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警故事 第77章 女警生活（50）

（1）

武继业交代了整晚，天色将亮时才眼角噙着泪花睡去。在武继业的交代下，顾盼盼将已从新闻报道中拼凑出的贪腐链条补充了七七八八。趁着武继业睡着，她走出武继业家的大门，对着花园伸了个懒腰。一转头，就看到顾恒恒正猫着腰，从墙角处鬼鬼祟祟的走过来。

没等走近，顾恒恒就迫不及待的压低声音问，“姐，怎么样？”

顾盼盼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意，这自然没逃过亲弟弟的眼睛，顾恒恒心中了然，走近时，面露得意之色，把玩着手上的几个石块说道，“打虎亲兄弟，古人诚不欺我。”

顾盼盼轻轻一笑，“是，多谢你的配合。”

“那当然！”顾恒恒邀功道，“我的‘弹指神功’可是童子功，早就练得出神入化了。姐，我打的是不是特别准？”

顾盼盼此时心情正好，便也就着顾恒恒的话头赞道，“是是是，准头好，时机更好！”

顾恒恒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他没起疑吧？”

顾盼盼摇摇头，“做贼心虚，他暂时应该想不到。”

“那就好！”顾恒恒兴奋的握了握拳头，“老姐，没想到啊，你现在也是老奸巨猾……”

看到顾盼盼面色突变，顾恒恒连忙改口，“是足智多谋，智勇双全！对了，姐……接下来怎么办？”

“他答应天亮会随我去警局好好做一份笔录，我也答应他一定会保护好他……”顾盼盼一顿，瞬间又坚定了眼神，说道，“我一定会把这个案子办好！”

说着，顾盼盼出神的望向远处，天边已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天就要亮了。

顾恒恒也顺着顾盼盼的目光望去，看着黑暗尽头的那抹亮度显得那么遥远且脆弱，他不禁感慨一声，“希望天快点亮。”

顾盼盼坚定的声音从他耳畔传来，“会的，一定会的。”

（2）

在保密与保命之间，武继业纠结许久，还是选择了后者，虽然他只是整个贪腐走私链上极为细小的一环，但总是一个突破口，有了他的供述，温建新几人的案件有了追查的方向，申昊文的案件也能间接的有所进展。整理好武继业的笔录后，顾盼盼又特意誊抄了一份，因温建新几人的案件并不是在中央警局的辖区发生，她还需要些时间，去其他分局找到更多的案件资料。

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的不眠不休，饶是顾盼盼也有些头昏脑涨，她起身想给自己沏杯浓茶提提神，才发现办公室的暖水瓶早就空了，看看其他嘻嘻哈哈的同僚，自知指望不上的顾盼盼提着两个暖水瓶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上，唐蜜跟着沈度月步履匆匆从门厅处走了进来。顾盼盼站定，看着迎面走过的唐蜜，想着应该打个招呼，可迟钝的脑子却指挥不过来，手举到半空，才发觉还提着暖水瓶，只能尴尬的放下。

唐蜜冲着顾盼盼笑笑，两人擦身而过时用力拍了拍顾盼盼的肩膀，只这一停脚的功夫，沈度月已走出一大截，唐蜜连忙加快步伐，到楼梯口时回头冲顾盼盼摆了摆手，又追着沈度月一起上楼去了。

沈度月上楼径直走向钟德的办公室，他匆匆敲了几下门，甚至不等里面的回应声就迫不及待推门而入，这一连串写满了焦躁情绪的动作让见惯了沈度月绅士做派的唐蜜有些意外，但出于“保护”的职责，她还是乖乖跟着沈度月“闯”进了钟德的办公室，果然，一进门，唐蜜就看到了钟德脸上也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钟局！听说……”

沈度月的话刚出口，就看钟德冲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沈度月这时才看到办公室门口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虽然穿的是一身警服，可身上却看不出半分的正气。

沈度月见状，不自觉的抿紧了嘴唇，旋即背着手退到敞着的门边，完全没有要给两人空间继续谈话的意思。唐蜜看着沙发上洪显有气又无法发作的样子，暗暗好笑，也故意站到沈度月身边等着。

当着二人的面，钟德完全没有给洪显面子，说道，“洪队长，你说的案子，线索是人家顾盼盼发现的，证人是顾盼盼找来的，笔录也是顾盼盼整整一天顾不上吃喝做下来的，从头到尾跟你们一队扯不上半点关系，你这么一来，就让我把案子拨给你们队，于情于理，都不大合适吧？”

洪显还想张口，但看看门口等着的沈度月二人明显有些犹豫。钟德见状起身说道，“洪队长，我这里来了客人，这件事就先这样吧。回头我和小冯说一声，他那里需要协助的话，我让他直接找你，好不好？”

钟德说着走到洪显身边，也不等洪显回答，一把就将他拉起，半推半安抚的将他送到办公室门口。洪显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的目光扫过门口看了半天“好戏”的沈度月和唐蜜，悻悻的迈步出门。唐蜜殷勤的关上了门，关门前还积极的送出一句，“洪队，慢走，再见！”

洪显回头，瞪着在他离开后急速关上的办公室大门，只能咬着后槽牙离开。

办公室里，钟德转向沈度月，目光看的却是唐蜜，似乎有些不解，“沈先生，合适吗？”

沈度月点点头，肯定道，“唐小姐我信得过。”

钟德眨眨眼、木然的点点头，但表情仍然带着疑惑。

沈度月等不及的问道，“钟局，你在电话里说的线索，是指？”

钟德回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档案递给沈度月，“有个叫武继业的外贸公司职员今天一早来自首，交代他们公司与海关部分人员勾结，不仅在进出口货物的关税上做手脚，还以政府采购为名，虚报采购货物的价格和数量，以谋取不当利益，我想……应该请你过来看看。”

沈度月一目十行的扫过钟德递来的档案，点点头道，“谢谢钟局。能不能安排我和武继业见个面？”

“没问题，没问题。”钟德答应着立刻拿起电话安排，很快就有一名警员进来带着沈度月去了审讯室。

沈度月在离开前示意唐蜜在此等待，唐蜜只得先留下，但看看钟德桌面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档案，唐蜜自觉有些打扰，便想起身回大办公室等沈度月，顺便向顾盼盼打问打问最近的案件，她刚刚从钟德的话里听出，顾盼盼好像又立了一功。可唐蜜刚准备起身，就看钟德带着一脸慈祥的笑意，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亲切的问，“你在沈度月那里怎么样？”

“啊？”唐蜜不太适应钟德的关切，怀疑起了自己的耳力。

钟德只得解释，“之前给你布置任务的时候一脸不情不愿，现在是改观了还是习惯了？”

唐蜜嘟囔道，“有什么可改观的。”

钟德又问，“沈先生说他信的过你，应该是已经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你了吧？”

“什么原委？”唐蜜一脸疑惑的问道。

看着唐蜜一无所知的样子，钟德自觉失言，他左手摸着下巴，砸吧着嘴，似乎很想把刚刚说出口的话再咽回去。

（3）

走出警局时已是满天星斗，顾盼盼的心情犹如此刻湛蓝的天空般明朗。作为贪腐链上最底端的一环，武继业虽然分最少的钱可干的“活”却是最多的，有了他的口供，整个链条的运作方式已经明朗，现在需要的就是顺着这条链捋下去，将贪赃枉法的人绳之以法，对为非作歹的人严惩不贷，届时，一定能找出杀害申昊文的凶手，而申昊文想要揭破的真相也将大白于天下，这样，她也算没有辜负申昊文这份厚重的信任。

给自己鼓劲后，顾盼盼深深地吸了一口晚风中清新的空气，似乎卸去了身上的一层疲惫，但随即肚子“咕咕”作响的声音，让顾盼盼想到自己眼下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顾盼盼抚了抚饿的扁平的肚子，决定先犒劳自己。

凭着记忆，顾盼盼找到了席伯的摊位。席伯也是推着推车刚到，还没铺开摊位，可小路旁已经来了三三两两排队的食客。顾盼盼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摆放起了桌椅，席伯认出她来，笑嘻嘻的问，“怎么今天又是你一个人？我干儿子没来？”

听言，顾盼盼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绕到了推车的另一边。

面摊一开张，客人便络绎不绝，终于等到最后一桌客人满意的离开，顾盼盼拿着抹布，刚要上前收拾碗筷，就听席伯在身后叫她。顾盼盼回到摊位前，席伯笑嘻嘻的将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在她面前，金黄色的卤蛋和卤肉的浓厚香气直冲鼻腔，顾盼盼再也顾不得客气，她稀里糊涂的给席伯打了一晚的下手，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这下，顾盼盼顾不得坐下，端起碗站着就狼吞虎咽起来，很快，一碗面就全部下肚了。

顾盼盼看着手上的空碗，不好意思的问，“席伯，还有面吗？”

席伯笑呵呵的擦着手问，“怎么？没吃饱？我再给你下一份？”

顾盼盼连忙说，“吃饱了吃饱了。我是想给章有道带一份……”

席伯了然的笑笑，拿出一个早就打包好的食盒放在顾盼盼面前，“我都留好了。你要没吃饱也还有。”

顾盼盼连忙摆手，“我真的吃饱了，谢谢席伯。”

“我才该谢谢你！以后，有空和有道常来。”

顾盼盼点点头，突然有些好奇，问道，“对了席伯，你和章有道是怎么认识的？”

席伯眯着眼睛回忆道，“那年冬天，他也就十来岁吧，干瘦干瘦的，脚上连双鞋也没有。这个摊子一直就是我一个人打理，他会趁我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偷吃客人吃剩的面和汤，我看他是个孩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后来有一天，他偷拿客人留在桌子上的面钱，结果被别桌客人逮到了，我当时随口说了一句他是我儿子，让他把面钱收好，也算给他解了围。结果，他拿了钱，真就连着在我摊子上帮了一个月的忙。”

“原来是这样……”顾盼盼听着，再看眼前的面摊，好像看到了年幼的章有道在摊位上忙前忙后的瘦小身影。

“后来，干脆就半真半假的叫他干儿子了。他打小就没爹没妈，没读过什么书，更挣不上什么钱，但他不是个坏孩子。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天偷钱是因为想拿钱带一个病重的伙伴去看病。那之后，他没事也总来我摊子上帮忙，没收过一分钱，来吃面也没少给过一分钱。那些人来收什么摊位费保护费的时候，都是他出头帮我周旋，不然，我的摊子也开不了这么久。”

席伯深深地看了一眼顾盼盼，说道，“我知道，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人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顾盼盼听的出神，轻轻点头道，“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