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患者只想安眠 第52章 不归鬼镇（14）

听到华云保证已经将张朔送到了安全地带后，樊雨才松开微皱的眉头，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张朔有性命之忧。

后顾之忧解决后，樊雨终于专心解决面前的问题。

小女孩不会说话，不会写字，万幸炸肉老太年纪大本领多，她叽叽咕咕与小女孩交谈片刻后，竟然说服她分享自己的记忆。樊雨不知道这个方法有多罕见，但是华云明显是知道对方有这个能力才会特意将他们带来这里。

瘦小的孩子双手抓着老太枯手苍老的右手，炸肉老太捞起放在一旁用于清洗双手的水盆放在几人中间，很快水盆中蓄满了清透的水。波光闪动片刻，水面出现陌生的画面。

视角很矮，能够看出这是小女孩的视角。

“你发什么疯？我怎么可能卖掉阿琼，你想都不要想！”

“怎么能说是卖呢！女孩子嘛，送给家里好些的人去养，肯定能过上比现在不知道好多少的神仙日子！”

一开始就是一个女人气愤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带着口音的中年女人笑着劝说。画面里是两个女人，阿琼就是小女孩的名字，这时的她躲在房间的角落悄悄看着堂屋里两个大人争执。那两个女人面容都是模糊的，声音却十分清晰。

最后其中年轻的女人将中年女赶出家门，还在门口破口大骂道：“你这丧良心的瘟*，我生了女儿怎么了？我既然生下来肯定会养，要你这又蠢又毒的烂货来替我操心，赶紧滚，不然我打死你！”

中年女被推搡着出门，听到骂声脸上有些挂不住，抽搐着脸皮与她对骂起来。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纷纷过来看热闹，中年女一看人越来越多，这里也不是她的村子，不敢多留匆匆离开。阿琼跑到门边，看到周围围观的人群已经已经走远的中年女人的背影后就被妈妈抱起来带回屋里。

在飞快闪过去的人群里，樊雨从中捕获了唯一一张清晰的人脸，那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男性，长相尖嘴猴腮，小眼睛透着精明的光，眼神让人十分不适。他站在阿琼家斜对面的那户人家里面，探头打量着阿琼。

樊雨还未来得及细看，眼前的画面一转，就看见阿琼一个人在家里院子玩耍。一道阴影从身后笼罩着她，耳边的声音带着和蔼，“阿琼啊，你在干什么？”

阿琼回头看向那个佝偻的身影，又重新蹲下继续玩泥巴，根本不理会身后的声音。

“阿琼，奶奶带你去看牛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看奶奶家的大牛吗？”

阿琼专注地捏泥巴，老人有些恼怒直接抓起小孩直接将她拽了起来。阿琼扭头冲着屋里张嘴要叫，被老人捂上嘴巴，直接抱着带出院子。

画面再次飞快转动，带走阿琼的老人不见，换成了先前在门口围观的年轻男人，他抱着阿琼匆匆赶路。阿琼从从黑暗中醒来便出现在陌生的环境里，只看到这个不熟悉的邻居。她立刻挣扎起来，但是三四岁的小女孩根本不是成年男性的对手，她的挣扎对其毫无作用。

在恐惧的作用下，阿琼尖声大哭起来。声音就在耳边，男人嫌烦地“啧”了一声，一把将她用力摔到地上。年幼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冲击，闷哼一声不再动弹。

男人冷漠地点了根烟，一边用脚踢了踢她一边吞云吐雾。阿琼视野模糊，只觉得浑身都很痛，随即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她已经在一个逼仄小屋里，那里还有几个小孩，全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男孩居多。

小木屋里哭泣声隐隐约约，大约是被警告过，都不敢太大声。阿琼十分虚弱，她感觉很冷，身上很痛，很想回家。慢慢地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上的疼痛越来越清晰，阿琼不甘心，她竭力瞪大眼睛。眼前渐渐模糊，直到黑暗完全笼罩她都没有闭上自己的眼睛。

炸肉老太看完阿琼短暂的生前过往后，心疼地将她一把搂在怀里，嘴里咒骂着那群丧良心的家伙。

这段记忆里，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的，只有一名人贩子脸部清晰，阿琼对他的记忆深刻，直到死后多年依然没有忘记，她想复仇。

画面还未消失，水面浮现了新的场景。依旧是那个又黑又窄的小屋，屋里只有一盏灯吊在房子中间的木桌上。灯光仅照亮了桌子这一片，几个人影围坐在一起。阿琼蹲在角落，直勾勾地盯着桌子周围吃喝的几个男人女人。他们吹着牛，大声畅想拿着钱打算去哪玩。

屋里那群小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这几个男女。每一个人的脸都十分清晰，他们吃得满嘴流油，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油腻又恶心。

阿琼还不明白眼下的情况，只知道这群人看不见自己，她懵懂得很。直到听见那名将自己带来这里的男人开始说话，她混乱的思想瞬间收拢。

那男人闷一口白酒，苦着脸说道：“真是晦气，还以为那小孩能买上好价钱，谁知道就那么死了。”

坐他旁边的女人白了他一眼，“谁让你那么摔她，不死才怪！”说着她搓了搓胳膊，“确实晦气，那小孩儿死了都不闭眼睛，那样子……嘶，吓死人哟！”

另外的人静了一瞬，随后纷纷嘲笑她胆子小，说她想太多，一个死掉的小孩子能起什么风浪。

房间里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阿琼迷茫地看着他们，她隐约感觉到这群人在害怕，他们越害怕自己就更……舒服？

“唉，这次亏了，”男人还在想自己亏本的生意，一拍大腿不甘地表示，“我得去找那老太婆把钱要回来，她肯定不敢跟我闹，不然我就告诉表嫂去！找我帮忙要把那怪小孩处理了还要钱，呸，想得美！”

其他人注意力转移，都十分好奇，你一嘴我一嘴的问。

“你婶儿那孙女这么邪性也难怪她要你带走。”

“就是说，你那表嫂不愿意再要一个，你表哥也真是能答应。”

“她还找你要钱，是不是之前她找来那女的没成，就换成亲戚来试试？”

男人侧脸吐了口唾沫，一脸不屑，“谁知道，她找来找去最后还是偷偷跑来求我，送过来的时候还假惺惺要我给两百块才放手。”

“哈哈哈，老太婆就是想要钱！”

“就是，不然谁卖亲孙女。”

那几人说得欢畅，听到的人已经拳头梆硬。

阿琼站在黑暗里，她莫名觉得自己能够杀死这群人渣。再次醒来，她感觉自己能做到很多事，就比如……

“啊！”

一声惨叫，阿琼懵懂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最近的男人的身体，温热的液体从洞口流出来，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饿了之后妈妈给她喂饭之后，她会变得很有劲儿，可以捏很多泥团子玩。

阿琼喜欢这种感觉，她挡在门口，不让那些人逃跑，她还想更有劲儿。很快，小屋子里血流成河。只剩下自己那个并不熟悉的表叔，他握着一根棍子护在身前，躲在离门最远的位置，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惨状。

阿琼一步一个血脚印缓缓靠近，男人看到这个小脚印慌乱大叫，“阿琼！是不是阿琼？”

听到自己的名字，阿琼停顿了一下，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表叔。

男人求饶许久看脚印不停下，便张嘴胡说：“吴玉琼，冤有头债有主，你死了只能怪你那心狠的奶奶，你不去杀你奶奶要来杀我？”

“要杀就来杀，都变成鬼了谁还怕你，”越说他胆气越足，“我还会怕你？能摔死你一次我就能在杀你一次！”

阿琼停下脚步，小小的脑袋思考着男人说的一连串话，她不懂，她只觉得这个表叔把她摔在地上，让她很疼，让她再也不能回家，所以他也不准回家。

看到脚印停下，男人还有些喜悦。谁知下一秒胸口一痛，他低下头看见一只青黑的细弱手臂穿过他的胸口，从中抓出一个跳动的红色物体，那是他的……心脏！

“还、还给……我……”

他嘴里喷着血沫，倒在灰尘遍布的小屋中。

阿琼捧着心脏啃了一口，“yue”了一声便将其扔到一旁，味道好恶心。

这里没有活人的气息，她往门外走，想要找到回家的路，突然背后一凉。下意识她往前一滚躲开了背后的袭击。

回头再看，她那个表叔满脸恶意，邪笑着骂道：“谁还不是鬼了？敢掏老子的心，小贱人，和你那贱人妈一样狗眼看人低！”

显然他高估了自己，阿琼并不怕他，只觉得这个新出现的表叔身上有她需要的，新生的这个男厉鬼根本不是瘦小却灵活的她的对手。

阿琼撕下表叔的一只手臂，还想再继续时，没想到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至今，阿琼都还在疑惑，表叔怎么逃走的？追着他跑过好几个地方，每次都没能抓到。久而久之，将他吞噬成了阿琼的执念，她永远不会放过表叔。

画面的最后，樊雨看到女人抱着孩子匆匆走过，阿琼看着她，恍惚间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下意识跟了上去。谁知道，她从那个怀里的孩子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她的表叔留下的。

阿琼进了这个空壳子，面带微笑，等待着与仇人的再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