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善鼓 第24章 两个人

几个家族的家主都已经来了，钟家家主刚刚痛失百仪，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终究是显得苍老了几分。耿家家主和棉家家主则是聊得正热，不知道是否跟棉少和耿秋儿的事情有关。沐家家主则是时不时的和众人攀谈几句，稍稍暗示众人沐家有江渚足矣。

至于其他的人，则是分落在一旁，一直都在低声交流着。

沐一一一行人也赶在在大会开始之前来到了棉家。

“杜家杜曼，钟家钟千仪到。”仆人大声唱到。

看到千仪走进来，钟家家主的眼中顿时增加了几分神采。这两个孙女他都如视珍宝，只不过千仪本性跳脱，而钟太白对她的管教也确实是比百仪严厉了些。

千仪绝色容貌，穿廊入门之间更是风姿绰约，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她径直的走到了里面，招呼都没打就随意的坐在了钟太白的身旁。杜曼则是跟着她，并没有和杜家的人坐在一起。

沐玄羽带着一一往里走，正在进入之际，有两个人的身影映入了一一的眼眸，仿佛一根刺猝不及防的扎在了她的心上，一一愣在了原地。

棉少搀扶着耿秋儿，两个人好似一对璧人。耿秋儿眼角含笑，她看向棉少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慕，和一一看向棉少的眼神是那样的像，她顺势依靠在棉少的身旁，仿佛身边的这个人就是她的全世界。秋儿抬头笑着和棉少说着些什么，棉少也是挂着浅浅的笑容应和着。

对呀，棉少还特意去给她过过生辰，她救了他，自己又做过什么，他身边的那个位置她也待过，只是那时看不清，不知道他当时看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是说看到就会放下吗，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样的疼，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难受。一一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抬起腿继续走进去。

“沐玄羽夫妇到！”

一一被这洪亮的声音惊醒，她赶紧擦了一下眼中的泪水，但却怎么都止不住，不是夺眶而出，可却分外蝉联。

沐玄羽走到一一身旁，递过来一方手帕，“我要不要去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呢，怎样都无所谓了，也许这样，反倒可以让他更加痛快的忘了自己，少一个人纠结这段感情也好，起码他可以过得更加自在些。

“不必了，我们进去吧。”一一低声说道。

“好。”沐玄羽看着一一泪眼婆娑的样子心疼至极，带着她走了进去。

听到仆人的大喝，棉少明显震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他的努力的压制着情绪，希望心里方才的震动不会被一一看到。

沐玄羽夫妇，他们果然在一起了吗？他不敢相信，他不能相信，更不愿相信。

一一不知道大会都说了什么，在那里呆呆的坐着，明知道棉少就在一旁，可再也没有勇气回头，耳朵里时不时的传来零星的几句。

“那以后杜家就由杜曼暂时主持吧，该我们钟家支持帮助的，那我们自然是不遗余力。”

“哼，厉害呀，什么时候跟我家家主搭上的？！”

“现在，乃至现在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将以千仪姐马首是瞻！”

“那北边的凶灵就靠耿兄和棉兄了，南边自然是由我们三家负责。”

“南边似有几头很是难缠，是否需要我们助力一二。”

“那两头难缠的已经安排千仪和玄羽过去了，凶兽被关已久，想必对于他们来说不成问题，年轻人自然是要多历练的。”

不过一一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余光中，她看到棉少帮秋儿拿糕点，帮她倒水，甚至一向话少的他都和秋儿说了许多，方才好像还笑了。可他没有朝着她这里再看一眼。没有也好，因为哪怕是棉少看了她一眼，她恐怕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一一，一一，一一。”

“啊，沐兄，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一一回过神来，心里堵得快要喘不过气。

沐玄羽掩饰住眼里的在意，笑着说道，“我要去南边除一个凶灵，不能陪你回族中了，你便和家主他们一起回去吧。”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自己要注意照顾自己，我很快就回去陪你。”

“好，你放心。”一一木然的说着，根本没有发现对面沐玄羽深情的样子。

众人一番寒暄后便都散去了，一一眼神哀伤，正在她下定决心毅然跟着沐家离开的时候，千仪走到一一的身边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说清楚，但是那天，有飞鸽传书来说杜镇潜入了沐家，棉少便疯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的赶了过去，耿秋儿是自己执意跟过去的，棉少一时着急，又不放心她一个人，这才带上了她。我们是后来才赶到的，赶到的时候耿秋儿已经受伤了。你不要在意这个，棉少为何这般不顾一切，除了因为你，我想不会再有别的理由了吧。”说完千仪关切的拍了拍一一的肩膀，走了出去，她有任务在身不能耽搁。

杜曼紧赶慢赶的跟在千仪的身后，生怕千仪丢下自己，追上后还不忘回头朝着一一笑着行了一礼算作告别。

一一眼神飘渺，看着远去的二人低声开口，“我知道了，看到他没有受伤，我也就安心了。”

棉家已经关上了大门，一一并没有跟着沐家回去，而是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走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样子，也不想和任何人解释。她希望可以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好好的在心里描摹一下棉少的轮廓，就好像当初，只有他们二人一样。即便看见了，也还是没放下。

棉家书房内，棉岁一脸无奈，而棉长则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当初钟家你不愿，如今耿家小姐救了你的性命你也不愿，你是打定主意了是吧？！”棉岁几乎是用尽浑身解数，却依旧无法撼动棉少丝毫，最后只能颓然无语的嗔责几句，以泄心中不快。

“若是无事，那棉少便退下了。”棉少面无表情，似是不想再多说，向棉长夫妇行了一礼后就断然转身离去。

“看看，看看，哪怕是有风兰一分，我都能死而瞑目了。”看着棉少决然的背影，棉岁无奈。

棉长和沐泽对视一笑，乖乖的立在一边，谁都不敢在老爷子生气的时候再多说什么。

棉家耿秋儿房内，屋里的布置和摆设，和在耿家几乎一般无二，可见棉家对她是用了心的。

看到棉少进来，耿秋儿眨着大眼睛，忽闪着睫毛，安奈住心中的想法，假装无事的说道，“棉哥哥，是不是棉爷爷又说你什么了？”

自打那天自己替棉少挡了一掌，棉少便将自己接到了棉家。当年百仪姐姐就是因为身体不好，在棉家的温泉中修养。今天自己家里来人也透露了有意和棉家联姻的想法，棉爷爷将他叫去，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

耿秋儿坐在床上缴着手指，胡乱的猜想着，想着想着，脸上竟不自觉的升起了红晕。

棉少岂能没有注意到耿秋儿的表情，他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语气坚定的说道，“秋儿妹妹，我会一辈子待你如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他顿了顿，然后皱了皱眉又接着补充道，“我希望你可以过的快乐。”

耿秋儿脸上的红晕没有下去，但是已经从方才的红晕变成了气血上涌的猩红，她紧抿着嘴唇，直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变得面若死灰。许久，她才放松了肩膀，极力的支撑着身体虚弱的说到，“我的快乐，就是和你在一起。”

棉少没有动，目光就和身形一样坚决，“秋儿，你虽救了我，但是我不能娶你，我不爱你，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快乐的。”

“你怎知我不会！？”似是被踩中了痛处，耿秋儿突然用尽了力气大声的喊道，“你可是喜欢那跟着你的丫头！”她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棉少，面色凄厉而倔强。

提到一一，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不错，但是她已经成亲了。”

秋儿一时惊住，没有想到沐一一竟然主动放弃了棉少。知道还有机会，她很快缓和了语气，用几近哀求的声音说道，“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因为我希望你快乐，自小我便待你亲厚，就是钟家姐妹也多有不及，我喜欢你天真的性子，是我的错，让你有了误会，我应该早些和你说明的，本以为你再大些就能知道你对我的喜欢不过是因为年纪小而产生的错觉，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执着。”棉少很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如今面对着差点为自己而牺牲性命的女子，他希望自己的话，可以让她释怀对他的感情，如果，可以，他还愿意更多说一些。

耿秋儿苍白的脸上淌下两行清泪，她凄然的一笑，再没有了往日的天真与清澈，“你又怎知我不是真的喜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走吧。”

棉少看着虚弱的秋儿充满了内疚和自责，但他的心只装的下一人，过多的纠缠只会更让她放不下。棉少转身离去，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耿秋儿坐在床上看着出去的棉少背影，再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她的眼睛幽黑深邃，再不见那个跑在哥哥身前，和追在棉少身后的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