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绍原遭遇到了人生里真正最大的一次危机。xinghuozuowen
就差那么零点几秒,变成尸体的就是他了。
如果从头开始推算的话,孟绍原现在可以在脑海里推演出一个清晰的过程了。
彭碧兰,才是廖宇亭真正的、最后的杀招。
也是最可怕的杀招。
所谓的抢劫军统巨资,根本就是在那演戏。
廖宇亭知道彭碧兰一定会被抓住。
然后,廖宇亭找到了孟绍原,强烈要求交换回彭碧兰,甚至不惜因此而“开战”。
他知道,孟绍原一定会对彭碧兰产生浓厚兴趣的。
接着,彭碧兰的表演就开始了。
她开始不断的勾引孟绍原。
换一个角度来考虑,即便审讯她的不是孟绍原,而是另一个男人,在面对一个已经成为犯人,又被严格看押的美艳女人,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最起码防备心会大幅度降低的。
她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只是一个为了活命而不断取悦男人的女人。
红酒是你买的,甚至连开酒瓶塞这种事都是你亲自做的。
她被关押在这里。
之前刚刚疯狂多那么多次,随着体力的消耗,男人在连续做了这样的事情后,注意力也会极大的降低。
就算没有之前的疯狂,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穿衣服,赤果着身子去给你倒酒。
你能防备什么?
一个一丝不挂的人,她能把东西藏在哪里?
一个刚才就在你身边的女人,你才“检查”完她身体的每个部位,能够想到她居然还藏着毒药?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孟绍原上当了。
上了一个几乎让他送命的当。
甚至他开始怀疑,在“火鸟”号,在武汉,在合肥的所有刺杀,其实也都是为了在这里的这次刺杀服务的。
一击必杀!
孟绍原的半只脚已经跨进了鬼门关,如果不是戴笠忽然传来了十万火急的命令,如果不是吴静怡尽忠职守的让人来叫他,如果不是孟绍原立刻赶回去……
当中只要出现一点失误,孟绍原在这个时代的使命就算是彻底的完成了。
一直到了现在,孟绍原还是后怕不已。
他对付过无数的人,可是几乎死在了廖宇亭的手中。
这个人能忍,能演。
为了最后的胜利,他不惜牺牲了太多太多的人。
包括彭碧兰。
他就好像一只躲在阴暗处的恶狼,面对猎物的时候,始终都不出击,只要在猎物完全失去防备的情况下,才会一击毙命。
还有彭碧兰,竟然真的愿意为了廖宇亭而死。
两杯酒里,都有毒药。
一杯是给孟绍原准备的,还有一杯,是给她自己准备的!
她自从被抓后,就没准备活过。
廖宇亭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啊?
孟绍原死死的盯着彭碧兰:“我只是好奇一件事,你到底把毒药藏在哪里了?”
彭碧兰还在那里“咯咯”的笑着:“你真的想知道?”
“想,我当然想知道。”
孟绍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因为,这他妈的太神奇了,看守们检查过,我也检查过你的全身,压根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吴静怡听了这句话,心里一片雪亮,他孟绍原真的还是对彭碧兰下手了。
好色害人啊,你说要是不好色,会有这样危险的事情发生吗?可是再想想,如果不好色,孟少爷还是孟少爷吗?
彭碧兰朝孟绍原抛了一个媚眼:“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说出来,你要立刻杀了我,不要折磨我了。”
廖宇亭啊廖宇亭,有个女人愿意这么为你而死,你也算活得值了。
“我答应。”
孟绍原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下来。
“永远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彭碧兰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揉成一团,塞在手心,握成拳头:
“你的眼睛也会欺骗你的。”
说完,她松开拳头,张开了手。
那个布团,消失了。
“我说过,永远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彭碧兰走到了孟绍原的面前,笑的还是如此妩媚,她一伸手,摸了一下孟绍原的脸:
“比如这样。”
那个布团,又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你,是个魔术师?”孟绍原终于明白了。
“我不是魔术师,可我的爸爸是。”彭碧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骄傲:“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做这行的。西洋人把它叫魔术,可是我们把它称为‘幻术’。我的爸爸,外号‘千手彭’,当年北平‘四大魔王’之一。
十一岁的时候,爸爸得罪了北平城里一个当官的,莫名其妙惨死。他的师妹收留了我,就是北平城里有名的女扒手‘戴八姑’,我在学习魔术上很有天赋,11岁的时候已经掌握了很多魔术。戴八姑一边带我行窃,一边继续传授我魔术。
孟先生,一个魔术师要当扒手,很容易。可惜后来戴八姑也死了,我遇到了廖宇亭,这些我和你说过,都是真的。但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廖宇亭帮我杀了北平那个当官的全家,为了报了仇,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报答他。
孟绍原,我身上没有办法藏一把刀进来,可是要藏两颗毒药,太简单了。那两个漂亮女看守盯着我里里外外换了囚服,可我已经把毒药转移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等到我换好了衣服,只要一眨眼的功夫,毒药就又回到我这里了,可她们根本没有察觉。”
孟绍原完完全全的明白了。
说谎的最高境界,是说十句真话,当中夹杂着一句假话。
之前彭碧兰被自己第一次提审的时候,回答的问题全部都是真的,什么跟着戴八姑做扒手,如何认识廖宇亭的,她根本没有骗自己。
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从接受任务开始,彭碧兰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说话的时候会非常的从容镇定,露出的破绽也会难以察觉。
“孟先生,廖宇亭设计了这个计划,让我来杀你,我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我命都可以不要,别说是自己的身子了。现在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请你兑现诺言杀了我吧。”
“你想死?太容易了。”孟绍原忽然冷冷地说道:“可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死亡。你想见识一下?我成全你!来人,把彭碧兰的同伙都给我带来!”
甘宁几人有些不太理解。
要处决彭碧兰,关她的同伙什么事?
“她不怕死,但怕被折磨。”孟绍原平静的对吴静怡说道:“刚才她说了一句话,‘我说出来,你要立刻杀了我,不要折磨我了’。这是真话,她只求速死。”
死,和被折磨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死,只是在一瞬间,可是折磨,却是漫长而又痛不欲生的。
孟绍原淡淡地说道:“我差点被廖宇亭干掉,他很好的利用了这个女人,可我忽然找到了一个干掉廖宇亭的办法。”
干掉廖宇亭的办法?
吴静怡想不出来是什么办法……
……
彭碧兰的四个同伙被带来了。
其中有个还是她的“亲弟弟”。
至于是不是真的亲弟弟,孟绍原根本就不想知道。
四个人都被命令跪倒在了地上。
彭碧兰被从牢房里带了出来。
“你不是想死吗?”孟绍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残酷:“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什么是死亡!执行!”
许诸面无表情的拔出了手枪,枪口对准了一个人犯的脑袋。
“不!饶命!”
人犯才叫出来,枪声已经响起。
彭碧兰亲眼看着一个一秒前还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变成了一具尸体。
她的脸上抽动了一下。
许诸收起了枪,拔出一把锋利的尖刀,一把抓住了彭碧兰“亲弟弟”的头发,然后用尖刀缓缓的割开了他的咽喉……
……
许诸杀了四个人,用了四种不同的办法。
此刻的彭碧兰,脸色是苍白毫无血色的,而且,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自己被处死,可亲眼看着四个大活人惨死在自己面前,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是一种从骨髓里冒出来的恐惧。
“到你了。”
许诸走到了彭碧兰的面前。
彭碧兰虽然浑身都在哆嗦,可还是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等等。”孟绍原这个时候开口了:“我忽然不想杀她了。把她单独关押,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不许见她。”
许诸不懂什么心理学,但他能够感受到彭碧兰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还看到,一行眼泪悄悄的从彭碧兰的眼中流出……
……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一直到了现在,吴静怡还是一头的雾水。
当着彭碧兰的面,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了四个人。
现在,又饶了彭碧兰一命?
还要单独关押?
为什么?
难道孟少爷的色心还没退?
难道还在怜香惜玉?
“我说了,我想到干掉廖宇亭的办法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我一定会去尝试一下,哪怕只有很小的成功可能。”
孟绍原的声音不高:“吴助理,你知道什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什么?斯……斯什么?”吴静怡根本闻所未闻。
“一种非常奇怪的心理病症。”孟绍原笑了笑:“但是很多次都被证明完全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