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千载 第114章 换魔力源

伯爵大人找到了一口棺材，对着棺材板一通狂拍，直到棺里有了动静。

棺板一动，一只煞白的手扶上了棺沿，接着一位灰色长发的男子从中坐起，模样瞧着是个中年男人，不知实际年龄究竟有多少岁了。

“帕里德，我们氏族的长老之一。”迪勒亚斯向伊纱塔丽介绍着，也不理会自家的大长老还没清醒。

伊纱塔丽看着一脸茫然的帕里德，朝他微微点头。

帕里德缓了缓神，借着门边透过来的黯淡光线打量了陌生少女一眼，“人族？”

“她可不是普通的人族，她不久前刚刚为我们铲除了一批受到恶魔蛊惑，大肆伤害人类的低阶血族。”

迪勒亚斯凑近长老的耳边，“她也是被恶魔盯上的人，拥有克制那些家伙的奇妙的力量。”

帕里德面色沉沉地点了点头，一股脑从棺材里翻身出来，站到了伊纱塔丽面前，俯身又将她打量了一遍。

“我能感受到你的强大，虽然现在的你还没能获得巅峰的实力，但假以时日，你定然会成为这片大陆上无法超越的存在。”

帕里德发自肺腑，无比真诚道：“我也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迪勒亚斯的力量，想来你已经接受了他的血液，却没有真正转化为血族。年轻的小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真的加入我们？”

“……”伊纱塔丽礼貌地摇了摇头，接着看向了迪勒亚斯，“原来你们招募强者加盟的方式，是一脉相承啊。”

迪勒亚斯嘿嘿笑着，转头又对长老道：“你就别劝了，没用，小公主意志可坚定了呢。”

帕里德没好脸色地白了他一眼，“那你把我拍醒要做什么？”

“刚也说过了，小公主拥有能够克制恶魔的本事。恶魔近来刚嚣张过一段时日，蛊惑了一众人族。我想借着这次的机会主动出击，挫败恶魔的势力。”

帕里德嘴角一抽，“想一出是一出，那么容易的话，多年之前我们就这么做了。”

“这不是现在有了小公主的协助吗？”迪勒亚斯很有信心道：“在小公主成为我们的盟友之前，人家还有一个条件，她想要修复一位人族的魔力源，需要长老你的帮助。”

帕里德稍稍一顿，“修复魔力源？这倒是不难……”

“前辈当真有办法？”伊纱塔丽脸上一喜。

“老头子他定然是有办法的，不然我也不会第一个把他从沉睡之中叫醒。”

迪勒亚斯道：“不过小公主，你这态度转变挺大啊。因为能救你的竹马，所以这便改口叫他前辈了吗？”

伊纱塔丽懒得和他斗嘴，只满心期待地看着帕里德，“修复魔力源需要准备什么？”

“很简单，将别人的魔力源更换到那人身上。不过想必失去魔力源的那个人就活不成了吧。”

迪勒亚斯轻笑了一声，“无碍，我们小公主现在杀人如麻，随便杀一个魔力强大的人，将他的魔力源换给你的竹马不就好了吗？”

伊纱塔丽却在这时沉默了，帕里德提出的方法的确不难，现在的她去杀曾与她站在对立面的人，夺得一个魔力源，那是轻而易举。

只是采取这种方式的话，她觉得莱洛无法接受。

他定然是无法接受的……

看出伊纱塔丽的犹豫，帕里德又提出了第二个方案。

“或许你也可以让那个人被我们转化为血族，只要成为了真正的血族，他存储力量的方式便会有所改变，可以不再依赖魔力源，而是让四肢百骸都成为承载力量的工具。这就是我们血族的强大之处，也是因此，我们的自愈能力极强。”

迪勒亚斯微微一挑眉，“那更是没可能了……”

伊纱塔丽叹了口气，“前辈，在不被转化为血族的情况下，有可能做到即便失去魔力源，也使四肢百骸皆能够承担魔力吗？”

“呃……”帕里德紧了紧眉头，“理论上是没有这种先例。”

“如果是我呢？”

迪勒亚斯一惊，“小公主，你不是吧？为了你的小竹马，自己的性命都要豁出去了？这要有个闪失，别说你无法兑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你连自己都保不全！”

伊纱塔丽：“我会兑现约定，但莱洛我也要救，用他能够接受的方式。”

迪勒亚斯一阵无语，“你那大善人竹马接受不了换取别人的魔力源，就能接受你的？”

“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不会知道。”

“真是疯了。”迪勒亚斯扶额。

伊纱塔丽不理会他，转而继续询问帕里德，“更换魔力源需要多久？”

“顺利的话就半天。”

“明天太阳落山之后，劳烦您帮帮忙，将我的魔力源换给他。”伊纱塔丽道。

帕里德应承下来了。

迪勒亚斯阴着脸，说要送伊纱塔丽出去。

然后他嘱咐帕里德，报上了几个名字，让这位大长老把那几个人也从棺材里叫出来，为接下来与恶魔了结做准备。

“你不高兴了？”伊纱塔丽看着把自己蒙得浑身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伯爵。

从那双藏满岁月秘密的眼中，她感觉到了对方外露的情绪。但她不明白迪勒亚斯不高兴的理由。

“为什么？”

“小公主。”迪勒亚斯语气冷冷的，“你有了不起的先天魔力，如今也拥有了我的血液，你很强，我从没有否认过。”

“但是换魔力源给你竹马这件事，风险真的很大，搞不好你也会因此大受创伤，甚至丧命。”

伊纱塔丽听着这话也没什么反应。

“你现在到底还是人族之躯，没那么经得起磋磨。魔力源的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伊纱塔丽轻轻一笑，“伯爵，我如今已经答应和你联手对抗恶魔，你又刻意摆出这副关心我的模样做什么？”

迪勒亚斯噎了一下，“你觉得我是在装腔作势？”

“毕竟我们也没那么熟吧。”伊纱塔丽依然笑着，“连与我相熟多年的人，说背叛我也就背叛了，转头恶狠狠捅了我背后一刀，我如何能相信你这位才相识不久的血族之人会有真心呢？”

迪勒亚斯一时无言以对，他点了点头，也不想过多解释。

“换取魔力源成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伊纱塔丽顿了顿，“我准备待他身体好一些，就放他离开。”

“什么？！”

迪勒亚斯彻底震惊，“小公主，我真的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你付出那么大代价救他，就为了最后放虎归山？”

“不然该怎么办呢？不杀也不放，就真的像如今这般，关着他一辈子吗？”

伊纱塔丽眯起眼睛看向皓日当空。

“他在我的国度，在我的城堡里，总是被我的臣民们怨恨着，总有人会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伤害他。我看不惯，舍不得。”

“放了他，他就会和现在那群正在集结势力的人为伍，总有一日会再杀回到你面前。”

伊纱塔丽：“这你也预料到了？”

迪勒亚斯默默点头。

“我们之间横亘着一道充满仇恨的鸿沟，怎么也弥补不了了。”

伊纱塔丽闭上眼，“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他活着。要是他离开我之后，能够找寻一个无人认识他的地方重头来过，那该多好。”

“就像你放不下你的臣民，会为他们的死报仇，你那位小竹马也是一样的。”

伊纱塔丽笑了，“我明白，所以这终归只是奢望罢了。”

迪勒亚斯叹气，自知无法改变她的决定，索性不多言了。

“对了，伯爵。”伊纱塔丽笑眯眯的转向他，“你上次放在我酒水里的药还有吗？给我一份呗。”

“……你要做什么？”迪勒亚斯皱眉。

“我想让莱洛做一个好梦，梦醒之后，魔力源的事情就解决了。”

“……”迪勒亚斯被她彻底搞无奈了，他没好气地变出了一只小药包，塞到伊纱塔丽手里。

“挺珍贵的，省着点用。”

“你都舍得给我用上一次，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给他用的呢？”

伊纱塔丽将药包收了起来，“你该祝我成功，毕竟此后你们还惦记着要依靠我的力量去对付行踪不定的恶魔。”

迪勒亚斯：“的确如此，不过祝你成功的同时，我更希望你能安然无恙。”

伊纱塔丽半晌无言。

“伯爵，倘若我真的没了这身魔力傍身，你还会摆出这副关心的架势吗？”

“……”迪勒亚斯稍怔之际，对方便已经一笑转身，似乎没有真的想要得到他的回复。

他看着那个姑娘拖着长长的裙摆慢慢走远，走到结界边上，离开了血族领域。

她没急着回去自家的城堡，而是遮挡住脸孔，到周边各国转了一圈。

各国都在征兵，他们被屠杀过一轮之后，所剩的青壮年不多了，所以连续招兵几日成效都不明显。

尤其是弗雷特的国度，那是被她屠戮最凶狠的地方。

弗雷特的王国之中现在没了国王也没了继承人，他们没有主心骨，曾经作为双足鼎立的国度之一，如今只能听其余小国主事人的摆弄，比如才承袭王位不久的小菲尔斯和小凯萨。

伊纱塔丽在菲尔斯的王城之中看到了姐姐芙尔娜。

芙尔娜和她的丈夫站在一处，面沉如水，他们身边围绕着一群年少的兵士，伊纱塔丽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芙尔娜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她的处境大概没有因为不久前的事情变得为难。

伊纱塔丽放下心来，她看到那伙人渐渐散去，菲尔斯扯着芙尔娜的手，与她说了两句话便先独自离去。

芙尔娜在原处站了半刻，才缓缓迈动步伐。伊纱塔丽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她，在她耳边低声唤了一句姐姐。

耳边的声音出现的突然，芙尔娜吓了一跳，立刻回头去看，就见到了最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

“小伊纱……”芙尔娜左右看去，见此时无人注意到她们，便立即拉了伊纱塔丽的手，向着安静无人的小巷子中走去。

“小伊纱，你怎么能出现在这里？若是叫他们发现了……”

“姐姐，菲尔斯和他的臣民有没有难为你？”伊纱塔丽直接问道。

芙尔娜一顿，轻轻摇了摇头。

伊纱塔丽：“一些流言蜚语传进耳朵中，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姐姐，我希望你真心诚意地回答我一句，你过得还好吗？”

芙尔娜浅浅的笑了笑，她拉着伊纱塔丽的手，紧紧握了握。

“我还好，小伊纱，我还留着你给我的魔法道具，真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发生，我不会为难自己的，你别担心我……”

伊纱塔丽：“姐姐，菲尔斯现在成了新一轮联盟军的首领，他和欧蒂雅的丈夫现在二人并肩，预备什么时候再次向我复仇呢？”

“他们……其实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定论。”

瞧出芙尔娜的一瞬间迟疑，伊纱塔丽也不追究。

“姐姐，不如你给菲尔斯吹吹耳边风，叫他半月之后发起攻势，如何？”

芙尔娜一怔，松开了伊纱塔丽的手，“小伊纱……你是已然有了什么打算吗？”

“早晚都要做一个了结的。姐姐，在你的心中，家国臣民和枕边丈夫，究竟哪一方份量更重呢？”

芙尔娜涨红了脸，嘴唇微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不想逼你做选择的，可是形势所迫，你总要站一个立场。”伊纱塔丽的话就只说到这个程度，其余便要芙尔娜自行选择。

“你已经找过欧蒂雅了吗？”芙尔娜攥着衣角。

“我没这个打算。”伊纱塔丽耸了耸肩，“欧蒂雅在感情之上被束缚太紧。”

“所以，我是活该要承担现在两头为难的压力吗？”芙尔娜苦笑。

“你也可以选择逃避，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你。只希望姐姐也不要怪我才好。”伊纱塔丽留下这一句话，便告辞了。

待到她回到自家城堡时，已是夜半时分了。

天上的月亮一直亮堂堂的，照耀着她回家的路。

绕到城堡后身，她站在一片盛开的蔷薇花圃旁，借着微微夜风嗅到了浓郁的芳香。

从前围绕着这一大片的花圃，和莱洛一起肆意追逐奔跑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

那时候无忧无虑的他们，脸上洋溢着不加掩饰的灿烂笑容。伊纱塔丽回忆着这些，不由弯起了嘴角。

这抹笑意很快便敛去了，她俯身折下了几朵盛放的蔷薇攥在手中，缓缓走进了城堡。

打开房门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怕动静大了会吵醒里面可能已经歇下的人。

床边的矮柜上还燃着小半截蜡烛，摇曳的烛火映在侧卧着的少年脸上，那人消瘦的侧颜苍白，没了魔力的支撑，他不知能顶住几日。

伊纱塔丽将鲜花随手放在床柜上，她蹲下身，无声地打量着莱洛的睡颜。

他看上去很平静，应该做了个好梦吧？

会没事的。

伊纱塔丽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至少莱洛会没事的。

此次之后，待到他的魔力源恢复，安安稳稳离开她的国度时，他们之间的纠葛便会减轻，直至消散。

有些舍不得……但也很无奈。

伊纱塔丽抬手，轻轻抚过莱洛额前的碎发，低低的唤了眼前人一声，“哥哥……”

莱洛的眉眼一动，有些茫然的张开了眼，看清了面前之人。

“小伊纱，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做什么？”

几乎下意识的，莱洛用从前习惯了的口吻，对伊纱塔丽轻声道。

话一出口，他立即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便合上了嘴，用手臂支撑着想要坐起来。

“抱歉，吵醒你了。”伊纱塔丽淡淡道。

莱洛摇了摇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啊，随便去周边各国走了走。”

莱洛一怔，垂下了视线。

“是不是想知道你臣民们的现状？”伊纱塔丽知他所想，“他们还不错，只是群龙无首，现如今被菲尔斯和凯萨控制，成了他们复仇的先行军。”

莱洛微微拧起眉头，默默不语。

“担心他们？”

“嗯。”他点头。

伊纱塔丽道：“你想回去承袭王位，统领臣民吗？”

听她这话，莱洛苦笑，“凭我这副样子如何能够服众，如何统领的了臣民？”

“统领不了更好，免得有朝一日你与我当面作对，兵戎相向。我真的不想杀你。”

话题又转回到了生死之上，伊纱塔丽自觉好没意思，不再往下说了。

“哥哥，你往里挪一些，给我腾个地方。”

莱洛往床中间挪了挪位置，看着伊纱塔丽侧身躺在了床边上，后知后觉地认为这不太妥当。

伊纱塔丽背对着莱洛和衣而卧，她能感受到莱洛此时的僵硬，便笑了笑。

“从前我们不是没有在一张床铺上躺过，你紧张什么？”

“从前……毕竟我们都是孩童。”

“……”伊纱塔丽翻了个身面对他，一伸手将他按倒回床上。

“我们若能完成那场盛大的婚礼，现在就是应当应分躺在一张床上了。”

莱洛微微闭眼，不再看她，软软的浅栗色头发耸着。

伊纱塔丽索性也合上了眼，他们互相沉默了良久，直到她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的父亲最初选定我作为你的联姻对象，是因为他看重我的魔力。那么你呢？如果我没有强大的力量，你还会像之前那样对我好，喜欢我吗？”

伊纱塔丽平静地问：“莱洛，你从前对我的喜欢，是真心的吗？”

“事到如今，这真的重要吗？”

“重要啊，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我，或许我会感化于你的诚实，回馈一份大礼给你。”她弯着嘴角道。

莱洛默默良久，答道：“我是真心的，虽然我们打小的相遇相识是受父亲设计，但……我曾有过真心。”

“曾经吗？”伊纱塔丽笑了一声，“看来，今生今世我们注定没有缘分继续走下去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诚实，至少让我觉得这些年的感情不全是镜花水月。”

蜡烛燃尽，摇曳着灭了火光。

屋内一片昏暗，两个频率不同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室内此起彼伏。

伊纱塔丽想，待到她真的睡熟了，莱洛会不会忽然举刀杀了她？

要是他真的动手了也好，日后的生活想想便没有盼头，她与周边各国间的相互复仇，与王室众人的离心离德，与青梅竹马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她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竟也真的睡着了。

第二日，当她的生物钟将她唤醒时，伊纱塔丽睁开眼，竟还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莱洛真的一整夜都没有下手向她报仇。

莱洛还没醒过来，魔力源受创之后，他的精神不太好，休息的时间长了许多。

伊纱塔丽洗漱一番后出门，端了热腾腾的早餐回来时才叫醒了莱洛。

莱洛朦胧间张开眼睛，竟有一瞬间觉得，他们如今这般，就像是一同生活了许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

他们本也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的……

他的头低着，眼中闪过了不易察觉的遗憾，并没有被对方发觉。

“身体状态如何，待到日头没有那么毒了，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不怕我跑了？”莱洛惊讶，试探她的意图，只不过伊纱塔丽并没有回应他。

莱洛忽而觉得有些不安。

一直等到了傍晚，伊纱塔丽牵着莱洛的手，在王室众目睽睽之下一起走出了门。

没人敢上前询问他们的去向，更没人敢去阻拦，莱洛顶着众位旧相识的视线，垂着头一声不吭地跟着伊纱塔丽走了。

伊纱塔丽带他去了海边，那曾是莱洛带她去过的地方。

夜晚之下的大海神秘宁静，海浪拍打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传来。

“莱洛哥哥，上一次你带我来此，是抱着想要杀我的念头而来，没错吧？”

伊纱塔丽抱着膝盖坐在沙滩上，任由带着腥咸气息的风吹在她的脸上。

“但你放心，我带你来此可全然没有那个意思。”

莱洛无言地坐到了她身边，没有答这话。

伊纱塔丽变出了两瓶酒水，递了其中一瓶给莱洛。

“蔷薇花瓣酿的酒，清冽芬芳，你尝尝。”

莱洛接过，迟疑了一瞬，嗅了嗅酒水清香，然后浅浅的抿上一口。

伊纱塔丽注视着他喝下酒水，便别过了头，一手搭在膝盖之上，一手握着酒瓶，仰头喝下一大口。

月色醉人，伊纱塔丽微微眯了眯眼睛。

“莱洛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健康平安地活着。”

她的话有些突然，莱洛听了不由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纠结之时，过早上涌的醉意让他察觉到了异样。

莱洛微微摇晃了一下头，莫名而来的晕眩没有缓解。

“小伊纱，你……”

他扔了晶莹的酒瓶，手腕垂在了身侧，身体歪了歪，随即被伊纱塔丽揽了过去。

刚才的一刻，他会不会以为自己要杀了他啊……

伊纱塔丽无奈地笑了笑，任由莱洛靠着她的肩膀。

身后响起脚步声，有人踩着沙粒缓缓走来，站到了她身边。

“药效不错，希望他能够做一个好梦。”伊纱塔丽仰头看了看银发飘舞的伯爵，微微一笑。

“我们长老很快就来，他要准备一些东西。”

迪勒亚斯声线低冷，“他请我再次提醒你一番，割取魔力源时，你将承受莫大痛苦，你要做好准备。如果你愿意再考虑一下这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能想象到，就如同割裂生命一般，将魔力种族的魔力本源剖取而出，滋味定然不会好受了。”

“劝你也劝不动，我是不会再浪费口舌了。”迪勒亚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若是之后你受不住那种痛苦，我可以将我的血正式分给你，将你转化成真正的血族，免你苦楚。”

“多谢你，但还是不必了。”

“……”迪勒亚斯有些气闷，“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帕里德背着大堆的行囊来到了此处，他将东西放下了，然后看着伊纱塔丽，最后一次确认她的决心。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帕里德开始摘取伊纱塔丽身上的魔力源。

摘取的工程持续了一个小时，那种仿佛被抽取干净生命力的痛苦也就持续了那么长的时间。

伊纱塔丽紧闭着双眼，咬紧牙关，硬生生挨过了这全程的痛。

迪勒亚斯在一旁看着都有些不忍，干脆背转过身去。

帕里德额头上都冒汗了，直到最后，他终于将闪烁着银白光芒的魔力本源完整的从伊纱塔丽的心口处取出。

一直在她体内汹涌澎湃着的魔力骤然平息，她一时间仿佛感受不到自己的力量了。

但好在，她的确实力强大，即便失去了存储魔力的本源，也并没有像莱洛那般霎时变得虚弱。

帕里德小心捧着刚刚取出的魔力源，走到平躺在沙滩上的莱洛身边，准备将其送入莱洛的身体之中。

伊纱塔丽坐了良久，在迪勒亚斯的搀扶之下慢慢起身。

“小公主，还好吗？”

伊纱塔丽轻轻摇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心口处空了一样，仿佛失去的并不只是魔力源，还有她所寄托着的一切感情。

“或许我们之间永远也无法做到两不相欠。”

伊纱塔丽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压抑，“但此后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迪勒亚斯差点直接翻白眼，“小公主，今夜过后他还是从前那个天之骄子，你却未必。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的事吧。”

“你放心，接下来我大约还要几日的时间，去处理自以为是的二批联盟军。”

伊纱塔丽正色，“在这之后，我们就一起好好商议恶魔的事情。”

迪勒亚斯嘴角一抽，这小公主……

独独不提她自己需要恢复身体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