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患者只想安眠 第50章 不归鬼镇（12）

华云当然没听到樊雨心中的吐槽，只是看出他面色不悦，才逐渐将笑声收敛起来，只是眼角还带着丝丝笑意。

“听到你的安慰，我觉得很开心。”他是如此解释自己笑得开怀的原因。

樊雨睨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往前走。因此他也没能发现华云看向他时骤然温柔下来的眉眼，那是以往从未见过的神情。

长街上依旧热闹非凡，似乎绝大多数的不归镇居民都来到这里，街上鬼影幢幢却看不清任何一个鬼的面容。樊雨置身于这鬼流之中，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各种视线，恶意的、好奇的、平淡的、惊喜的。

嗯？惊喜的视线？

樊雨朝那个方向看去，穿过层层鬼潮，街道两个商铺之间的台阶下，一张熟悉的哭丧脸含着热泪激动地望着他。

“啊……”樊雨走过去正想叫出他的名字，华云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在他耳边提醒道：“嘘，不要在这里叫普通人的真名。”

听到提醒，樊雨将即将出口的名字重新咽了下去，走到那人面前，“你怎么来这里了？你弟弟呢？”

这人就是下午与他分开去异助会找人的张朔，樊雨记得当时让他联系柳玉去异助会找占据乐乐身体的野鬼，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呃……”张朔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眼神不断往下瞥，不断向樊雨示意看下面。

樊雨读懂他的意思，顺着视线往下看，只见张朔膝盖上面一点的位置有一只青黑的小手，察觉到樊雨在看，立马缩了回去。樊雨斜跨一步，终于看到躲在张朔腿后的小孩。

那是一个小女孩，三四岁模样，跟张朔的小腿差不多高，瘦瘦小小的青黑脸庞上东一块西一块污迹。微黄卷曲的头发乱糟糟搭在脸上，几乎将她的整张脸都遮住。

小女孩与樊雨对上视线后，抓着张朔裤子的手下意识一扯想要挡住自己。张朔好端端地站着，突然被一道力量拉得往后倒去。好在小女孩给他撑了一下，才没让他当众下腰。

“这是，”樊雨心中有个猜想，他抬眼看向张朔，“她就是那个孩子？”

张朔点点头，他被小女孩抓着裤子，像是瘸了一条腿一般往樊雨的方向缓慢挪动。

两个商铺左边是饰品店铺，右边是纸人服装店。这两家生意还不错，鬼来鬼往的，张朔那从白天就没好过的脸色显得越发青白，好似随时都会撅过去。

他好不容易挪到离樊雨比较近的地方，指了指自己嘴巴，从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

樊雨只能靠猜，“你不能说话？”

张朔再次点头，眼睛斜睨着，脑袋轻微摆动一下，怕他不理解还悄悄抬起手来小幅度地指了指腿后的小女孩。

表情动作有些滑稽，樊雨抿了抿嘴，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小女孩不让他说话的意思。

小女孩当然看到他的动作，她并不理会，从张朔身后探出半张脸，直直的盯着樊雨。

她也不说话，眼睛被藏在杂乱的头发后面，隐约能看到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樊雨不擅长应付小孩，不论对方是人是鬼。

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干脆回看过去。谁知道小女孩在被他看回去后，“嗖”得一下躲进张朔的腿后。樊雨侧头看，小孩继续躲。樊雨换个方向再看，小女孩换个方向继续躲。

“……”

小孩心，海底针啊。

这样僵持下去没有意义，商铺附近鬼来鬼往不适合交谈，小女孩也不愿意离开不归镇，于是在华云的提议下，双方选择在聚在炸肉摊后面聚集交谈。

炸肉老太：“……”

“你们这群不尊老的臭小子！”

华云挑眉，“也没见你尊敬过我啊。”

炸肉老太语塞，随后骂骂咧咧地继续自己炸肉生意。

按照华云的说法，这里的摊位都是自成一个空间，是一个以贩卖摊车为宽度，前后长约两米的格子间，外面的鬼是没办法窥探到摊位内里的情况。

确实是个绝佳的密聊好去处，就是稍微有些挤。炸肉摊比较小，摊位后摆放着一些杂物和盖着白布的编织篮，可供站立的位置比较少。它的宽度站一个老太太刚刚好，但是再站进来三个男人就显得有些逼仄。

与其他人距离有些近，樊雨不自在地往华云的方向躲了躲。

张朔反而松了口气，他蹲下来与小女孩对视，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这次她很干脆地将张朔的嗓音还给他。

“哎哟我去，”张朔咳嗽几声，总算能够说出句囫囵话来，“终于能说话了。”

樊雨很想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看了眼依旧躲着自己的小女孩，向张朔提问道：“分开之后你们遇到了什么？”

张朔感觉裤子一紧，苦笑一声讲述自己遇到的离谱事情。

他根据樊雨的指示等带柳玉来，但这个时候他见鬼的能力也慢慢消失。本来就是借助外力才获得的能力，消失也没什么。然而前来的少女也无法看见鬼，他担心又会因此与乐乐走散，于是嘱咐乐乐抓住他的手千万不要松开。

他们到达异助会的时候，面容憔悴带着些青胡茬的四叔正巧出来抽烟，看见他来了颇有些无奈。

张朔先与柳玉道谢告别后，等到她离开后才磕磕巴巴地将乐乐的事情讲给四叔听，四叔的表情从不信最终转化为将信将疑的凝重。这段时间妻子疯疯癫癫，儿子也性情大变，他不是没看出来，只是心里一直不愿往那个方面去想。

如果现在的儿子不是真的，那他真正的儿子到哪里去了？他还活着吗？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困扰着张永超问题。

现在侄子说的话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这世界上真的有鬼，而他的儿子变成了这种他无法看见的存在跟在侄子身边，而异助会里的那个是个假的。

“小朔，没开四叔玩笑吧？”张永超喉咙干涩，视线放在侄子不自然的左手处。

张朔无奈道：“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颠覆了世界观的大人恍惚着选择相信侄子，带着他找到调查员姚雪要求见自己的妻儿。

本打算拒绝的姚雪看到张朔，随后视线下移，片刻后松口带着他们去了。

这个态度让张永超心中更加确信侄子说的话，对妻儿恢复原样更加有信心。

张朔也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并不知道阳和市还存在异助会这种组织，那个女调查员明显能够看见乐乐。

即将救回乐乐和遇到类似体质的人让他内心激动不已。

假乐乐被关在一个雪白的房间里，他僵直地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很微弱，仿佛一具尸体。

看到这一幕张永超心态险些崩溃，他冲上去就要抓住那个苍白的小孩儿，最终还是被姚雪拦住。

床上的假乐乐身体纹丝不动，只有头颅转动看向他们，又黑又大的大眼睛乌黑深邃，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双方屏住呼吸，姚雪警惕着对方暴起伤害本体，背在身后的手捏着决。

良久，床上的小孩咧开嘴，张朔下意识一抖，这个表情他在好几个夜晚都见过，那时没多想，现在看到简直毛骨悚然。

突然，他感觉浑身一寒。

同时，床上的假乐乐也闭上眼睛，身上的生机正在飞快消失，很快还算圆润的小男孩瘦得皮包骨头，张永超扑倒儿子身边哭喊起来。

姚雪双手快速结手印，嘴里念念有词，手不知从拿出一张符纸，凭空引燃。张朔感觉左手被扯动一下，他感觉乐乐松开了自己的手

随即床上的乐乐虚弱得睁开眼睛。

张嘴的第一句是：“爸，我饿。”

乐乐回来了！

张永超愣了一下，连忙擦干眼泪，连声答应，还说回去了要给他做好吃的。

“张朔呢？”乐乐得到爸爸的承诺，又开始找张朔。

“在这呢！”张朔快步走上前。

乐乐却不再说话，眼神在他身上流转一圈后缓缓闭上。

二人顿时慌张起来，好在调查员姚雪及时提醒说孩子身体非常虚弱，需要休息。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张永超连忙起身感谢调查员，同时还想问能不能让他去看看自己媳妇。

姚雪点头答应，既然源头消失，那被鬼遮眼的大人应当不会再继续被操控。

张朔本想跟着去看看，但四叔想让他回去替他收拾些衣物过来，看乐乐的情况估计要去医院待一段时间。

在路上，张朔后知后觉地想到最后乐乐看他的那个眼神有些怪异，不过他没时间想，匆忙回到店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楼下，再上楼去收拾四叔嘱咐的需要带的东西后准备立刻去异助会。

没想到一转头，他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挡在门口。

张朔差点没被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小孩吓死，还想问是谁家小孩恶作剧跑了进来，就见小女孩脸上咧开那抹熟悉的笑容。

假乐乐！

张朔人都麻了，他现在知道，乐乐最后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了。

[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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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不归鬼镇（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