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影医学院牵头的国际合作项目组团队近期培育出肾的重要构件输尿管芽,可以长成成年人的肾收集系统。当前全世界九分之一的成年人存在肾的问题,肾衰竭也变得越来越普遍。实验室中培育出的肾组织,无异将对这类问题做出莫大贡献。截止目前,人工制造器官研究已经普遍展开,除了肾脏,肝脏,胃器甚至是人工培育心脏的相关研究都已经获得巨大突破,人工培植脏器进入医学界已开启倒计时。这些项目一旦成果落地,将挽救数以亿计的器官病变病人,带来巨大的医学变革。】
“准备好了吗?”我看着眼前那个巨大的玻璃培养管问道。培养罐中是几个人体的器官,今天的实验目的是新陈代谢的协调生成,这个装置启动后,血液将在这些人工培育的肝,脾,肾,心之间流动,并将用机器不断补充红细胞与氧模拟人类血液循环的过程。之前的科学项目已经通过干细胞培育出了人体的不同器官,这些器官已进入临床实验用于替换人不可逆病变的身体器官。从理论上说,用自己的干细胞培育出的习惯排斥反应风险比器官捐赠来的低得多。
不过,这些理论和我无关。这些研究在我这边,不过就像是集团托拉斯的外包工作罢了。这些单独培育出的器官,可以协同合作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创造出人类吗?
“准备完毕。”
“开始吧。”
“肾上腺素注射完成。”
他说完这句话后,营养水褪过了心脏的部分。一根机械手臂在培养皿中伸了出来。那顶点是一个开胸手术常用的除颤器。一声开始除颤的指令后,电流被注入了心脏。一旁的仪器开始发出了响声,相关的数据也开始出现在屏幕上。
“心脏已开始自主跳动,心率已正常。”
听到这个报告声,不少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不过人造心脏的起搏并不是第一次做,如果这些脏器能协同工作,那之后再加入其他的生物组织——就能人工培育出人类。
“老师,血氧浓度过低,已修改人工肺数值。”“血小板比值过高。”“心率不齐,疑似心肌梗塞。”“开始对心脏二次除颤。”“四十五分三十六秒,心脏起搏失效,实验失败。”
“没关系,才第二次实验而已。根据收集的数值好好反省,争取下一次实验成功。”
“渊!渊!”昊的呼唤声中,我醒了过来。
一旦恢复了意识,就感受到了喉咙里痒痒的感觉,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这里是哪里?”
“地铁站里。”
罗大婶给的折叠式灯笼已经亮了起来,照亮了一番天地。我这会儿正躺在地铁站的月台上,身边的地铁轨道传来哗哗的水声,原本低洼的轨槽已经成了一条溪流,水的流速异常快,浪花偶尔还会拍到月台的边缘。
“那怪物呢?”
“什么怪物?”
“像人又不是人,没有皮肤,全身红色的肌肉裸露在外边。”
“你梦到了什么?”
是吗?果然是我的梦吗?
“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吧?没有皮肤保护的话人不小心擦到任何硬的东西都会血流不止,是不可能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的确,在水里一块很小的石头就擦破了它的毛细血管,血在水里不停散漫。
“所以那小学里正在通电也是我的梦境吗?”
“那倒不是,我也看到了。”没想到他却说,“我们得尽快想办法切段电源才行。我们去找道长吧,他对城里的人比较熟,说不定能找到曾经在那里工作过的人。”
虽然是晚上,但时间紧迫可顾不得这么多了。昊手里拿着灯笼,在什么灯火都没有的城里显得特别亮,但毕竟只是烛火,也只能照亮身边的一方天地。
半山的路上可以远眺整个城市,不过只有黑暗一片。亮的倒是原处的海面。今天又是满月,月光把海面染得通亮,随着波浪的翻滚闪出一片片银耀。
和城里一片黑暗不同的是,半山国宾馆是一片通亮。有人介绍后我们才知道,为了点票很多人自发守在国宾馆里。因为国宾馆的房间不够用,面前的广场上竖起了不少帐篷。这景象倒让我想起在圣利莫布加勒斯特广场上的场景了。只不过这些和整齐统一的军用帐篷不一样,大多是灾后捡来的,甚至还有床单被套靠着枯树枝立起来的。
“城里应该没有那时候在那个小学工作的人了。”道长听了我们说的后回答到,“那个小学本身就因为少子化被废弃了一阵。传染病袭来后因为场地空置拿来当做了隔离点。负责隔离点的工作人员都是政府机构的成员,这些人就算活着也都**十岁了,虽然大灾难前因为医疗技术的革新的确有不少人还活着,但大灾难后这个岁数的幸存者都抵不过慢性病接连去世。”
说的也是,这件事实在太久了,但如果是用第二种方法的话,就需要用到电脑。
“如果要利用劫持数据包的方式破解密码的话就要用到电脑。但生活在电子设备普遍的年代可能没感觉,现在这种时代要用电脑的话,支持电脑的电对我们来说实在太大。不管是贺老师留下的电源还是从老陈家找来的那几块太阳能电板都不可能支撑一台老式电脑的能源。最后就算找出了能脱机使用的老式电脑,还要有能写破解程序的人,能精确分析数据包破解大规模数据的程序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依靠AI编写,以人的智慧根本就做不到。”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说,第二种方法也不可取是吗?
“AI需要利用电力渐渐恢复,而我们想要抵抗他却要更多的电力。”
“我们还是得去找趟船队,看看他们的发电机还有没有能用的装备。”
这也是现在唯一的方法了,和岛上的人比起来,也只有船队有这个能力,好在船队因为物资问题还留在这个岛上。
“道长!道长!”就在我们几个聚集在楼道前聊着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跑了过来,“开票已经完成了,罗大婶作为选举委员会主席马上要公布票数。”
不管小学的电不电的,这才是当下的要事。如果道长没法主事,我们的什么计划都是白搭。
我们跟着传信的孩子走出门去。刚刚还在各个站点前有序工作的人,这会儿也放下担子坐在了一起,这场景倒是有些像以前竞选时,竞选团队的忠实支持者们在集会场地等待着开票的场景。当然那个时候计票是官方人员,不在这些人其中。
罗大婶走向了人群前的高处,虽然没有电子扩音器材,但她手里叠成的纸喇叭增加了不少音量。
“本次投票收到有效选票983张,投票前三的候选人是,张道长573张,占比58%,西门夫人326张占比33%,千祥56票,占比6%,第四名及以后28张,不再一一赘述。恭喜张道长。”
她宣布读票结束后,会场里响起了一些掌声。但和之前每次道长讲完话不同,这一次的掌声变得稀稀拉拉的。
“下面公布立法会成员……”
“支持率还不到60%,比率统计口径还换成了有效票数而不是选举人数,这比之前大家的预期低多了。更重要的是现在没有政党政治。没有政党这条线作为锁链没有党鞭这个束缚,权力机构的成员就没法对行政长官保持忠诚。道长偏偏为自己增加了立法会这个敌人,权力机构组成团体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团体权力来限制个人权利,所以他们的众多工作中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要反对执政首长。如果张道长没法收到民众的高支持率便也说明他不会收到立法会这么高的支持率,他给自己找了个强有力的敌人。”
“那正是他想要的。”我也有些惊讶我自己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给自己增加束缚,给自己增加敌人是他想要的?这意味着他以后有什么想法都会收到反对的声音,他决定的政策政令也可能无法通畅执行。”
“总比像Commander一样把他奉成神明好得多,如果没有敌人没有牵制也不意味着政令通畅。什么政策都会依照层级各有解读,最后层层加码成为影响效率甚至变成欺压底层民众的政策。张道长习惯繁荣年代的民主执政,他执政的时期整个都内有上千万人而不是现在城里的一千多人。就算现在只有一千多人也需要建立层级有一个团队,就算他可以保证自己的清廉民主也无法保证团队中的每个人。再者执政者就算是没有任何**的完美政治家也终究是人不是AI,他也可能做错事。一旦背后有权力制约,他就可以保证放开手脚,不用担心害怕自己何时意气用事做出什么情绪化的错误决定。只有张道长能做到毫无权力欲地做到放弃自己的权力。威廉玛丽到华盛顿,精英们付出自己的权力总能换来一个国家长期的民主法治,并且将这一传统传递千代。今后就算没有了张道长的执政,我们也绝不可能再回到圣利莫那种被Commander的神话缔造的专权社会。”
昊怪异的眼神终于让我停了下来,从大灾难中醒来后昊就成为了我的向导,解释这种事从来都轮不到我。而且更让我惊讶的是,这些话就像是没经过我的大脑一样,是声带与喉舌的自主运动发出来的一样流畅。
“我在大灾难前真的是一个写无聊小说的写手,而不是个时事评论员吗?”现在回忆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总觉得不是我口中说出来而是第三人在那边叙述。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又不是清朝。华人总是想让自己从所谓的政治上脱离,但文学需要深刻地剖析生活哪有能脱离政治的?就算写些无痛不痒的情情爱爱也总不能脱离生活。我们又不是大清时代的奴隶,想要成为一个真正有生活的人,总要有自己的政见。“
听他说这些,我才稍稍放下了那种感觉说:“这才像是我们两个的人设,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被自己的梦操纵了。”
“你有没有想过梦里的记忆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意识添油加醋的?精神分析学说梦是自己的前意识,虽然后来的脑神经科学否定了这一理论,但至少那些形象的素材都来自我们的生活和经历。你到底梦到了些什么?其中很多可能是真的发生的哦。”
废弃的学校,长脓疮的人,嘶吼着的母亲,还有长得像是怪物的兽人。但有一点应该是真的吧。“所以张道长作为无党派人士是怎么做上都知事的?”
“我不知道,虽然说了这么大的话,但我对真正的政治场没那么感兴趣。只要不侵犯我的利益,我便不会反对。也不对,凭我所在的阶层,就算想要反对侵犯到我的政策也没有能力。”
“那个时候,我肯定也是支持张道长的吧?”
“可能,不过人在不同立场上的用词也不一定一样。我的中立是漠不关心,有些人的中立则可能是不加干涉。富裕阶层有更大的权力也有更大的责任。如果他们行善会带来更大的影响,行恶也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这么说,那个关于以前的梦中也有可能有真实的素材。比如我是多亏了继承遗产才得以做成一个写手。毕竟文字在多媒体的时代就渐渐式微,到了我成长的年代纯文字作品的受众就更小了。至少连从大陆来的船队都知道我的职业,这点肯定是真实的。没想到以前我还是个有钱人。也是,或许是过去的荣华富贵让我在这场大灾难中活下来。中华城的房价在过去可不是一般民众能买得起的,而我却不像别人一样借住亡者的屋子而有自己的屋子,应该也是这层地位让我在昏迷的两年中无事生产还让人等我治好了我。
从山上正好可以远眺江对岸的那些废墟,不少高楼还挺立着,但上了年纪的建筑都已倒塌。梦里出现过的那栋老旧的高楼应该也已经成为废墟了吧?
“那那所小学呢?那所小学里会不会还有人?”
“还有人?”
“大灾难来临后人肯定会躲到还没倒塌的楼里,会不会有人曾经躲到过那里?但是因为周围都是高楼所以被困在那里没法出来。虽然那小学和中华城很近,但在水退去前一直是孤岛,就算现在进出也不容易。如果有人在大海啸前躲进了那里呢?”
昊显然对我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话。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一个声音在我们身边响起吓了我一跳,原来是道长,“我们毕竟是在太平洋中央,丽影山虽然已经近百年没喷发过了但也是活火山。所以人防工事格外多,学生作为重点对象,小学的设计按规定必须增加人防工事。如果他们想办法翻入了小学进入了人防工事里,人没超载的话维持上两年的生活也不是问题。就像贺老师不也在实验室里呆了这么久吗?”
“可他们被困在了里面,所以一直都没法出来和我们汇合的话……”
“你可以当我的治安官吗?因为物资短缺搜救队成为了搜寻队,工作也转为了搜集物资为主,成立了治安队后我想将搜救的职责明确转进治安的部分,重启搜救的工作。这可以当作你们正式成立后的第一份工作。”
“可就凭我?”就算身边的昊也比我强壮不少,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合适吧?
“我想让千祥和他的小弟加入治安队。整个城里数他们最健壮。虽然做了不少坏事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实力。”
“可实力一旦有了权力就会变质。”
“所以需要你来牵制,昨晚的事让你树立了不少的威信,他的小弟现在也都怕你。只要你能牵制住他们,就能保证治安的效率。”
“其实……他们怕我不过只是因为我手里有枪。那天我把枪忘还给船队了,但不久后总得还给人家。”
“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呢?要相信自己。”
我肯定没能力干这事,转过头去向昊求助。但还没等昊开口,道长就说:“至于昊,我想请你担任卫健官。城里有不少受伤的人,这段时间只有志愿者帮忙,有限的资源只能服务重伤者,很多小病小痛都没法治疗。建立真正的医院,和成文的卫生体系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很重要。之前的手术已经看出了你的实力,虽然你一直不肯说你的真实身份,但我也知道你的医术。”
昊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我。我也见过昊做手术的样子,就算在繁荣年代那也不是一般人会有的手法。当然他的眼神里是向我征求意见,我赶紧点点头。我们在城里受到颇多照顾,说实话开路队的工作也没实效,现在我们本就该是分配我们什么都得接受的立场,更何况现在是我们能做出贡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