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恬握着房东, 不,是魏醇,握着魏醇的身份证,唰唰唰在物业人员递过来的表格里签下魏醇的名字,然后是身份证号码。jiujiuzuowen
物业工作人员其实是挺纳闷的, 本来么,这姑娘给人印象就深, 长得超级漂亮, 开门之后又笑得灿烂, 字写得方方正正的,提到男朋友还有点害羞似的。
结果刚才取完身份证下来, 这个看着有点腼腆的姑娘愣是走出了一股T台的步伐,气场3米, 签字也不是方方正正了,龙飞凤舞。
上楼取个身份证, 咋气场就变了捏?
不知道是不是物业人员的错觉,姜恬手里细细的碳素笔挥舞起来, 像是挥舞着大砍刀……
姜恬签完登记表,在房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深呼吸,露出一个从容而诡异的笑容。
男朋友是魏醇耶, 真的好兴奋哦,呵呵呵。
姜恬面无表情,转身回厨房, 拿起菜刀,“咔”地一声拍在案板上,然后拎起全麦面包片,笑得“温柔而贤惠”,一点也不咬牙切齿:“得给我男朋友,做个早餐呢。”
做完早餐后,姜恬回屋里拎了包包走出去。
等她回过神,自己已经站在别墅区门外,拉开了出租车后座的门,她愣了愣,坐进去。
司机师傅礼貌询问:“您去哪里呢?”
去哪呢?
姜恬略略思索,吐出地址:“白马路咖啡馆。”
现在去见姜忬都比面对房东…哦不是,面对魏醇轻松得多。
姜恬瞪着车窗外灿烂的阳光,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吃惊?激动?疑惑?惊悚?气愤?更多的大概还是迷茫和不解。
她的房东,真是百变娇娃,千面小魔男。
从拥有白月光的基佬变成了OB老板就算了。
这位哥在成了她男朋友后,居然变成了魏醇?
-魏醇你知道吧?以前特别火的一个歌手。
-没听过。
-《天堂失火》这首歌你没听过吗?
-没。
你没个屁!狗男人!死骗子!
姜恬忿忿想。
但现在这种情况好像又不是很意外,姜恬抿了抿唇,那句腔调差不多的“去天堂”,那种痞里痞气的样子,隐藏在不正经下面的善良,还有一些不痛不痒似的逗人的谎话。
仔细想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连楚聿跟他相识10年,也只是偶尔有某个字眼拖腔带调的觉得跟魏醇像。
陌生人又怎么可能重合的气质那么多?
除非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去卜荫别墅本来就是为了离那个遇见魏醇的大厦近,房东也住在卜荫的话,明明他就很可能是魏醇啊。
她应该早就发觉,这个不正经的房东就是魏醇。
啊,我太蠢了!!
姜恬叹气。
在茫茫人海里找到魏醇,魏醇还变成了她的男朋友,这本来是一件很惊喜很惊喜的事情,像是成全了她18岁那年懵懂的惦念,也像是冥冥之中兜兜转转找到了她念念不忘的堕天使。
但是……
出租车到路口转了个弯,驶上白马路,姜恬坐着的方向变成了向阳的角度,阳光自窗口倾泻进来浸在车内的冷气里,在姜恬白皙细嫩的胳膊上打出一截明晃晃的光斑。
姜恬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小块阳光,脑子里不断涌出她之前吹的那些彩虹屁。
-我爱豆虽然本人不正经,但他真的是人间小暖宝,冬日小太阳,暖如四月天,专治不阳光
-我们魏醇果然厉害,是爱是暖是希望,是人间四月天啊!
-魏醇是行走的大卫,魏醇是下凡的天使,我爱魏醇一万一千一百零一年。
-我喜欢的人是魏醇,我是要嫁给魏醇的。
……
要死了!
姜恬的表情逐渐麻木,尴尬得脚趾都蜷起来了,感觉自己的脚趾能在高跟鞋里画个清明上河图。
-
早晨8点40分,姜忬在正在办公室听秘书汇报今天一天的工作,桌上的日历上贴着一个白色的便签,上面写着:
10点,白马路咖啡厅,约姜恬。
他在秘书汇报工作的时候稍微分了分心,把便签揭下来团了团丢进垃圾桶。
姜恬不会来的,他想。
秘书汇报完见姜忬没反应,看向姜忬桌上被喝掉三分之二的橘皮水,礼貌地问了一句:“副总,还需要给您添些热水吗?”
“好……”姜忬刚刚开口,话音都没说全,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竟然是姜恬。
姜忬有些意外地接起电话,还没等开口,电话那边传来姜恬烦躁的声音:“姜忬!你不是说在咖啡厅吗?你人呢!”
不知道谁得罪她了,声音里带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像是被点着的小炮仗。
“……”姜忬扫了一眼电脑上的世间,清清楚楚写着8:45AM,他顿了顿,“现在……”
“现在立刻马上!”姜恬语速快得像是机关枪,“再给你10分钟!”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姜忬举着手机愣住,他对姜恬感情很复杂,从小姜恬就在他家长大,漂亮得像是个洋娃娃,很乖也不爱说话没什么存在感。
可能是无论做什么都被压制,姜恬生出一身反骨,长大之后很少跟他联系,每次交谈必是冷嘲热讽,要么就是看似周全的敷衍。
这是姜忬第一次听见姜恬这样说话,没有那些冷漠疏离,直接把情绪暴露给他。
就好像,在对着他无理取闹。
这种无理取闹给了姜忬一点他们原本很亲密的错觉。
姜忬那张常年冰封似的脸柔和了些,抬手挡住了秘书准备给他加水的橘皮水,淡淡道:“不用了,我出去一趟,上午的事情往后推一推。”
姜忬赶到白马路咖啡厅时正好是8点55分,透过咖啡厅明亮的窗子能看见姜恬正抱着头趴在桌子上,桌上的雪顶咖啡奶油都化得没型了,她像是没发现,放在桌子下面的两条腿蹬了蹬,手也扑棱了几下,看上去一脸丧。
姜忬走进去坐下之后,姜恬才恢复正常,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姜忬,面无表情。
姜忬脱了西装搭在椅子上,先唤来服务员:“橘……美式,谢谢。”
服务员走后,他才开口:“我以为你不会来。”
姜恬扫了他一眼,淡漠地说:“找我干什么?”
“姜家最近有些计划,我认为你应该知道。”姜忬看着姜恬,她听见“姜家”这个词之后浅色眸子里闪过一点嘲讽,姜忬停顿半秒,“爸妈最近给你打过电话吗?”
“打过,”姜恬说,“我没接。”
姜忬闭嘴了,他觉得这事儿一旦爸妈给姜恬打过电话,那几乎就成了不能改变的事实了,他沉吟片刻,正准备说话,姜恬的手机响了。
姜恬那张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脸突然垮了,桌子底下的腿胡乱蹬着,鼓起嘴又迅速瘪下来,连着戳了手机5、6下,手机不响了。
她悠地舒了一口气,气舒到一半,又蹙起眉心。
姜忬沉默地看着姜恬丰富的面部表情,他皱眉问了一句:“谁的电话?”
对面的姜恬脸上飞快闪过一点羞怯,然后被愤怒代替,她把手机丢回口袋里,语气十分冲,居然带了京腔:“一骗子!”
-
魏醇洗完澡从楼上下来时没看见姜恬的身影,他拿着一条深灰色的大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水,叫了一声:“姜恬?”
没人应。
“姜恬恬?”
魏醇把毛巾搭在脖子上,看见餐厅的桌上站了一只白色的小猫,正试探着嗅了嗅桌上的三明治,然后甩了甩爪子,不太想吃的样子。
“啧。”魏醇快步走过去,倒了些lune的猫粮放彩绘窗子的宠物门边,他端起三明治,笑着说,“不要碰我女朋友给我做的爱心早餐,谢谢。”
魏醇语气里得意慢慢想,像是在跟无辜的流浪猫秀恩爱。
他秀完,悠哉地拿起三明治咬下一口,嚼了没两下,一股非常辛辣又刺激的味道直冲鼻腔。
操?
芥末???
“咳咳咳!”
魏醇把三明治吐进垃圾桶,对着厨房的洗碗池咳了半天,涕泗横流,看见旁边有一杯牛奶,他端起来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
“噗!”魏醇一口喷出咸到发苦的牛奶,诧异地看向杯底因为饱和还没融化的半杯咸盐,他冲着楼梯嚷了一句,“谋杀亲夫啊宝贝儿!”
饱受味觉摧残的魏醇咳得惊天地泣鬼神,漱口无数次,喝了一整瓶矿泉水才缓解。
半个小时后,魏醇坐在餐桌前,看着他的早餐——一杯加了至少一袋咸盐的温牛奶,一份夹了薄荷牙膏和青芥末的三明治。
三明治很贴心,还放了一片生菜叶,非常美观。
魏醇沉默了,他给姜恬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四声,被挂断,再打就是关机。
魏醇非常肯定,他的女朋友姜恬恬同志大概是生气了,正在打击报复。
但她为什么生气?
就因为他假装洗澡的时候要把门打开,逗她说要邀请她一起?
这种程度的玩笑就能换来面前的“致残牛奶”和“死亡三明治”?
那应该是不能吧。
或者,他装成洗澡实际上是偷偷打电话的行为被发现了?
姜恬以为他外面有人了?
那…那他牛奶里应该不是咸盐了,可能会是□□。
魏醇又拨了一遍电话,还是关机。
他突然想起姜恬隔着浴室门说的话,“身份证!放哪啦!”
身份证!
魏醇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实木椅和地板之间摩擦出一声刺耳的“嗞溜——”,他跑到客厅,看见茶几上放着他的钱包,钱包上还贴了个便签。
魏醇捏起便签,上面写着:
【好好享受早餐我的男朋友,魏醇先生!】
每一笔看着都挺用力,好几个地方都被划破了。
魏醇看着这张十分有情绪的便签,心里冒出大大的两个字:要完。
下午13:14分,楚聿依照着跟魏醇的约定,推着他精心制作的花车,走进了魏醇家院子。
花车里放着魏醇作歌手时候的吉他,还有他5首原创歌曲谱子和填词的手稿。
馥郁的9999朵红玫瑰摆出的玩具熊造型那真是贼沉,楚聿深深吸气推着,被花香呛得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魏醇家一般都不锁门,只要按下把手就能进去。
楚聿穿着一身棕红色西装,跟个证婚司仪似的,推着熊,昂首阔步迈了进去,迎接他的不是被蒙着眼睛的姜恬,而是他醇哥和一屋子烟味。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醇哥,这是咋了?嫂子呢?”楚聿从玫瑰花熊后面探出头,好奇地问。
魏醇掀起眼皮,淡淡看了楚聿一眼,嗓子哑得跟被砂纸打磨了似的:“失联了。”
“不是,不能吧?”楚聿一愣,随即嬉笑开,“又逗我!我是那么好骗的人吗?”
“嫂子!嫂子快来!有惊喜呦!”楚聿非常自来熟地推开姜恬卧室的门,见屋里没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整个人一惊,“卧槽!”
魏醇夹着烟的手被他吼得一顿,不耐烦地扭头,看见楚聿拎着一张纸从里面一个闪现就蹦出来了,惊慌失措屁滚尿流地滚到他面前。
“醇哥!不好了!”楚聿大喊,嗓子都喊劈叉了,“嫂子跟腻,咳,跟你分手了!”
楚聿一边喊一边把手里的纸怼在魏醇面前,触目惊心的“分手”两个大字占据了整张A4纸,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嚣张的叹号。
魏醇:“……”
楚聿还在继续狂吠:“醇哥!你咋回事儿啊!怎么这就被嫂子甩了呢!这是为他妈啥啊?要脸有脸要钱有钱,你咋能被甩呢!”
魏醇非常烦躁,叼着烟扯过那张A4纸仔细看了眼,还真是姜恬的笔迹,跟早晨那张便签字迹一样。
不是,那张便签上不还叫他“男朋友”么,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楚聿是个没情商的二百五,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在魏醇伤口上狂妄地撒盐,边喊边掰手指头:“哥!你这才不到一个星期啊!就被嫂子甩了!你以后可咋办啊!嫂子为啥不要你了?”
“我……”魏醇皱起眉心,想把纸塞楚聿嘴里,让这个傻逼闭嘴。
然而楚聿不但没闭嘴,还给他分析出了个理由,整个人扭成名画《呐喊》的样子,惊恐地扒着脸大声询问他:“哥!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