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善鼓 第22章 奶奶

大家看到沐家家主眼中充满了神采和希望，都跟着振奋起了精神。

沐玄羽迟疑了一下眼神微闪的说道，“家主，飞鸽传书，将杜镇攻占我沐家的事尽快告知众家族，就说我们沐家也出了反叛之人，并附上我沐家的详细地图，希望几大家族可以趁着杜镇羽翼未丰，将他一举拿下！”

“也好，不能留下这个祸患，否则，只怕大陆再无安宁！若是沐家的祖地能得以保全，自然是再好不过！”沐辰深以为是。

就这样，沐家一行人乘船，浩浩荡荡的朝着江渚而去。

船乘着风浪无畏的向前行进着，船中一一满脸通红，汗水顺着脸颊不断的滴落下来，衣襟已经几乎湿透，身前一团蓝白色的火焰正在欢快的跳动，火焰中有四块四方的黑色物体，黑色的物体隐隐的闪现出灼热的红色，不断的在火焰中翻滚。

一一对面的沐玄羽也是神情凝重，他紧蹙着眉头，抿着双唇。一团团的火焰不断的从他的双手中幻化出来，他们炼化了除玄龟鼓之外的四件灵器！这几件灵器本就是天外来石所打造，跟几大家族阵基所用之物出自同处。如今将灵器炼制成新阵法的阵基，自是可保沐家无虞了。

炼制阵基的火焰由沐家功法深厚的人轮番进行，而塑形和篆刻符文则由玄龟鼓的主人沐一一负责，因为在场的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灵器了。虽然身上有伤，但是全族安危事重，就连一向心疼一一的沐玄羽，此次也没有拒绝一一出手，毕竟他们两人和全族的人比起来，这个决定如何做，根本不用考虑。

如此这般炼化已经三日有余。只听沐玄羽一声爆喝，随即松开了眉梢，他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融化在了已经成型的阵基之上，阵基慢慢的开始显现出金色的光芒，光芒逐渐汇聚，垒，镇，守，尘几个字显现而出。

看到阵基已经显现出了文字，一一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收回了功法，却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盘膝坐在原处，闭着眼睛开始调息，浓密的睫毛不住的抖动，大概是看的时间太久了，眼睛已经忘记如何放松了。

沐玄羽长嘘了一口气，将阵基收好后亦是瘫坐在一旁，再不想挪动分毫。一一玄羽二人相对而坐，算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命运就是这样的奇特，曾经一一认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能为族人的未来而做出努力，看来自己再不是那个年少懵懂的一一了，如今她也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多谢。”沐玄羽疲惫的说道。

“不，这里也是我的家，你为沐家做了很多，我也希望能做一些。”一一有些虚弱。然后两人便不再说什么，沐玄羽费力的将镇石收好后，就躺在甲板上睡了过去。一一朝着他笑了笑，眼睛就不自觉的闭上了，甚至连嘴角溢出的血，都没有力气去擦一下。

次日两人醒来时，已经被人放到了各自的床上，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再次不约而同起身出门，再次对面相望，熟悉感悠然而生，便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笑的是那样的轻松和快乐。

“身上的伤怎么样？”沐玄羽关切的问道。

“本就是损耗过多，只要休息够了，自然会好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船上走去，感受着身边凉爽的海风，和身边那些寒暄的族人，一一终于不再觉得那么孤单了。

“上岸后你有什么想法？”沐玄羽身体挪动了一下，自然的帮一一挡住了一些袭来的海风。

“上岸后自然是要先帮大家安顿下来。”一一想也没想的说道。

“嗯。”沐玄羽轻轻的应了一声，眼底有着涌动的笑意。

半月后，在沐家所有人的期盼中，终于来到了江渚之地。面对失去家园的悲痛，沐家人更多的是对新家的期望和欣喜。沐玄羽和沐辰将阵基放置好，开启新的阵法结界后，沐家人便马不停蹄的忙碌起来。

这里因为水滩众多，不好耕种，所以基本无人居住，但是这对于从海底刚刚迁至于此的沐家人来说，反倒是再适合不过了。

飞鸽传给几大家族的书信早就已经送了出去，忙于重建新家的沐家人，一时间无暇顾及其他。直到月余之后，沐家众人围坐在已经初见规模的新家之中，沐家家主才告诉了大家最新得到的消息。

在沐家给各家传信之后，钟，耿，棉，杜四大家族便迅速派人前往了沐家的原址，由棉少和钟千仪以及各家年轻有为的子弟打的头阵。据说此次围剿甚是惨烈，最后以杜镇放下了沐家的海底巨石而告终。此石一落，便是彻底与外界隔绝，无论内外都再没有方法可以开启，这本是沐家打算离开后为保护沐家遗址所造，没想到竟成了杜镇最后的保护伞。而反观各大家族，都各有损伤。

沐家因为举家迁移，没有加入，沐辰希望大家可以乘着这段时间加快新家的修建，以保证没有后顾之忧。

沐一一听到各大家族都有人受伤，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不知道棉少是否全身而退，好想去看一看他，当时自己不告而别，也不知道是不是让他担心了。

一一坐在一处礁石上，手指不断的缠绕着，恰逢族人刚刚安顿，她是否要去找他？

“可是想去找他？”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沐玄羽。

“嗯。”一一回头笑了一下，有些腼腆和为难的点了点头，尽显小女儿心思。

“你的簪子呢？”沐玄羽发现一一没有把玄龟鼓带在头上，担心的问道。

一一不禁笑出了声，有些微微的得意，“我的功力也是会长的，我可没有偷懒，灵器已经可以被我收到体内了。”

“呵。”沐玄羽轻笑着自嘲的摇了摇头，“原本我还在想你这样是不是太显眼了些，想要帮你重新锻造一下呢，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你可有棉少的消息？”一一有些紧张的问道。沐玄羽的消息自然是多的，也许知道棉少是否安全。她眨着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有掩盖不住的关切。

沐玄羽心头一酸，有些踟蹰，但还是坐在了一一的身旁娓娓说道，“他没事。”

“真的!太好了，他没事就好。”一一终于放下心来，下意识的将手握在了胸前，可见棉少在她心里的位置有多么重要。

“只是。”

“只是什么？”一一瞬间有些心慌意乱的追问。

沐玄羽看了一眼一一，她是如此的紧张那个人。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这个小姑娘的想法的呢？他遮盖住眼底的醋意和心疼，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耿秋儿为了救棉少，替他挨了杜镇一掌，伤势很重，棉少，一路将她抱回了棉家。”

像是一阵凉风吹起，不是很凛冽，但是吹进心里的时候却是那样的冰凉，透彻骨髓。一一呆住了，红了眼睛，双手无力的垂下，任凭海风刮乱了头发，脑袋里不断的重复着刚刚那句，耿秋儿救了棉少，棉少抱着她一路冲进了棉家。抱着她一路冲进了棉家。抱着她。

就这样结束了？！自己再也不能站在棉少的身后了，再也没有机会待在那个人的身边了，怎么会这样。

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可是却被海风吹着没有一滴滚落下来，没有支撑也无处依靠！

沐玄羽知道一一对棉少的心思，也想到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她是如此敏感，不需要多说，她便能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已成定局，何必让她一个人独自挣扎，不如直接告诉她，希望她能早日走出来。

沐玄羽伸出手揽住了一一的肩膀，将一一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她没有大声的哭出来，只是趴在沐玄羽的胸前抽泣着，肩膀止不住的颤栗。

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连石头送的新采来的花都不能让她抬眼看上一看。

“一一，这是秋奶奶刚做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一个面脸皱纹却面色和善的婆婆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盘子一步一顿的走进了一一的房间，只见那盘子里是几块精致的点心，乳黄的颜色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秋奶奶，您慢点！”一一赶紧接过婆婆手中的点心，搀扶着婆婆坐在了檐下的凉椅上。秋奶奶笑着拉起一一的手，不断的摸索着。一一生下来便不能视物，在她稍微大些了，她的父母便不顾违反族规离开了沐家，上岸去帮一一寻找良药。只是没有想到，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所以一一有一段时间一直都是秋奶奶在照料，而石头，正是秋奶奶的孙子。

“你看，这岛，这水，多美呀，从前我们一直在海底，哪里有机会看到这样美好的景色，哪里有机会看到每天升起的太阳呦。”秋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满足的笑着，连脸上的皱纹线条都显得那样柔软。

“奶奶。”一一撒娇般的拉长了声音。

“最近可是有野小子欺负你了？”

一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哀伤的表情已经显露无疑了，有些红肿的眼睛更是没法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