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捷接过牛皮纸信封,见上书“靳捷亲启”四个字,的确是凌霄的字迹。快速展开,一目十行地看着师兄的留言:
“师弟:
虽然不知道你和师傅发生了什么事,但起盘看你状态还好。师傅离开这半年你一定遭遇了不少的事情,现有几个信息同步给你,是我之前离开姑安观时,师傅交代的。
一、你身世有奇根,不宜踏入玄学领域,易招祸上身。毕业以后找个稳定的工作,过世俗生活为最佳选择。道观这边,后续我会回来处理,你不用因为考虑观内事务背上心理包袱,而做出什么勉强的选择。
二、你的鱼形玉佩内有无名之力,师傅原用自身能量设结界封印痕迹,现师傅过世,或恐失效,若招致来人索取,不必强护,以你的安危为首要考虑。
三、师傅交代,师伯身负重任,无法轻易回来,不必费心寻找师伯。
以上为师傅之前所言,以下是我要说的。
师傅一向最放心不下你,若是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我,我现在北部H市的密奥庙(也是道观),若来报我名字即可。
现在观里内堂似有异状,我已布了阵法观察,你若回来,不要动任一摆设。
密奥苗规模稍大一些,我这次回来请假时日较短,需得先回去安排好观内事宜,待有人接手我的工作,我就会回来。
新年顺心。”
靳捷看完抬头看居邵开,靠在人怀里,幽幽地念叨:“北部,也太远了。”
小黑用下巴蹭了蹭靳捷的侧脸:“他给的这些信息,倒是验证了我们的猜测,只是……你好像完全把你师傅安排的路,给走反了。”
“那是因为!” 靳捷激动地站直身体,原地跳起:“师兄他看样子根本还不知道欠债的事!”
“但他看字里行间,感觉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希望你来背负。”
“算了,反正也差不多了。”
晚了,两人还跪在蒲团上,等着香烛燃尽,靳捷给小黑解释:
“这边冬天天气干燥,最怕山火,所以从小师傅就常常嘱咐,除了不能让香自己燃着无人看顾,有空的时候还会带我去巡山,好在这片一直没怎么开发,有人想上去也不知道怎么走,避免了一些引火风险。明天天好的话我带你上去走走看看。”
靳捷说着话,又要往小黑身上靠。
那人安静听着,表情充满了神往:“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被你的道袍吸引,我总感觉自己还挺向往这种在山里的生活,不然也不会这么放飞自我,跟着你遇到了这么多故事。”
想到了什么,他又推了推在身边腻歪的靳捷:“咱们在这里……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靳捷看这人,内心对自己的感情很矛盾,他觉得有点局促拘谨的小黑真的很可爱,理智果断且观点分明的居邵开,就没那么可爱了。靳捷同时觉得,自己这样想好像不对。
“没事的!”不想那么多,靳捷继续拥上去:“我们是道观啊,讲求道法自然,顺应当下就是最好的,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想娶老婆也是可以的……”
温馨不久,香燃尽了。
两人正打算离开内堂去休息,小使忽然惊呼出声,打破宁静。
大使小使显了形,从内堂飞到院子里,扑腾着翅膀,就要继续往外跑。
靳捷追了出去:“你们俩去哪?!”
还没飞出去多远,两只就不受控地被卷了回来,完全无法自主掌控身体的样子,吓得靳捷赶紧伸出双手接住。
这地界,冬天本来就很大风,山间的夜里更是刮到,窗户玻璃时不时都发出颤动的声音。这两只硬是动力不足被风给吹了回来。
“哎唷!”小使扶着脑袋似乎晕头转向。
大使还算清醒,张口说明:“公子,山上有植物兄弟在呼救,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
空气中隐隐流动着灼烧的气息。好家伙,这山火是说来就来吗?
靳捷凝神感应了一下,发现确实,不知何来的火星在干燥的风里迅速壮大蔓延。
找到可以定位的坐标,靳捷赶紧打了火警电话,告知方位。
“还有什么能做的?”靳捷看向居邵开,“施雨有用吗?”
居邵开摇头:“不确定,感觉下雨会增加灭火的难度,我记得要避免火势蔓延,他们一般是掘出一条防火隔离带……咱们离起火点有多远,能赶过去吗?”
靳捷当机立断推居邵开上车:“走!”
待车开到距离火势不足2公里,便看到一片红光在灰霾里恣意燃烧,大使小使发出难受的嘤咛。
靳捷也顾不上考虑到底能不能发挥功效,直接开始用山鬼召令火势外缘一圈的草木:“退!”看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用,但听得使者连连说:“有用有用!公子继续,还要退出至少……五米吧。”
这会儿再次召令,靳捷感觉十分吃力,仿佛要撼动周边所有的树根经脉,才能后撤,豆大的汗珠顺着靳捷的鬓角流入衣领。
远处已遥遥听得救火车上山的鸣笛声。
“怎么样了?”靳捷有点气喘,问使者效果。
居邵开看向倒后镜,发动车子:“有人来了,我们走吧?”若是被人发现那因为施法而生成的“天然”隔离带,联想到他们身上,确实容易引发不必要的问题。
但车往回开没多久,车速降了下来,靳捷看居邵开换了近光灯,同时慢慢停下车来,这才发现,车灯照见俩人在打架。
被车灯一闪,其中一个似要求救,拔腿往车头方向跑来。但还没靠近便似乎后背被什么击中,向前一扑,倒在了地上。
居邵开直接推开车门下去查看,靳捷一愣,很快跟着下车。
刚关上车门准备往前,就看到刚才打架处,一道赤色疾光闪向居邵开:“小黑!”靳捷焦急又警戒地喊出了口。
但光随着越靠近居邵开身前,亮度随之减弱,而后直接消失。
靳捷终于奔到近前,不由自主的本能催使着直接去摸居邵开的身体,确实没事,松了口气。
而小黑一脸茫然,惊讶看靳捷奔过来,仿佛没见到光芒一般问:“怎么了?”
靳捷往车灯直射的方向看过去,一壮汉模样人形趴在地上,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再后面原本打斗的人不见了,缓缓出现一只踱步走来的鹿。
靳捷联想起之前在学校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豹女,难道……
还不知道该怎么提问,圆宝不知道何时显了形,语气有些居高临下地审问一般出声:“何事争端?”应该是问鹿的。
鹿走到两人面前才停下,左右不住地歪头,打量人类和雪鸮。
可能雪鸮资历较长,只见这鹿欠了欠下巴,扭头看向地上的人说道:“近日野猪在山下出现伤人事件,人类那边便出现了猎猪组织,估计是政府有悬赏吧。此事本与我等无关,但此人便是刚才在林间抽烟,导致山火之人。伤我家园,实在不忿,我本意想给他点教训,不料交手时发现,这也不是人类。”鹿还蛮上道的,礼貌地对雪鸮说:“阁下不嫌弃就请笑纳吧。”
圆宝点点头,又跟上次处理黑鸟一样,只不过这次地上的人形先幻化成了一只狈,而后变成一绺烟雾状,飞向雪鸮体内,消失了痕迹。
靳捷再次目瞪口呆:“四脚兽类你也能吸收?没有排异反应吗?会不会消化不良?”
居邵开眯着眼睛似乎还想看清楚:“这是什么啊?是狼吗?”
对面的鹿笑了出来:“二位师傅似乎还未习惯精怪的世界。”说着又脸色一正,转身就打算离开,对他们说:“近期好像不少精怪混入了人类社会……也可能是动物变异成了……人?无论怎么看,感觉都对人兽和平共处有一些威胁,我得回去向组织汇报一下,以免出什么大问题。”
圆宝忽然又出声叫住了他:“敢问,组织如何称呼?”
对方并不打算多说,只道:“如果你们不知道,那就不要问了。”
似乎与圆宝忽然同频,居邵开心有灵犀地脱口问道:“是……‘合作社’吗?”
鹿听到这三个字,立刻转过身来,又凑近了仔细看看居邵开,答道:“不知道你们从何处听说合作社,但组织内规模较大体系复杂,内里帮派分支也很多,立场不一。你们站在外部视角所耳闻,未必能代表真实的整体情况,还是不要打听了。”
靳捷正想发问,见鹿歪了歪头,看清车后方的情况,这鹿直接转身跑了:“有人来了,告辞!”
两个身着巨大消防员制服的人,应该并没有看到鹿,脚步有些笨拙地走过来赶人:“你们在这干什么?这里很危险,快走。”
靳捷回身望了望还在烧着的山,心里有些发堵,师傅一直以来尽心守护的后山,此刻正在被毁。
于是关心问道:“刚才就是我打的火警电话,现在怎么样,能控制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