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乔楚生停了车,打发路垚去买吃的,梁成蹊在他下车的那一瞬间睁开了眼 。
“你这是做什么?”
“别紧张,买个夜宵。”
乔楚生叼了一根烟出来不慌不忙地点上,过了片刻,开了车窗将一口烟吐了出去,细微的烟灰被抖落在大腿上,被他皱着眉用手帕拈起来裹好。
“梁小姐家里还有别的人嘛?十年前的卷宗是你伪造的吧。”
“乔探长既然找到了我,自然也是调查了十年前的案子,也知道内容的可信度。既然如此,是不是伪造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乔楚生垂着眼弹了弹烟灰,没有立刻搭话,就见路垚从店里出来了,步伐越来越快。
到车外,路垚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走乔楚生手上的烟,扔进了垃圾桶。在乔楚生还没反应过来时,塞了个面包进乔楚生的嘴里。
“......唔......唔”
又是甜的!乔楚生一脸菜色,但还是顶着路垚不善的目光咬了下去。
“新款啊,这......味道挺好啊。”
哐当一声关门声让乔楚生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还剩几只啊”
“没有了!”
“夹缝还是裤兜”
“裤兜!”
话一出口,乔楚生就知道自己被套话了,暗叫一声糟糕。
“那个......什么......”
路垚没理他,一脸面无表情地摸出乔楚生裤兜里的烟盒朝空中抛了抛。
“刚刚买的东西记你账下了没意见吧”
“没事儿,那家店我熟,店主每个月都会来找我结账。”
“行,你以后戒烟失败一次,我就让他来找你一次。”
等来到梁成蹊的家,路垚被她书架上的书籍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好多绝版的书啊,羊脂球,还有莫泊桑的签名,万历年间的水浒传。这得多少钱啊。”
“羊脂球”
“对啊,就是讲一个妓女......”
乔楚生快速地扯住路垚的胳膊。
“你干嘛”路垚将乔楚生的手挡了过去,一转头就看到梁成蹊走了出来,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路垚问:“那个......梁小姐。”
“你们是怀疑我杀了沈大志吧。”梁成蹊的脸色不变丝毫,颇有些气定神闲:“可惜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圣玛丽医院治疗肠胃炎,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路垚问:“难道梁小姐就不想知道梁文同死亡的真相还是说你觉得当年的事情就是沈大志一人所为”
梁成蹊的表情有些动摇:“你知道些什么”
路垚笑了笑:“先说说梁小姐今晚遇到什么了吧。”
“这......”
“当年的杀人凶手来找你了吧?我想想,是不是还和警察局的人有关,这个人跟着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吧?”路垚看着梁成蹊脸色不变,尖细的指甲挠着底下的真皮沙发若有所思。
乔楚生不解地看着路垚,见他暗自眨眨眼,便转头对梁成蹊说:“老实交代,你和杀人犯有什么关系?他今晚为什么放你走”
指尖下的沙发被大力划出一道白痕。
“乔探长,万事都要讲究证据的。你拿什么证明我和杀人犯有联系呢?今晚只不过是车夫不小心摔了客人,为了不承担责任逃脱了罢了。”
“你!”乔楚生腾地一下站起来,又被路垚拉住。
“别激动啊!行行行,你要不说,咱们就告辞了。”
路垚拽着乔楚生往门口走,后面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桩案子?”
路垚停下脚步:“密室冤魂索命成悬案,再压它个十年。”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你能奈我何,琬清。”
路垚转身冷漠地看了梁成蹊一眼,眼神跟看周围的家具并没有什么两样。
等两人离开,梁成蹊跌坐在沙发上,关掉了灯,淹没在黑暗里。
许是因为冷掉了,面包的香味儿变得冷腻冷腻的,里面的糖似乎要化成水渗出来,沾在手上。
路垚紧闭着嘴,有些不高兴地捏着手上的东西。
“别烦心了,咱们再去买一份新的。”乔楚生拍了拍路垚的手背。
“我不是在烦这个,我在想这个案子。”
“要我说啊,梁成蹊就有巨大嫌疑。她的证据指不定就是伪造的。”
“几十个人证呢,你伪造一个给我看看。”
乔楚生摸了摸鼻子,见路垚丧气地靠在椅背上,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路垚说:“就照我刚刚说的,把它压下来,久了自然就过去了。”
“绝对不行!我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那要是查出来会损害你家老爷子的利益呢?”
乔楚生顿了顿,还是答道:“之后我自会向老爷子请罪。”
路垚松开手笑了:“那行,咱们明天一起去警察局一趟,顺便再去梁成蹊家瞧瞧。”
次日,两人来到警察厅。这一次,黎秋寒仍然晚到了。
“对不住了乔兄弟,家里有点事耽误了。”
乔楚生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儿,嫂子和小侄子最近还好吧”
“哎!你知道她那暴脾气的,她就那样。”黎秋寒招呼着两人坐下:“话说你也该成家了,家里没个管事儿的算什么事啊。你看这衣领都皱了也没人管管。”
乔楚生下意识地扯了扯衣领,正要说话,就听见路垚咳嗽一声。
“怎么,感冒了?”
“说正事儿。”路垚朝乔楚生使了使眼色。
黎秋寒指着路垚:“请问这位是”
乔楚生朝路垚点点头开口道:“这是路垚,我请来帮忙破案的顾问。这次来呢,是想带他看看案发现场。”
沈大志的办公室和其他人的有些不一样,比如摆在桌上最显眼的全上海不超过三台的留声机,还有混合在一堆洋摆件里的古色香炉。
路垚怪异地看着与土到极致的装修格格不入的两个东西,揭开盖子勾了点灰放在鼻尖嗅了嗅,对着黎秋寒说:“这沈科长好品味啊,这种高质量的崖柏香可不常见。”
“他这个人五大三粗,哪懂什么品味啊,只不过他前段时间说是老是心神不宁的,说是厅里有一股尸体发臭的味道,我替他寻了个香炉驱味儿。”
路垚吃了一惊:“那你这儿风水不太好啊。赶紧让兄弟们去庙里求个平安符,这横死的人啊,和他平时有仇有怨的最容易被恶鬼缠上。”
“别听他胡说八道!”乔楚生将路垚拉过来,见着黎秋寒不自然的脸色宽慰道:“十年前你和沈大志一起破了那件连环杀人案,让他升官发财,他感谢你还来不及,哪能来找你麻烦。”
路垚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和黎秋寒对上,久经风霜的眼睛里面的狠劲让路垚心里一跳。
黎秋寒转移视线,已是一副温和模样:“那是自然。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还得再等等,这次和以往不同,全身上下检查一遍得费不少功夫。”
乔楚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弹孔,和窗帘上的通风风扇,问:“案发当晚,这风扇一直开着吗?”
黎秋寒点了点头:“那天我刚下班,刚走到一楼大厅里就有人慌慌张张地汇报说沈科长被袭击了,等我们到达案发现场,风扇还是开着的状态。”
“那就是说,凶手不可能通过通电的风扇口爬出去了。沈大志这人怎么样?”路垚垫着脚双手撑着风扇下面的台子张望。
“他这人虽然叫大志,可惜却胸无大志,整天浑浑噩噩的,十年来一直停在科长这个位置,倒是尽往吃喝嫖赌那些腌臜地方钻。”
“听起来厅长大人对他不太满意啊琬清呢?你认识吗?就是那个十年前来警察厅替那个教书先生喊冤的那个长三堂的女人。”
黎秋寒转过身倒了两杯茶放在两人目前,才笑着说道:“他这人啊,全厅上下对他不满意的多,天天来我这儿抱怨,久了也就烦了他。至于你说的那个长三堂的女人,我倒是没什么印象。这种事情,你得问乔兄弟,是吧”
见两人都盯着自己,乔楚生清了清嗓子:“路垚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我看那个留声机和死者身份很不符,我得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那个是......行。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有什么最新进展我第一时间通知黎老哥你。”
等乔楚生把留声机搬到后座后,就看路垚一脸复杂地盯着自己。
“你说说你,好歹现在也是个探长了,能不能注意点形象。连黎厅长都知道你跟长三堂跑熟。”
“这有什么没形象的,全上海滩都知道这件事。你是在气不过我没带你去吗?你早说嘛。”
“我和你说不清楚,开你的车。”
“男人嘛,大家都懂,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乔楚生笑着拍了拍路垚的肩膀,换来路垚一声冷笑。
乔楚生默默地把肩膀上的手放下来,掏出一个单子递给他。
“尸检报告单,看看。”
路垚接过:“你刚刚怎么不拿出来。”
乔楚生道:“我这不是信任你,想第一个让你看看嘛。”
路垚挑了挑眉,打开看了两眼:“孺子可教,幸好你先给我看了。”
听的歌会严重影响到文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留声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