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扭!”玄澄予在他耳边邪道:“爱上我,让媚骨对你死心,以其他条件周旋兮风之音,如何?”
“本爷没这种兴致,放手!”
“可老子有这种兴致!”他已经把嘴唇凑到渡槐衣脸庞上,“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嘛爱上我,要嘛爱上若儿别让她难过。”
“爱上她是不可能的。”他直接脱口而出。
“看来你是想爱上我。”
玄澄予疯野的嘴猛力往渡槐衣唇上一堵,掌心扣住他后脑。
渡槐衣双眉紧锁,厌恶的目光怒怼他,一掌举起往他身上劈下,他亦抬掌相迎,两股澎湃内力对峙,霎时房内所有物品散落满地,发出一连串破碎声,像被手榴弹轰炸过。
渡槐衣内功不及玄澄予厚实,没多久便被他擒住手腕,待他轻浮完。
也许玄澄予自己都感到尴尬,违和的举动没维持太久,他完事抿了抿唇,一阵恶心感从唇间扩散至整个味蕾,他正想喝几口烈酒,才发现桌上酒樽已经全横躺在地上。
“你找死……”渡槐衣想杀了眼前这人。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副躯体好像少了什么来着……好像少了阳气,你该不会……”玄澄予视线下移,停在他胯处,“不是男人吧?”
渡槐衣深吸一口气,他认为继续待在这里早晚被逼疯,正准备离去,木门呀了声被推开,同时他挥手一摆,房内摆设完好有序。
“兰姑娘身上的伤都治好了,但脸上的疤还需调些灵药。”媚骨眸色微倦。
“什么药?”玄澄予语气森冷,显然仍有敌意。
“这条疤伤得很深,要恢复如初没那么容易,我得好好想想。”媚骨来到窗边,用清秀的指尖推开窗门,倦道:“去看她吧!”
她脸上的忧伤,浮起方才的场景……
媚骨坐在床边,指甲轻轻划过兰若脸庞。
“我知道妳听得见,妳只是在逃避,我真不懂妳,妳说玄爷待妳这么好,为何妳心里就只有先生?可惜先生心早有所属,不是妳。”
媚骨解开她的衣衫,在伤口上方舞弄着手指,点点灵力散落在她肌肤上,伤口渐渐愈合,“也不是我,他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却永远活在他心里。”
“那个人是谁?”
“一个死了很久的人,没必要记得她是谁。”
这时兰若终于缓缓睁开眼,还闪着泪光,一层水帘在瞳孔上,倒映出媚骨的身影,“妳为什么知道?”
她轻然一笑:“我若说我与先生是旧相识,妳可信?”
兰若唇角微提,释然道:“不管妳说的是真是假,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妳为什么要救我?”
“媚骨不只要救妳,还会将妳脸上的疤痕治好。”媚骨替她扣上衣领,“这样我们才能公平竞争。”
“不用争了!妳要是喜欢就去追求吧!”兰若眨了眨眼睛,又活了过来,“老爷开心就好!走了一趟鬼门关,我突然间懂了,原来爱一个人,只是希望他开心就好,因为他的每个喜怒哀乐,就是我的喜怒哀乐。”
*
玄澄予离开了,渡槐衣却是往反方向走,来到媚骨身后,与她一同望向天边刚升起的月亮。
“天古蓝狐是青丘最高贵的狐族,妳身上流着珍贵的血脉,不该属于凡尘。”
“有些时候,开始了,就回不去了。”媚骨转过身,“你快乐吗?”
“不重要。”
“重要。”媚骨望向他的眼睛,“你的喜怒哀乐,就是我的喜怒哀乐。”
渡槐衣袖一挥,媚骨被吸过去贴在他胸膛,“但我的喜怒哀乐只为妳的喜怒哀乐波动。”
“那今夜,让媚骨服侍先生沐浴吧!”她柔光似水,楚楚动人。
几日下来,兰若足不踰门,经过玄澄予数日灵力疗养,她的内伤好得差不多了,精神也恢复得活蹦乱跳,玄澄予想带她出城走走散散心,但她还是不想踏出房,每天绣着布娃娃消磨时间,不然就是跟玄澄予斗斗嘴也乐着。
这时茉莉来了。
“兰若姑娘,三天后便是娑婆阁花魁大典,可要好生准备了!”
“若儿是娑婆阁客人,为何要参加什么花魁大典?”
玄澄予翘着腿,态度不是很友善。
“玄爷,娑婆阁规矩不收女客,既同意兰姑娘住下,便视为娑婆阁的女子,如同茉莉一样,供人寻欢,除了阁主之外,都必须参加花魁选拔!”
“老子要是不肯呢?”玄澄予这一语有点炸药味了。
茉莉竟向后畏缩了一步,不敢直视他,甚至些微颤抖。
玄澄予一掌毙了鬼魍狱之首的消息早已传遍苏宜城,尤其是娑婆阁的人更是闻人色变,不敢招惹,能躲多远就多远。
原本无人敢到上厢房传话,要不是茉莉辈分低加上没后台,才硬着头皮接了这个差事。
眼看玄澄予不肯退步,场面越来越僵,兰若不想把事情闹大,便蒙上面纱遮住伤疤从帘后走出来。
“不过是花魁大典而已,若儿参加便是,别伤了和气!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只需要展演一支舞。”
“跳舞?”零经验的兰若顿时想倒戈了。
“正是!”茉莉点了头。
兰若面色微僵,可原本已答应人家,还夸下豪语“不过是花魁大典”,实在拉不下脸反悔,只好口是心非答应道:“若儿定准时参加!”
“那茉莉告辞了!”
*
“人总是这么愚昧,脸上明明写着不愿意,却为了一张薄皮子出卖自己的心意,还得浪费宝贵的生命做不喜欢的事情,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玄澄予一脸表现得很惋惜,说着真理,却又让人觉得很欠揍。
“你刚刚那样,还以为你要把人家娑婆阁给铲平了,我才答应的!”
兰若对他血气方刚的性子完全不敢领教。
“老子动手了吗?”好端端坐着也中枪。
“你已经出招了啊!”兰若拿下面罩,俏皮笑着,“第一招,言语暴力,第二招,眼神霸凌!”
“不错!这正是无招胜有招!”简直是完美的附和,大概也只有他能将嘴皮子耍到极致,把兰若逗得乐呵呵。
午后,空了好久的卧榻忽然出现渡槐衣身影,他悄然坐着单手扶额阖眼休息,已经许久没这么安静独处,几日与媚骨形影不离的相伴让他身心俱疲,藉她正忙着筹划花魁大典,才得以偷半日闲喘口气。
“锵锵锵锵锵……”
兰若披着一条垂地的帛巾从卷帘中踏着蜻蜓点水的碎步来到正厅堂,与卧榻隔着一片半透光的帷幕,因此她没发现渡槐衣。
但正在休憩的渡槐衣却被突来的人声铜锣勾起逆生寒毛,彷佛身体每一寸都在抗议,他睁开眼透过帷幕看见兰若身着淡粉色的霓裳,挂着朱红面纱,露出一双眸子更显生龙活虎。
离花魁大典只剩一天,只要愿意临时抱佛脚,永远都不嫌晚!
趁大予哥去泷香肆买十里梦红涎,跳舞这种害臊的事,当然要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好好琢磨琢磨,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
这音准,像极了鸭子拉嗓,念的竟比唱还好听,渡槐衣的眉头不知不觉皱得越来越深。
兰若摆动纤纤素臂,柔柔酥腕,灵动地左右跳跃,把一首倾国倾城的美人舞跳成欢乐歌谣,滑稽地扭臀耸肩,一双胳膊忙进忙出像在炒大锅似的,她倒自得其乐,不必避讳着别人的眼光,她舞出内心的童真烂漫,时而像飞鸟自在的盘旋,时而像水流豪情汹涌,时而像割稻妇人勤奋而挣扎,又时而像待嫁闺女羞涩柔婉。
她每一身姿,竟诱起渡槐衣厌世的目光而细细品尝,哪怕是指尖的微动,或是眼神的闪烁,尽捕捉无遗,忆起在一方浮藏时,她在后院哼着此曲,比这时还多了几分傻恬。
他看见她纯粹而真的心,是雨后的春芽,初萌着对世间的渴望,历练着风雨中的摧残,紧紧抓着对仰望天空的向往,一时竟让渡槐衣欣赏得入神,未曾眨眼。
可毫无章法的律动,兰若根本不会控制比身子还长的披帛,没一会儿就缠成一团球,笨重的脚步一踩,便被打了结的帛巾绊倒。
“啊——”
或说,她的手脚反被帛巾打了结,眼见自己就要往地板亲去。
渡槐衣伸出右臂,长长的披帛朝他搭手,卷起兰若腰身,像风筝收线般往帷幕里拉去。
她在空中以平行地面的姿态翻滚,一阵天旋地转,忽然她感觉身体落在一处凹槽。
当她睁眼,眼前的天空是一张疏冷的脸孔,她身子抖了一下,可见惊吓指数不低。
“老……老爷……你怎在……”
她发现自己掉进渡槐衣的怀里。
“我一直都在,在妳踏入这里之前。”
他此时看她的眼神好温润,不是她脑海里想了几千万遍那张冰冷的脸,只要他多看自己一眼,多少围篱都足以融化。
“那你不就都看见了……”
这时兰若脸上的面纱滑落下来,露出血艳肆虐后干涸的焦红疤痕。
渡槐衣眸光一烁,眉心蹙起波纹,神色凝结出一抹寒霜,他正思考这道伤疤该如何处理?
兰若却见他脸色忽作冷厌,以为自己脸上的不堪让他嫌弃,慌张的用手遮住伤疤,起身跑开。
渡槐衣伸手欲拉住她,指尖却与她的手臂相擦而过,她的名字困在唇边未能出口,只余一条漫长的帛巾从他指缝间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