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儿,茹儿!”女子提着裙摆,步履匆匆,她身穿着淡粉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束着纤纤细腰,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非国色天香,却显得清新优雅。
玉蓉抱起孙茹,怒斥那位可怜的侍女,“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是不是有了新夫人,就欺负我们娘俩?!”侍女一下子跪在地上,眼泪刷刷流出,“不,夫人,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只是无心之失呀!”
被点了名的乔滟也不说话,只仿佛一个观戏的看客。
尚香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她拉了拉乔滟的衣袖,轻声问道,“嫂嫂,这莫不是就是哥哥的……?”
乔滟回过神来,点点头,“她就是玉蓉。”
玉蓉仿佛这才看见乔滟,她从那侍女手里抽出裙摆,侍女没了支撑,倒在地上,没了平日里见到乔滟的张牙舞爪,玉蓉斜眼望了一眼乔滟,娇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妹妹见笑了。只是姐姐想着若是让夫君看到了,省不了要心疼呢!”
乔滟镇定微笑道,“姐姐哪里的话,这所谓母女情深,妹妹还是懂得。”
尚香饶是再天真,对着这般情形也略知一二了,她忿忿的看了玉蓉一眼,玉蓉虽在孙策太夫人面前贤良淑德,又有谁能见到她私下里盛气凌人的一面?难怪大哥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亏她还是千金出身,她扔下剑,拉上乔滟的手,说,“真是煞风景,嫂嫂,我们别处玩去。”
玉蓉微微一怔,竟忽略了一个孙仁小妹的存在,他们两人性格太不相投,所以平日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是势如水火,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乔滟居然和她在一起。她想一想,还是笑起来,“小妹好。”
尚香冷冷一哼,“我是我大哥和嫂嫂的小妹,何时成了你的小妹了?”
乔滟心中感动,冲尚香笑笑,不管怎么说,她此刻是非常感激孙尚香的,因为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敷衍玉蓉。
玉蓉的脸色一阵阵的难看,一双眼睛犀利又怨恨,倘若眼神可以杀人,乔滟早就五马分尸了。有了尚香鼓气,乔滟也不免增了信心,她毫不避讳她的目光,冷冷的回了她一个挑衅的笑。玉蓉气的抱着孙茹的手开始哆嗦,孙茹忽然嘤咛一声,小小的手指甲不慎掐进母亲的肉里,一股透明温热的液体便顺着玉蓉的胳膊,流到她淡粉色的裙裾上。
玉蓉尖叫一声,险些将孙茹仍在地上。
孙茹咧着嘴傻呵呵的笑。
乔滟和尚香很默契的一起放声大笑。
玉蓉再也受不了这等难堪,寒着一张脸,抱着孙茹灰溜溜的离开,侍女见状,立即站起来擦擦眼泪,低着头跟上前。
乔滟看着尚香,由衷的道,“尚香,谢谢你。”尚香仍在笑,笑声如铃铛一般清澈干脆,过了好一阵儿,她收起满面笑容,道,“这有什么!”说着朝玉蓉离开的方向撇撇嘴,“我就是最看不惯她那副自以为清高的样子!”
玉蓉猛的推开门,不分青红皂白便跪在地上哭诉起来,“母亲,母亲!你可要帮帮玉蓉啊!那大乔,大乔她欺侮于我!”太夫人目光忽的严厉起来,似一把锋锐的剑刺向玉蓉,玉蓉觉出不对,忙噤了声,看向一旁。
那一袭淡蓝色的锦袍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的高大修长的身子坐在餐桌前,头戴束发金冠,俨然是一个清俊秀气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玉蓉浑身一颤,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巴,“夫夫……君?”
孙策转过身来,优雅的用洁白的帕子擦擦沾着糕屑的嘴角,道了一声:“夫人。””玉蓉颤抖的更是厉害,她害怕他的目光,害怕他深邃的像冰湖一样的目光,今日他的目光虽然如春风一般和煦,但她总觉得不安。
她的行为,是否莽撞了?
玉蓉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什么,太夫人只得出面打圆场道,“玉蓉和茹儿都十分思念你,所以才去了你的房间看看你。”
“你说什么?你去我的房间了?”他心里火急火燎,听母亲刚才的话,她分明是又见到了阿滟,想起阿滟上次的反应,他实在是…“腾”的站起来,急急的说,“母亲,伯符先告辞了。”不待太夫人发话,便走了出去。玉蓉怔忡,眼见着那一抹淡蓝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傻傻的唤了两声。
太夫人面沉如水,怒喝,“谁许你擅自出来的!”
玉蓉原本迷离的眼神忽的飘回来,她抽泣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忧伤,“母亲,对不起……玉蓉并非有心的,可是……玉蓉真是难过……母亲,母亲……,世间有哪一个女子会看到自己的夫君与另一个女子生活无动于衷呢?”
太夫人并没因这句话而有所缓和,反而是愤怒至极,她重重拍一下桌子,把玉蓉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喘,恐惧的看着她,太夫人咬牙道,“自他父亲死了后,我就再也摸不透了伯符的性子,假若你做了什么让他难以忍受的事,如今我真不敢想象,伯符会做出什么。”
玉蓉顿时脸色有些难看,眼睛直直的望着地面,嘴里却喃喃道,“夫君心中竟是……竟是一点也没有我吗?”
她秋玉蓉出身高贵,有着不凡的家世,祖上代代书香门第,她又自幼饱读诗书,虽然并非倾国倾城,但是她是爹爹唯一的女儿,是秋府一家子人的掌上明珠,自然也养成了她刁蛮刻薄的性子,她幼时没有常与孙策见面,但湖心亭畔那双高洁洒脱的眸子,修长挺拔的身影,君临天下的气质一直深深的印在她的心上,几年来,久久挥之不去。
当父亲告诉她要嫁与孙策这个消息时,她面上尽管表现的不情愿,但谁又能晓得,她心中掩饰不住的兴奋?
新婚那夜,她的心跳如鼓,一向嚣张跋扈的她居然也双颊绯红,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一抹淡色的身影,她的嘴角微微上翘。独自坐在新房等了很晚很晚,她身下是凤凰于飞的大红绸缎,褥子柔软细腻,那一双凤烛渐渐燃烧至磨,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孙策却在此时一身酒气的闯了进来,让她原本灰暗的心顿时亮了起来。
孙策只是淡淡笑着,相敬如宾,“夫人久等了。”
隔着门,孙策看到乔滟坐在床上发呆的身影,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乔滟很上神,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只一味的眼睛望着前方。
孙策轻咳一声。
乔滟这才回过神来,“阿策,你回来了。”
孙策知他见了玉蓉,心里不舒服,于是捧起她的面,有些犹豫道,“你……”
乔滟仰头看着他,“怎么了?”
“你又见到秋玉蓉了?”
乔滟点头。
知他担心什么,乔滟低下身子身伏在他怀里,“我没事。”
孙策揽着她,双眸深深的凝视她,“阿滟,玉蓉的父亲是我父亲故交,我军需要他的粮草支持,所以暂时休不得。”
乔滟摇摇头,“我不许你为了我做任何有损你利益的事情。”
孙策宠溺的刮刮她的鼻子,心里却十分难受,哪里难受,他也说不上来,只是那股难受劲,竟要将他生生撕裂开来,使得他竟有些哽咽。
窗外鸟儿鸣声清脆,良久,乔滟道,“你今日去见过母亲了?”
孙策道,“见过了,陪她用了午膳。”
“改日我也该去看看母亲了,否则她该说我这儿媳妇不懂事了。”
“阿滟,这些事你不需要去想,一切都交给我。”
“那怎么行,我们是夫妻,就该一起承担。”
孙策神情坚定,“我是你的丈夫,你该听我的。”
乔滟笑了起来,“好啦我知道了,大男子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