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塑像上都是灰尘,供案上的水果和糕点也都上了霉,蒲团上也都被铺了一层细灰。
明婵才发现自己也没有帕子,她索性不管了,直接将供案推开。
然后在塑像底下摸索着,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想着运气不好少不得要再往另外的鬼庙再跑一趟。
结果没想到,倒是真的被她摸到了一个小盒子。
那木盒灰扑扑的简陋的很,锁扣也是极为简陋的。就别着个木棍,明婵一用力就掰断了。
木盒打开,里头躺着一块豹子形状的铁。那铁色泽极为不错,铜黄色还泛着隐隐绿色的光泽。
孟家军五十万人,主将不在,所有将士都是听这一块令牌行事的。
姬星梧瞧着这兵符片刻,觉得倒是好笑得很。
明婵看着手里的虎符,顿了顿:“怎么只有一半?”
就这样能调兵吗,要是不管用,她还能跟着杀回京城吗?
姬星梧眼底带了些许微凉的笑意,没有说话。
潼关属于凉州,是节度使李轲掌管的地盘,另外一半兵符自然也在他手里。
就在变成孟浮的前一晚,还有人禀告他李轲带着兵符去投靠燕王了。
这孟家倒是和李轲约好了似的。
也确实如此,等明婵将兵符交给了燕王,燕王手里的兵怎么也有八十万了。届时挥兵京城,确实也是叫人不得安宁。
孟家那几个啊,果然是死了也要挣扎一下,想要奋力将他拉下马呢。
“算了。”明婵也不管有灰,一屁.股坐就在了蒲团上,然后脱下靴子把兵符塞进去了。
“我记得大的调兵好像要当地节度使同意才是的,那一半应当不在爹手里。”
她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走吧,天黑之前咱们得找到住的地方。狗皇帝搞的这一出,客栈是住不了了,咱们去买一辆马车吧。”
姬星梧颔首,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
为了杜绝之前那桩事,明婵觉得还是有必要乔装打扮一下。
于是她把头发散了下来,揉了揉,弄成了炸毛状。然后衣服又扯出了几个破洞,却保亲娘都不认识了,她又看向了姬星梧,冲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一笑。
姬星梧额角微微跳了跳,却是还没敌过她,被她扯掉了绑在头上的发带,然后揉成了同款炸毛的发型。
明婵满意了,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样就好了嘛,谁敢再说咱们是通缉令上的那两人,我跟谁急!”
姬星梧:“……”
专心赶路的时候,脚程还是很快到。
暮色落下来之前,明婵总算和姬星梧找到了附近的城镇,用荷包里大半的钱,买了一辆不大的马车。
小镇上还算是热闹,什么人都有。然而不出所料的是,街上还有府衙的衙役在街上巡逻,拿着画像到处找人。
明婵心下一紧,来不及再想还有什么东西没买,就驾着马车从别的路绕开了,然后一路驾着马车往南边方向跑去。
这是一片不小的河塘,岸边有一部分是一片茂盛的密林,在往上是一些不大的小山。
明婵和姬星梧坐在河塘边,啃着馕饼喝着水囊里的水。
因为怕火光会吸引人注意,明婵也不敢点火堆照明。只能靠着月光,看着水面倒影月亮的影子。
这饼干巴巴的,里头还夹杂着沙子。他们银子不多了,得省着点花。
月色下,水面波光粼粼,都是鱼。
一条鱼从水面跃出来,身姿优美矫健,然后蹿的一下又跳了下去。
“今晚在这里住一宿吧,明天再赶路。”明婵打了哈欠,刚好马也需要休息。
她打了休息,先去珮郡找人,然后再去漳州。珮郡离这里,也有十几日的路程,也不知道就剩下这点银子够不够。
姬星梧望着那湖面,耳边是森森的风声。
很快,厚厚的云将月亮遮了起来,月光从黑压压的云中隐隐投出光线来。
不远处草丛里悉悉索索的声音,许是风吹的,又或许有什么虫子。
风凉了很,明婵打了个阿嚏,紧了紧衣裳道:“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如此森然的夜晚,她倒是不怕。
姬星梧就点头,笑:“好啊。”
马车不太大,容纳两个人刚刚好,明婵也没银子买更大的马车了。
车上两排座,座上缝了布垫了稻草,坐上去倒也舒服。然而那座不大,一边还不够一个人躺的。
正要睡得时候,明婵发现一个问题,夜里凉得很他们走得匆忙,也没准备衣服被子。
这就不好玩了,昨夜就没睡好,今晚又要僵着身子将就一晚上。
明婵叹了口气,实在没辙了。
姬星梧却没有那么多顾虑似的,就那样坐在车厢最里头,靠着车壁上阖上眼。
明婵见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车地上,然后枕着座就趴在了姬星梧腿边。
夜渐渐深了,风声不止,马车的车帘子被风吹起,马在外头打着响鼻。
暮色漆黑,一些幽咽诡异的声音渐渐响起。
姬星梧靠着车厢闭着眼。
清脆的孩童咯咯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它们拍手欢笑,似在庆祝在喜悦。
“姬酆在哪呢,姬酆在哪呢……姬酆,姬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大周的男子都有两个名字,刚出生的时候会有一个名字,十五岁之后便又会有另外一个正式的名字。
姬星梧刚出世的时候,大周还只是周国。而周皇也只是周王,皇后也还是王后。
夜空划过彗星,战火四起,硝烟弥漫。
王后当夜难产,差点丧命。
国师说,这是灾星降世。
周王想要将他烧死,被娇媚的王后拦了下来,王后说:“妾拼死才生下的孩子,就这么烧死了,妾不是白从鬼门关上走一趟了。”
周王奈不住美人娇软,头脑混混的就答应了下来。
赐名姬酆,意味这孩子就是从地府里逃出来的鬼物。又随手指了一处偏僻的宫殿,就叫宫人将这孩子带走了。
“大明宫飞凤凰,凤凰飞到枝头上……”童声拍着手在他耳边欢唱,“哎呀,王后你怎么生出了个怪物?”
王后声音尖锐:“这不是我生的,这不是我生的!他不是我儿子!”
诡异的童声质问:“为什么不烧死他呢,为什么不烧死他呢?”
王后尖声哭叫:“这不是我的孩子,不是!这个灾星,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都是你害死的他!”
嘶哑的声音问:“既然这个孩子是个妖物,为什么不把他赐死呢?都是他害死了你的孩子,烧死他!烧死他!你的孩子就会回来了!”
女人癫狂的声音:“我的孩子回不来了,但是我怎么让那贱人留下的儿子登上王位!留下姬酆,若是在生不出来其他儿子,有姬酆在那个贱人的儿子就别想登上王位!”
太傅的声音,天下人的声音:“大周落到了你手里,大周要亡了!”
“暴君,暴君啊!”
鬼物的喋喋怪笑:
“姬酆,你逃不掉的,就算换了个身体又如何。”
女子诡异的媚笑声:“呵呵呵呵,我们会永生永世的缠着你的。”
“你可知你手上有多少冤孽债,有多少无辜的性命在你手上折去。”
“它们都在这看着你呢,你再杀啊,你杀啊!”
那就杀好了,他何时会惧怕这些个幻象了!
姬星梧睁开眼睛,眸色通红。脑中一时空荡荡的,忘了身在何地,他下意识的就想要随手将身边人的性命取了。
明婵趴在她旁边,睡得昏天黑地。
嘴巴微张着,还有嘴角还挂着口水。
显然是沉浸在黑甜香里,不知做了何等的美梦,对现实中周围的危险浑然无查。
冰凉的手搭上温热的脖颈,只要微微收力,便可将身边人脖子折断。
然而,手下的温热感极有生命力一般,那脖颈处跳动的脉搏,格外鲜活。
一瞬间,姬星梧就清醒过来,他就收回手。
然而,趴在旁边睡得正香的明婵却嘤咛一声,脑袋动了动,就要醒了。
微微一顿,抽回手。姬星梧就闭了眸子,做假寐状。
然而手却被人攥住了,明婵却打着哈欠醒过来了,顺着他收回手的轨迹摸了摸他的手:“怎么这么凉啊,这个天晚上也确实是冷了点。”
这熊孩子,自己冷有必要过来凉他吗?还把手伸她衣领里,凉她脖子。
太不厚道了,虽然她以前也喜欢这么干。
已经没有别的衣服了,明婵就坐了过去,抱住了他。
“算了,一起暖一暖吧。”
她也快冻死了。
温热的身体依偎了过来,姬星梧微微僵了僵。然后,一只带着凉意的手就一把按过了他的头,将他按进了温热的怀里。
明婵困意上头,打了个哈欠,嘴里又咕哝了两句:“明天去买个被子吧,再添两件衣服,这个天儿越来越凉了……”
姬星梧将脑袋枕在她怀间,明婵身上有种很很好闻的香气,那温和又让人沉溺的感觉,安抚着他的神经。那些叫嚣着的幻像,全都退散开。
这是在黑夜里,他从未有过的安宁。
换了新的封面,感谢室友,有个会画画的室友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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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