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毕竟磊哥对我还不错。我穿好衣服跟宿舍几个打了个招呼说女朋友那边出了点事情,我需要过去处理一下。
“如果有什么问题跟我们打电话,我们第一时间赶过去。有事能讲道理就讲道理,如果真的要动手就等我们过去了再动手。”老大把快要贴在脸上的手机挪开,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我。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
我出了学校门直接打了辆车往会所赶去。
磊哥看我到了,拉着我便往包厢走去。一边走一边给我介绍情况。
“来了个女大学生,说想要找个人说说话,我觉得只有你最合适。所以才打了电话把你临时找过来。”
包厢里面坐着一个姑娘,音乐没有开,灯光全开着,桌子上放了些酒,姑娘双手捂着脸,胳膊肘放在膝盖上,身体蜷缩着,看不到面部的表情,也看不到长相。
“失恋了吗这是,要不要聊聊看啊。”我坐过去倒了杯酒,用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胳膊。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搓了搓脸,然后把手从脸上拿开,放在膝盖上又搓了搓。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她没有理会我手里的酒。这时我才看到她的脸,一张白净俊俏的脸,眼睛不大单眼皮,但是放在这张脸是却又十分的协调,配上精致的五官,不能说是绝世美女,但是至少看起来还不错。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我想死!”
没想到第一句话就惊的我一阵错愕,我脑子飞速的旋转着,想着有什么可以安慰她的话。我故作镇定把端着酒杯的手又往她面前放了放,这一次她接了过去。不过我还没想出安慰她的话,她忽然又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知道汶川地震吗?”
“我知道,四川汶川5月12日,8.0级地震。”我忽然想到了乌乃告诉我的这件事,赶紧把记忆力的消息拿出来说了一遍。
“我刚从那个地方回来,我5月底的时候跟随学校组织的志愿者队伍进入灾区救灾。我们在那呆了一个月,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人间炼狱,那不是人呆的地方,那个地方全是冤魂,还有虽然活着却没有了灵魂的人。我们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到前一刻一家人还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后一刻就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你也永远不会看到从废墟里面挖出来的已经僵硬的尸体,却还为自己的孩子用胳膊撑出一个存活空间的母亲。经历过生死才能看透生死。”
开始我以为这个姑娘受到了什么失恋的打击所以才说出了那样的话,没想到她竟然还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经历过生死的场面不是应该更珍惜生命才对嘛,你看地震中那些丧生的人,他们肯定想好好活下去,但是他们却没有了机会。而我们能好好活下去,却不好好珍惜,那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我被人包养了。”这句话又是让我一阵错愕,我以为我听错了,但是包厢里面根本没有音乐,这几个字她说的很清楚,我听的也很清楚,今天的信息量有点大,我一时竟难以消化。
“我觉得我活的很没有意义,我的生命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你说的对别人想要却没有的,我有了却又不去珍惜,那要了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好多时候,可能像你说的一样,从某些角度来讲我们的生命毫无意义,也许就算我们死掉了,也不会有人在乎,地球还是一样会转。最多我们的死可能成为周边人的谈资,但是这谈资也不过几天就会被人遗忘的干干净净。但是我喜欢的一位军旅作家毕淑敏曾经在她的一篇文章里面写过一句话:对于我们的父母,我们永远是不可重复的孤本,假如我们先他们而去,他们的白发会从日出垂到日暮,他们的泪水会使太平洋为之涨潮。”我用余光瞄了她一眼,她端着酒杯,眼睛空洞无神,好像失去了焦点一样。“所以我觉得,作为儿女不管怎么着,都得完成我们最终的任务,我们至少要把我们的父母送走了之后,才有权利去谈论死亡的问题,如果我们先他们一步而去,他们得有多难过啊是不是?你刚刚还说你在地震中见到那一对母子,母亲为了能让孩子延续生命,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怎么能说生命没有意义呢。”
“你陪我喝一杯吧。”姑娘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估计也没想到我还能说出什么作家、什么人生这些大道理。
“对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来我陪你喝一杯。”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跟她碰了一下,她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然后无力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又开始了我刚进来时的姿势,双手掩面,一句话不说。
我只得挖空心思去想些话题在她面前絮絮叨叨,而她始终保持着自个姿势一动都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起身小声的说:“我要回去了。”
看她一副阴郁的样子,很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想不开,怎么着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也只得起身跟在她的后面走了出去。我给磊哥发了一条信息说明了情况,然后就一直跟她晃晃悠悠的出了会所。
大概走了一里多路,她发现了我一直在跟着她,便停了下来。我看她停下,我也停了下来,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看我不动了,便摆摆手让我过去。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僵持片刻她自己走到我的面前跟我说:“你不要跟着我了,我没有关系的,我不会去死的。”
我赶紧辩解到:“我不是跟着你,这也是我回家的路。”
“好吧,你爱跟就跟着吧。”说完她气呼呼的扭头走开了,我只能快走几步继续跟着她。
就这样一直走到一个天桥上,她忽然就蹲下身子嚎啕大哭。我走过去递给她一包纸巾,她看也没看抓在手里扔出好远,站起来对我又踢又打。把我推到天桥的护栏边上歇斯底里的对我大声喊:“我让你不要跟着我你是不是聋了!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就算我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说:“哭吧,发泄发泄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累了,她抓着我领子的手慢慢的随着她整个人的瘫软滑落下来。她坐在地上面朝天桥的玻璃护栏,呆呆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
“你有烟吗?”
“我没有。”我本来就不抽烟,所以在会所之外基本上没有带烟的习惯。
“那你帮我去买盒烟吧。”
我不知道她是想把我支开还是真的想抽烟,左右为难。她刚刚和我打闹了一番,如果她真的跳下去结束了生命。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看我没有动,也不再说什么。坐了大概五分钟起身走下天桥,往公交站台走去。
我就这样跟在她后面走到公交站台,跟在她后面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上也不敢坐的离她太近,只是坐在最后面一排远远的看着她。
在W大学站,她下了公交,我也紧随其后下了公交车,看着她走进学校,觉得应该也不能再出什么事情。站在路边辨识了一下方向,这个学校离我们学校不是很远,便晃晃悠悠一路走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