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柯南”到底还是走了。baoxiaojianduan
看着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房间,本山留里子的眼泪流了出来。
可是,忽然,她又笑了。
没错,她笑了。
这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几天。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再也见不到“江户川柯南”了。
然而,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段时光的。
她会永远回味。
“江户川柯南”走的时候,还给她留下了一张支票。
1940年年底,本山留里子回国。
她一辈子没有结婚。
战争结束后,本山留里子在她的家乡滋贺县开了一家小旅馆。
这家小旅馆的名字叫:
江户川!
她一直都在等着那个人有一天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她没有等到。
1975年,本山留里子卖掉了这家旅馆,住进了养老院。
后来,在本山留里子的弥留之际,一个护士进来,对她说:
“有人给你送来了一份奇怪的礼物。”
这份奇怪的礼物,居然是一条绳子。
一看到这条细长的绳子,本山留里子的眼睛亮了。
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少女般害羞的红晕。
她颤抖着接过了这条绳子。
绳子一端还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我来过,我见过,我征服。上海!
本山留里子开心的笑了。
他来过,他见过,他征服。
她不知道他征服了什么,但至少,他征服了自己!
次日,本山留里子离开了人世。
她是微笑着离开的,没有带着任何遗憾。
一直到死,她的手里都牢牢的握着这条细长的,带给她无限美好快乐的绳子。
……
他们的三番手谈,到了决定胜败的第三盘。
前两盘,双方一胜一败。
这关键性的第三盘,也已经到了中盘。
双方下的愈加谨慎。
每一步,都会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才会落下。
从中午下到天黑,仅仅才到中盘。
根本看不出哪一方占据优势。
江秀山和松井友哉都一样,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脸上,还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下棋,为什么会那么的痛苦?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松井友哉颓然把那枚黑色的棋子小心的放到了棋盒里:“两个小时前,我就发现了,但我不能离开棋局,我一直都在坚持,可现在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你是棋痴,我也是。”江秀山也喘息着说道:“我也坚持了足足两个小时,可一样坚持不下去了。抛去中日恩怨不谈,这份棋痴我敬重你。”
“毒在哪里?”
松井友哉一问完,发现江秀山的目光落到了“永子”上。
松井友哉恍然大悟:“你把毒下在了永子上,然后我空着手抓起饭团吃,所以我中毒了。太可惜了,这是永子啊。”
“棋上的毒,可以抹去,但人心里的毒永远不会消失。”江秀山面色惨白:“你不应该来中国的,你可以留在日本国内,你会成为一代围棋大师的。”
“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松井友哉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杀死我?”
“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死在了淞沪战场,死在了你们手上。”江秀山喃喃说道:“我想报仇,可我手无缚鸡之力,他们找到了我,给了我一个机会。我答应了,我答应了。我不知道是哪个畜生杀了我的儿子,可你手上,也有中国人的鲜血,是吗?”
“八嘎!”
站在身后,松井友哉的手下愤怒的咆哮起来,他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江秀山的随从。
“放了他。”松井友哉制止了自己的手下,他看着那个随从:“你叫什么名字?”
“杜于野。”
“你是军统的?”
“不是,我是老师的学生。”
松井友哉点了点头:“江先生,你甘心这样和我同归于尽?”
“其实,他们还制定了另外一套计划,我有办法脱身的。”江秀山坦然说道:“但我没有答应,围棋讲究的是平和之道,我却利用围棋来杀人,玷污了围棋,所以,我决定以身殉棋!”
以身殉棋。
这是真正的棋痴!
松井友哉把部下叫到了自己的身边:“我快不行了,我死之后,请把我和江先生葬在一起,墓碑上就写两个棋痴。”
“哈依!”
“还有他。”松井友哉说的是杜于野:“放了他。”
“什么?放了?”
“是的,放了。”松井友哉不容分辩:“杜于野先生。”
杜于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释放,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
“在日本,我有一个儿子,他从小就很有围棋天赋。”松井友哉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努力使自己清醒:
“请你牢牢的记得这盘棋,等到战争结束了,找到他,从我们下的最后一手开始,把这盘棋,下完,这是我最后的心愿,拜托了!”
杜于野看了一眼老师。
江秀山已经倒在了地上,可他在这个人世说的说的一句话是:
“下完它……”
始于棋,终于棋。
松井友哉也死了。
就死在了江秀山的身边。
他一早就发现自己中毒了,但他不愿意离开棋局。
他一直都在坚持,直到实在无法继续坚持为止。
他是一个魔鬼,他的双手沾满了无数中国人的血。
但他对于棋道的痴迷,仅仅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却让人肃然起敬。
他宁死也要把棋局进行下去。
他死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把这盘棋下完。
按照他的遗愿,他和江秀山被葬在了一起。
墓碑上写着:
两个棋痴。
抗战胜利之后,这座墓被重新掘开。
江秀山被重新安葬。
墓碑上写着“爱国宗师,一代国手”。
松井友哉的尸骨没有被弃置于荒野,也重新设了一个坟。
只是,没有任何墓碑。
……
1983年。
“这就是那盘没有下完的棋。”
老人放下了最后一枚棋子:“当年,我的老师最后一手白子就放在这里。”
对面,那个五十多岁的日本人,凝视着棋盘眉头紧皱。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杜先生。”
杜先生坐下:“该你了。”
然后他又说道: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的,永远。但,这是我老师最后的心愿,他是一个真正的棋痴,我作为他最后一个还活着的学生,我会努力下完,努力赢得这最后一盘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