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影新闻台:【国际新闻:针对日前在伊朗国内社交媒体引发的争议,伊朗总统莱西表示,戴头巾在伊朗是“一个法律要求”。】
“《民法》《商法》《涉外民事适用法》《土地法》,这一层都是民商类的法律书籍,而且保存的都还算完好。”
满书柜的书籍里虽然多少有些水渍,但大多都还可以认清书上的文字。在电子化信息的时代,很少有人会来借这种纸质书籍,所以不仅纸页统一,就连排列的顺序都没有一点混乱。
“外面又下雨了,河水可能会上涨。我们尽快先拿些关键的回去。待雨过后再回来取剩下的吧。”
说的也是,纵使从博物馆借来了竹箩,就我们两个人也拿不动这么多的书籍。反正现在张道长也认定了可以参照旧法,就先把关键的法条和与电力使用相关的法条先带回去就好。
精挑细选了一番后,我和昊找来了塑料布盖在了书上。毕竟是都是厚重的书本,背上身后不是一般的重量。
就在我怀疑自己能不能将这些安全运回对岸的时候,楼梯口却出现了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
昏暗的光线之中,那个人的脸无比清晰。而一束光刺过我们的眼睛,是他从腰间拔出的长刀。
“你是谁?”昊见后忍不住把我护在身后问到。
但是眼前的人却迟迟没有回答,我只好替他回答说:“你是老高吧?”虽然只在梦中见过这张脸一次,但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除了脸颊上的那条刀疤,这张长脸其实也说不上多有特色,只是这形似巨人的身高,是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不可能拥有的。
“父亲,你已经忘了我的名字了吗?”
又是这个称呼,和梦里那些妖怪叫我的名字一样。我不记得自己有过孩子,就算是有,我这岁数也不可能有这么老的孩子。眼前这个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风霜,那粗糙的脸看起来岁数比我还要大上不少。
“没关系,父亲。没关系,我会帮你解除这份痛苦。”
话还没说完,他就以飞快的速度向我们冲来,刀光举在我的头顶,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眼看着那刀飞快地落下,要落到我身上的时候一个竹箩筐顶到了我的面前。那刀极其锋利,利落地将箩筐劈成了两半,而多亏了它的牺牲保住了我的小命。
“跑!快跑!”昊大叫了一声拉起了我的手,趁着他发起下一轮攻势前跑向了楼梯。
不行!那些书!我们此行的目的是那些书。
“《电力法》我带上了,先逃再说。”昊一边说着一边推翻身边的东西,给他追来的路添加了不少的路障。
眼看着终于到了一楼,那巨人没有追上来,我们俩都以为就此逃脱。可就在跑进大厅,要跑向大门的时候,他从半空中落到我们面前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原来是他利用了大厅里中庭的结构,从楼上一下子蹦到了地上。
普通人从如此高的高度跳下来,就算不死也残废了。可他却在碎裂了的地板上重新站了起来,这是什么啊?眼前的人真的是人类吗?怎么会有如此结实的身躯?他死死地盯着我,从腰间重新拔出了那把大刀。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看到这景象我难免慌乱起来,连话都变得说不利索。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那些你创造出来的怪物,这么久以来谁都没有来找过你吗?那些没良心的东西,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这个地狱里生不如死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父亲,创造什么?”
“你是天父,造物者。是你创造了我们这些改造人。不过和那些后天的改造人不一样,我们是通过基因改造诞生的。通过对受精卵的基因编译,做成你想要的模样,然后再通过人造子宫培育成型。我们有与生俱来的特长,并且因为这种特长必须终身按照这种规划好的命运成长。我们存在的事实不能被人类知晓,所以我们只能终生生活在地下的世界里。我们的一生都只能生活在你划定的牢笼之中。”
听他这么说,近几日梦里出现的那些画面杂糅在一起冲击起我的神经。无法忍受这像原子爆发一样的刺激的我,脑袋不禁胀痛起来。那些梦到底哪些是假的那些是真的?还是我现在也是生活在梦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其中一定会有真实的信息吧?眼前这个强壮的巨人存在就不符合常理,那些在地铁隧道里见过的半兽人,还有如同丧尸一般眼神空洞的腐烂人更是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镜像。
“渊!渊!清醒点!”
昊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的眼前还是那个高壮的大汉。刚刚在脑海里如走马灯的画面极度不真实,眼前的场面也不像是现实中会发生的。唯一让人感觉到真实的无非就是胀到痛的脑袋,那些回忆里膨胀开来的场景,像是要撑破我的脑袋。
“不用痛苦了,父亲,你不用再承受这种痛苦了。”
他又一次拔出腰间那把长刀,圆形穹顶透进来的光像是被这把刀尽数吸入一般,在这暗淡的中庭里发着异常的光亮。
“躲开!”
眼睛因为被闪到一下子只剩了白色,等重新恢复视线后人已经被昊推到了一边。老高的那一刀真是够有力。地砖被那一刀砍到碎成渣子像花一样溅开不说,刀还有一段插入了水泥地基里。
刀的密度和花岗岩还有水泥的密度,就算是有再大的力气,眼前的场景也绝不是可能发生的。怎么可能有刀可以砍断这些材质的东西?
“这边,快跑这边。”昊从地上起来后赶紧把我拉起来往门外走。那刀好像插得有些深度,老高在原地拔刀花了好一阵子。
从图书馆出来后我们飞快跑向了江边,忍不住回头看,老高也已经从图书馆里跑了出来,他的手里还拿着那把长刀。
在一片虚无之中奔跑的人不用说有多显眼,他很快就锁定了我们所在的方向向我们跑来。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倒塌的高楼形成的河堰前,因为下雨上游的水涨了不少,这会儿已经没过了河堰冲去了些许面上的石块。这让路变得有些难走,而我的背上多少还背着些书,这会儿摇摇摆摆地要是掉到河里,可不是低潮时的河水。
这缓慢的速度自然不敌老高。老高很快就一跃到了河堰上,眼看着离我们越来越近。就在我觉得自己不可能在他追上前跑到对岸的时候,他忽然一个崴脚掉入了河中。不对,不是因为他的脚步,而是河堰被涨潮的河水给冲断了。
“跑!快跑!”
昊拼命得叫着我,我这才意识到河堰因为开了口,垮塌地更快了,水瀑像是打开了一扇门一样往两边扩张。
我拼命地向前冲刺,像俄耳浦斯一样不敢回头,但水流的声音却离我越来越近,总觉得到了背后。
终于到了另一头的河床,但没想到因为涨水原本露出的河床这会儿已经被水覆盖,更糟糕的是随着河堰的一个个垮塌,水也越涨越高,水流也越来越急。就在我一个不稳落入水中的时候,多亏了一只手抓住了我。是昊在埠头上抓住了我。
“不要用力,不要挣扎。”
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挣扎?不过我还是听他的话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
“死吧。”
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我睁开眼来看。自己似乎正在水里,但却能畅快地呼吸。
“死吧,让这个世界恢复原本的道法吧。”
河面的波浪让透过的光发出不同的波纹,但在河床上的我却感觉不到。
“你是谁?为什么要我死?”
“父亲,终结这一切吧。”
“谁?你到底是谁?!”
“走得动吗?”耳边终于换了一种声线,我睁开眼睛来,是昊。
“走得动就快些!水位还在上涨。”
我赶紧抓着他的手往上跑,远处不断传来河堰被冲垮的轰隆声。洪水的威力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了,原本高楼倒塌形成了一道道河堰,这会儿都已经被埋到了河面之下。翻滚的波涛夹杂着各种石砾垃圾向下游奔涌而去,那些厚重的钢筋水泥块,现在都在水面之上轻轻地漂浮,就像是刀能削开水泥一样不可思议,我现在难道是在梦中吗?
“还好江堤没有问题,雨也停了,这阵洪峰过了就好。我们先把那几本书送到博物馆去吧,那里有可以烘干纸的架子。”
“可是……老高呢?”
“谁是老高?”
“就是,刚刚那个巨人。”
“你应该庆幸他被洪水冲走了,不然这个时候在水里的人就是我们了。”
听他这么说,我还是忍不住转头又看了眼江面。和刚刚那汹涌的水面比起来,这会儿是平静多了。不过水面上被各种建筑垃圾给堆满,如果不是那些白色的石砾在缓慢游荡,根本看不出这是一条江。而那一片白色的平面上,看不到那个巨人探出头的身影,甚至看不出他曾存在过。
雨又大了起来,原本绵密的细雨珠变成了沉重的水滴。炫灯山都是田埂土路并不好走,稍不注意就会打滑摔上一跤。下雨了也没什么人外出劳动,从这个地方远眺中华城格外宁静。再加上雨的修饰,倒像是古装剧中的哪个江南小镇。这特别的世界不停地让我回忆刚刚的情景,刚刚我经历的那些惊险场景,真的不是我的梦吗?
我不敢开口问昊这个问题,只是跟在他后面进了博物馆。见到我们这副模样的博物馆众人连忙上前关切,负责研究手工织布的老师刚好有麻布做的新衣服,铁炉子则可以拿来烤火。因为全身湿透而带来的寒冷感一下子消散了不少,身体热起来后人也有精神了些,清醒了的脑袋甚至有些记不清刚刚发生的那个过程。
“喝吧,姜汤可以驱寒,别因为这感冒了。现在消炎药可是最紧缺的物资。”
“乔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我转头看递给我姜汤的那个人,那时他正坐在一个木制轮椅上。
“这两天身体好了不少,他们有技术问题问我,我就想亲自来看看。顺便来找找之前登记的改造人档案。这阵子我有些力气了,也应该想想恢复了后工作的事。毕竟现在成立了新的政府,秩序也在一一恢复,我不能继续靠吃大家的活下去。”
他的臂膀上还缠着绷带,手术虽然让他活了下来,但已经坏了的机械手臂在现在这种世道是不可能修复了。
“没关系,就因为有了正式的政府,所以才能保证残……需要帮助的人的权利吧?”
“残疾人?没关系,想用那样的词就用吧,没必要避讳。对残疾人遮遮掩掩的才是对他们的歧视。”他笑着说,“我也不是第一次做残疾人了,六岁的时候我遇到了一场车祸,手在车子里硬生生地被夹断。所幸断肢修复的技术那时已经成熟,及时救治后我的手臂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上。医生一直说只要我努力复健,手就会恢复些许功能。但我努力了两年,手和腿还是没有知觉。那时脑机接口机械臂也已经成熟,于是在上小学的时候再度截肢换了机械臂。换上了机械臂后,我终于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因为是机械臂还获得了不少同学羡慕的眼光。但是每一次换手臂都要连接神经,连接的过程剧痛无比,换好后不同长短的假肢还要花好长一段时间适应,三十多岁换了最后一次后因为一直没出故障所以姑且用着没有换。直到现在报废,想换都换不了了。”
“说来大部分的改造人都是因为身体受伤器官受损才被迫换上机械器官,那些自然人为什么要这么反对他们?”
“他们认为改造人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之前有这样坚持的人只有少数,大多数人觉得他们这么认为是出于不如人的嫉妒心。毕竟利用了机械器官后,相应的能力不用经过锻炼就能超过自然人,自然人当然会嫉妒。但AI战争后的今天,大多数人应该多少都会拥有这样的想法。所有非自然的东西存在,只会给世界带来灾难。他们的身体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存在。人类培养出来的AI,强大的地球发怒后才通过冰川将AI消灭,如果允许改造人继续在这个世界存在,甚至繁衍生息,地球接下来也会有他的手段将他们消灭。而愤怒的地球召唤起来的灾难,会让幸存的自然人也一起受难。“
“改造人也没有错吧?甚至有很多人在战争中为了对抗AI主动选择被改造,是他们抵挡住了机器的攻势才让人类最后生存下来。“
”可那也是作弊的人生,特别是失去了这些拿来作弊的器官后,他们连正常人的生活也做不到。现在无法修复受损的机械器官不说,再精密的仪器也有老化的一天。他们终将都会成为等死的废人,还要分享接下来所有人种出来的粮食。”
看到他低下的头,我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不过现在,你也不是拼了命坐在了这里指导他们吗?不管是改造人还是自然人,他们在出生的时候都是人类的孩子,继承了只有人类才有的坚韧意志。都在这场灭世的灾难里生存下来了,大家都可以在当下的局面里带着人的尊严活下去。”
“说的也是,谢谢你。”他把手放到我的手上方,捏了捏我的手表示对我安慰他的感谢。
“可是……我也在你的改造人档案里,现在没有电气设备对身体进行检查扫描,我的身体到底哪个器官经过了改造?”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从丽影医学院被水冲坏的病历档案里找到了几张碎纸片。”他摸了摸我手臂上的红痕。在这个环境里工作,我的身上难免会有各种擦擦碰碰,除了旧伤当然还有刚刚从图书馆逃脱时被划伤的小伤痕,这会儿还从这些细线里渗出一些血痕。
看到这显眼的鲜红色又让我的脑袋有些晕晕的,梦里那些角色又到了我的眼前。
“有没有可能,有让人在受伤后能换上真正器官的技术?”
“你是说器官移植吗?那是再古早就有的技术。人的器官一旦病变,就寻找可以与自身匹配的死者器官来换上延续活人的性命。这种技术在干细胞培育技术后达到了巅峰,由人工抽取自身的干细胞后培养出对应的器官,自己的器官和其他人的器官相比没有那么大的排斥性可以让人更好地生存,就像自身本来的器官一样,就算是现代也有不少尊重传统的人使用。不过自从纳米技术发展后就式微了,纳米技术可以模仿人的新陈代谢过程,利用人体自身的生物能驱动纳米材料机械运作,和人体本身的器官一样不用另装电池。新型材料也可以保证材质长期不会腐蚀损坏,足能用够正常人应有的寿命不用更换。更重要的是,改造后的机械器官不仅不会随着人的衰老老化,还能提供比人自身就有的器官更大的力量更好的功能,这样一来就不再需要再用干细胞培养的器官了。”
“如果经过基因改造,让干细胞培养出的器官不同,和机械器官一样有更强大的功能。这样是可能的吗?”
“当然可能,而且AI战争前,基因改造技术已经有了这样的实力。只不过没有人这样做。”
“为什么?这样不是比机械器官更好吗?”
“因为侵犯伦理,在所有的国家都被认为非法。”
“伦理在变化,法律也在不停适应。”
“但是天道,也就是自然界的规律却是永恒的。通过这种形式培育出的器官在功能与性质上都和机械器官一样,而且带来的风险比机械器官更大。我们不知道被改造的基因会对人影响到什么程度,是否会被带到自然繁衍之中,今后被生育出来的人会不会也携带这种基因。如果是机械,事后发生不可预料的后果销毁更换就好了,可如果非自然的基因一旦进入了人类社会就没法再回头了。人法有正义和恶法,但自然界是经过了亿万年的发展才找到这种微妙的平衡,你也看到了AI的实力,但拥有如此高度智慧的AI最终还是败在了自然之神的手下,超脱于人的自然之法才是这个世界真正正义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