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板出现以后的世界 第40章 第四十章

挂掉电话，牧京蓝垂下手臂，将手机在无人可见的位置偷偷递给女姬。

女姬快速把手机收到头发里。

牧京蓝扒拉着窗台，探头往下看了看，通过窗台和悬浮的恶心眼珠之间的空隙，她看到一个已经膨胀起来的黄色救生气垫贴着教学楼的外墙铺在室外的地砖上。

慕容幻站在逃生气垫侧边，如指挥交通般挥动着高举的双臂，“小妹妹，你对着这个气垫跳下来，它会接住你！你先做一下准备！”

“好、好的！”牧京蓝回答的声音带有一点颤抖和害怕，因为戴着墨镜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看到她苍白的嘴唇。

当然，是她故意装的。

牧京蓝转身抬起右臂，用手肘顶了顶像发面馒头一样的腥臭的腐坏身体，给自己挤出一点不易空中直升机上的行动员察觉的活动空间，她贴墙半蹲，伸手捡起一本墙角的政治书。

费力地站起来，牧京蓝一手拿政治书，一手扶住窗框爬到窗台上半蹲着，她用政治书戳了戳堵在她面前的大眼珠，嘴巴不明显地一动，嫌弃道：“不要凑那么近。”

眼珠子没推动，因为她故意没使劲。

直升机上的警察看着呢。

以她现在高中学生的身份真在大庭广众之下推动了这个怪物才有问题。

牧京蓝扒拉着窗框，在窗台上移动双脚，缓慢地转身，改成面朝教室，背对逃生气垫的姿势，她转头看向窗外地面，再次确认逃生气垫的位置，然后扔掉政治书，摘下墨镜握在手里。

戴着墨镜从五楼跳下去，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不会让她受伤，但会让她变得可疑，因为受伤才是正常的。

“小妹妹，你准备好了吗？”慕容幻在下面大喊。

“我准备好了！”牧京蓝闭着眼睛扭头回喊。

“听我指挥，我让你跳你再跳！”

“明白！”

慕容幻按了一下左耳戴着的无线通讯耳机，对空中的四架直升机吩咐道：“翼龙1号、2号瞄准窗外巨大的眼珠，尽全力掩护小姑娘的安全，翼龙3号、4号待命。”

“收到！”教学楼北侧的两架直升机垂直爬升，一左一右拉开距离，机身上配装的武器纷纷瞄准五楼窗外如圆形热气球般的巨大眼珠。

这颗眼珠在短短的时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变大了，以违背常理的逻辑不断生长。

直升机上的行动人员都是从特种部队里抽调出来的精英，此刻看见疯长的眼珠都暗地里抹了一把冷汗，这些东西真的太诡异了。

对比之下，那个身份成谜的cosplay玩家更是可疑，她竟然能徒手制服这种怪物！

特种精英们收敛心神，目光专注，直视眼前的危机。

慕容幻抽出大腿枪套里的手枪，伸直右臂架在弯曲的左臂手腕上瞄准空中的眼珠，余光将蹲在窗台上的牧京蓝收入眼底，大声喊道：“小妹妹，跳的时候双腿和双手打开上举，身体折成九十度'V'字型，让臀部、大腿和小腿先接触气垫，落到气垫上后快速翻滚。明白吗？”

“明、明白！”

“准备，我数三声，一……二……三！跳！”

慕容幻话音刚落，牧京蓝踮起的脚尖微微下压，借着反弹的力道轻轻向后跃出，与旁边的眼珠擦肩而过，黑色风衣下摆微微浮动，瀑布长发如丝绸般倒掀而起。

牧京蓝闭着眼睛，她不知道正确的跳气垫的姿势是什么，马上让女姬查了一下，女姬看着电脑上的搜索结果，发声指导，“……王，跳气垫的时候，上半身和腿呈‘V’字型绷直，夹角90度，两手上举，两腿分开，落到气垫上的时候不能让头和脚先着地。快落到气垫上的时候，胳膊和上半身最好轻微后仰，落到气垫上后最好再翻滚几下。”

牧京蓝应声照做，以标准的跳气垫姿势从空中坠落。

牧京蓝这一跳不得了，悬浮在窗前的眼珠跟着她一起跳！

You jump,I jump！

这，就是爱情！

被鲜血淋漓的血肉和神经连接着的眼珠宛如追捕猎物的长蛇，扭头冲到牧京蓝面前，若不是体型太大，都能飞进牧京蓝怀里。

重力加速度完全不是眼珠的对手。

眼珠背后的肌肉扭动，甩开大片粘稠的血水，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颜色鲜艳的逃生气垫瞬间一片血腥狼藉，一朵比拳头还大的血水无情地砸在慕容幻的护目镜上，如溅开的泼墨红漆。

慕容幻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她用衣袖蹭了蹭，越蹭越糊，索性摘下护目镜扔到一边，同一时间移动脚步，瞄准上方飞落的眼珠。

巨大的虹膜里鼓动着纠缠的血管，收缩的平滑肌和深浅不一的红色，混杂在一起宛如肮脏浑浊的血腥地狱，中间黑色的瞳孔宛如一个吞噬的黑洞。

慕容幻双脚交叉，小幅度而灵活地躲避摔落的血水，速度时快时慢，瞄准眼珠的枪口不断向下移动，“翼龙1号、2号，暂时不要开火，重复一遍，先不要开火。眼珠离小姑娘太近，容易误伤。”

她担心火力击激起眼珠的反抗，它离小姑娘这么近，一旦眼珠发狂，第一个死的绝对是这个小姑娘。

如果这个孩子死了，那她的援救就没有意义了。

翼龙1和翼龙2的驾驶员已经按住武器发射开关，只需要轻轻一按就能给这颗眼珠给予猛烈的打击，但他们的领导却在这时吩咐他们待命。

驾驶员的额头流下紧张的热汗，这么好的机会，真的不射击吗？

或许他们两架直升机的联合攻击能消灭眼珠呢？

两位驾驶员刚从特种部队热乎地选拔出来，第一次直面腐坏，没有切肤之痛，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

“队长，按照现在的情况，眼珠会在小姑娘落地的时候压死她。我们真的要错过这次攻击机会？”翼龙1号的驾驶员声音低沉，紧抿着薄唇。他认为错过这个机会，等小姑娘落到气垫上再攻击就晚了。

慕容幻很犹豫，她的直觉告诉她，不管是小姑娘落地之前还是落地之后都不是开火的时机，面对这种‘对手’，似乎根本没有所谓适合她们开火的机会，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好像漏掉点了什么。

慕容幻头一次这么拿不定主意，但不能继续这么拖下去。

她对无线通讯耳机下达命令，“翼龙1号、2号，瞄准眼珠背后的连接体开火！”

“是！”

驾驶员盯着挡风玻璃外的眼珠怪物，按下开关，搭载在机身上的机枪疯狂扫射。

第一颗子弹打在腥红的血肉上先是爆开一朵血花，紧接着无数的血花如雨天的池塘，疯狂叠加暴溅开来，鲜血砸到地上，将场地染得一片狼藉。

“噗噗噗！”

在密集的火力攻击下，眼珠怪物微微扭动了一下背后的连接体，这点小伤根本吸引不了它的注意，它执着地冲到牧京蓝身前，仿佛要挤进她怀里，成为一个孕妇的孕肚。

地上的慕容幻瞄准那颗紧追不舍的眼珠，打出子弹，子弹击中眼白，发出一声脆响。

冲撞得变形的子弹弹回来，发出一声脆响落回慕容幻脚边，眼球毫发无损。

慕容幻：“……”

敌人无坚不摧，她们也很难办。

“队长，火力攻击无法吸引……”直升机驾驶员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扼住了脖颈，额头青筋暴起，瞳孔收缩成点。

密密麻麻的眼珠倒映在驾驶员的瞳孔里，仿佛一面凸镜，收拢了全部可怕的场景。

“什么情况？快汇报！”慕容幻脸上全是眼珠连接体上暴溅下来的血水，她的脸孔刹那全白，心脏猛地收缩，一种极度不详划过脑海，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眼珠……很多眼珠……”驾驶员声音干涩而艰难地回道。

“什么？”慕容幻思绪一顿，怪不得她觉得漏掉点了什么，那个东西长满了眼珠，有一个眼珠可以飞出来，自然可以有很多眼珠一起飞出来！

高一三班的教室里，一切都被红色膨胀的血肉碾碎，桌椅，饮水机，电脑，空调，照明灯，吊顶，电线走管等等全部撕裂。

红色的血肉上滚动着一只只拥挤的白色眼珠，眼白上攀附着暗红的血管，眼角黏连着拉丝般的肌肉，它们挤压在所有门窗洞口，张大浑浊的眼睛看着外面。

此时天空的阴沉与低矮仿佛只是为了衬托腐坏的狰狞与可怖。

殴文殇带领的队伍冲到1号教学楼五楼，一个急刹车猛地停下，一个梦魇般的存在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这个，看起来比上次的‘多腿巨人’还要严重……”队伍里一个女警察握紧了胸前的冲锋枪，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殴文殇一手举起冲锋枪，另一只手打了个手势，背后的队伍马上停下来。

高一三班教室的前后门都开着，后门的门框里卡着一颗白色的眼球，上面爬着突突鼓动的红色血管，眼角的肌肉已经从上面和下面两个方位黏连到门框与地面，粘稠的血水淌到走廊上。

殴文殇抬了抬脚尖，粘稠的血水在她脚底拉成丝，散发着一股恶臭。

教室南侧的三扇窗户玻璃全部被膨胀的眼珠子挤碎，在这几颗眼珠子的注视下，殴文殇背后半数队员拎着战术包疾步通过，到达对面后，队员们放下手中的战术包。

所有特殊行动组成员全副武装，戴着护目镜，穿着防弹背心，双手戴着战术手套。

一个将大波浪长发利落地扎成高马尾的女人从战术包里拿出六个黑色圆球，指尖在圆球的凹陷处轻轻一按，圆球震动着以自转的形式飞起，悬浮在空中，六颗自动分开，像一只只漆黑的眼珠将高一三班和全场的情况收入眼底。

特殊行动组的行动将被这六个镜头全部收录，以便事后研究。

殴文殇举着冲锋枪，按了一下无线通讯耳机，“我们已经抵达援救位置，高一三班教室的门窗全被眼珠堵塞，看不到内部场景，那个被困住的学生怎么样了？你们救出她了吗？”

“她正在跳气垫，但凶多吉少。你们马上攻击，将眼珠吸引到你们那边！快！”慕容幻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

殴文殇知道情况不妙，“马上开火！掩护北边！”

特殊行动组的成员对着走廊上的眼珠疯狂扫射，子弹打在白色的眼球上直接反弹，打进红色的血肉爆开鲜血。

“瞄准红色的连接体射击！不要攻击眼球！”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已经发现这个问题，纷纷改成瞄准连接体，弹壳丁零当啷地坠在地上，被腐坏的鲜血浸没。

那些被攻击的眼球只是平静地转动着看着走廊两侧的人，仿佛她们只是一群跳梁小丑。

这让殴文殇又庆幸又挫败又诡异。

她庆幸眼前的危险没有升级恶化，挫败她们的攻击竟然毫无作用，诡异这群眼珠到底是什么玩意！

“组长，你们在干什么！快点吸引火力啊！！”慕容幻焦急的声音从无线通讯耳机里传出来。

“什么？！”殴文殇一愣，“我们在吸引火力啊……”

“屁！”

殴文殇：“……”

冲锋枪里的子弹全部射光，她反手抽出背后的电锯，按下开关，链锯疯狂转动，寒光爆闪。

殴文殇看着手中的电锯，她记得‘多腿巨人’之战，那个cosplay玩家就用一把电锯将‘多腿巨人’砍成了重伤，那是她第一次发现冷兵器竟然比热武威力更大。

今天，她就要亲自试一试，电锯是不是比子弹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