，不可随意有身体接触，包括手，你方才看到的这些都是不对的，你记好了，以后不能做她们做的这些动作。”

一一皱了皱眉，大概听懂了棉少的意思，也知道了自己方才不应该那样大胆，她红挺着红扑扑的小脸儿点了点头，“你也不行吗？”

棉少再一次被问住，这次他思考的更久，“如，如果有需要的话。”

一一懵懂的点了点头，她心里想到，毕竟他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不过这里应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时时刻刻感受着身边投来的怪异的目光，她一时之间有点儿坐立不安，竟有点儿不知该如何自处了，甚至想快点逃掉。

一一本想问问棉少为什么要来这里，突然身边一阵琵琶声响了起来，偌大的花楼竟然随着琵琶声的响起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舞台之上。

“芷焉姑娘出来了！”台下有人激动的呼喊。

楼中间的舞台上被珠帘遮住，看不清背后演奏的人，只能模糊的看出是一个女子的身影。那个女子怀抱琵琶悠然而坐，她的手指不断的在琴弦上游走，琵琶声时而委婉悠扬，时而紧凑激进，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演奏的是如此勾魂摄魄，场间的人无不沉溺其中，跟随者乐曲声时而紧张时而放松。

珠帘前的一排舞女跟随着琵琶的乐曲翩翩起舞，辗转腾挪，舞姿妖娆，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曲结束，场间的众人都还没有从刚才的乐曲声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台上珠帘半开，从中走出了一个蒙面的女子。她将手中的象牙琵琶交给身边的人低声嘱咐了一声便走出了珠帘。

“看，芷焉姑娘出来了！芷焉姑娘出来了！”周围有人大声的叫嚷了起来。

众人开始骚动，簇拥而起，都想一睹美人的风采，却都克己的站在了一旁，生怕惹得这位芷焉姑娘不悦。

只见这位芷焉姑娘身材修长,步履轻盈的走下台来。潘鬓沈腰,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她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人们的心上，让众人的心都跟着颤动起来。

一一被那个女子吸引，竟看的痴了。这世间竟有如此漂亮的美人，虽然轻纱覆面，但是这身形气质，当真绝美。棉少依然自顾自的喝着酒，丝毫没有理会周围的动静。

芷焉姑娘径直走到了一一他们的桌边，然后坐了下来。场间众人又是一片唏嘘，芷焉姑娘竟然亲自下来陪酒，看来这位公子定不是凡人。

“怎么，知道我姐要招亲，心里着急了？”芷焉将手托在自己莹白的下巴上望着棉少问道，一副早就相识的模样。

棉少终于抬起了眼看向了对面的芷焉，只不过眼神甚是清明，丝毫没有在场其他人那般的失神与疯狂。

“我要回元丹。”棉少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话，芷焉显得有些不悦，“没有！”

“我一定要，说你的条件吧。”棉少依旧面无表情，声音略显淡漠。

一一在旁边看着他们二人，一个清瘦挺拔似昆仑美玉，一个华彩芬芳如芝兰玉树，看起来真像是一对不出世的璧人。

“因为这个丫头？”芷焉看了看棉少，这要丹药的话说的如此有底气，那回元丹肯定不是他用，既然不是棉少，多半就是他身旁的这个小姑娘了。芷焉仔细的看了看一一，一个十**岁的毛丫头，虽然长得还算清秀，可竟然能让冰块开口，关系只怕不简单呀。

棉少没有回答的意思，芷焉叹了口气，眼睛一亮的说道，“条件好说，我要你参加我姐的选婿！”

“可以！”棉少想也没想的就应了下来。

“当真？”见棉少答应的如此痛快，芷焉反到有些不相信起来，有些震惊的看了看棉少。她姐的心思她固然清楚，可是这棉少的心思仿佛就像海底针，让她这个出入风月场所的人都有几分看不明白。

“我把她留在你这，待同升宴开启前，我会带她离开。”

听到棉少要将她留在这里，一一瞬间紧张起来，有些慌张的缠绕着自己的手指，却也没敢多说什么，只能看了看芷焉，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慌张。棉少肯定有自己的安排，她相信棉少是肯定不会害她的，一一心里如此想着，努力的稳定着自己心里的波动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