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患者只想安眠 第15章 美丽校园（15）

调查员郑钧对她的叙述没有任何质疑，见柳玉久久不言，追问道：“之后呢？”

“之后我就被他们带出来了。”柳玉恍若初醒般回答道。

病房里只剩下调查员唰唰写字的声音，陪在一旁的向蝶握住柳玉的双手，忍不住低声啜泣。

黎阳和李亚奇两人黑着一张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柳玉口中说的那个声音十有**就是小木，但他们现在不能提，不然很容易说漏嘴。

接下来要怎么办，他们下意识地看向樊雨，而樊雨此时在柳玉隔壁的空病床上睡得正香。

“……”

调查员做好记录后，又简单问了一些关于柳玉身体的问题便离开了。

他们走后，黎阳在门口左右看看，确认没人过来后关上门，这时候他们的秘密才能分享。

柳玉看着他们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双手抱胸看着三人，“说吧，你们三个怎么把我弄出来的？”

三人却惊讶地看向柳玉，刚刚柳玉不是为了搪塞调查员才那样说的吗？

向蝶问：“难道不是你自己逃出来的？”

“啊？”柳玉试着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但是她的记忆停留在站在杂物间门口那里，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

这是怎么回事？她丢了一段记忆？

黎阳凑过去摸了摸柳玉的额头，担忧地说：“你没事吧？”

柳玉低着头说道：“想不起来后面的事情……”

“那你怎么刚刚不告诉调查员？”

“我以为后面就是你们救我出来的事情，毕竟我一直昏迷着。”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黎阳一巴掌拍在李亚奇的大腿上，恶狠狠地说：“那个臭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这么对柳玉！”

李亚奇回了他一巴掌，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出寒光，他说道：“我们当时也不知道她做了这种事情。”

黎阳握紧拳头，“再遇见绝对要教训她一顿！”

柳玉看着他俩这一来一回，有些迷糊了，他们在说谁？

向蝶便向她讲述了昨晚他们的惊魂夜，顺便讲了讲小木的事情。

“这么说，如果不是樊雨，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吧。”柳玉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三人正襟危坐，眼神飘忽，就是不去看柳玉。

半躺在病床上的柳玉深吸一口气，随后微笑着对三人说：“我也没资格说你们，不过你们能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病房的气氛因为这句话重新活跃起来，三人开始与柳玉讨论关于旧校舍的事情。

樊雨醒来的时候，柳玉正在吃午饭，柳妈妈坐在她身边慈爱地看着她吃，像是要将这几天没见到的份都补回来。发现睡在一旁的同学醒来后，她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小同学，你醒啦，”柳妈妈一边说一边从保温桶里盛汤，“饿了吧，喝点汤。”

想着阳阳他们也在医院，午饭就多带了些，没想到来的时候三人已经回家了。

睡了一上午，樊雨早上吃的那点儿东西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肚子咕咕直叫。按了按肚子，樊雨道了一声谢后接下了那碗汤。

病房里，柳玉一边吃饭一边和妈妈唠家常，樊雨默默坐在一边的空病床上喝汤。

现在完全可以确定，捧着碗的樊雨瞥了一眼隔壁聊得正欢的母女俩，柳玉在刻意无视他的存在。

柳妈妈显然也察觉到女儿的刻意避开这个同学，为了不让樊雨尴尬，她关切的问了一些樊雨的事情，试图挑起话头。

然而樊雨完全不擅长和长辈及陌生人聊天，双方的交流时常以他简短回答数次陷入沉默之中，柳妈妈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柳玉都快把脸埋进碗里去。

一顿午饭过去后，柳妈妈在收拾碗筷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完全没有离开意思的樊雨，又看向躺在床上脸朝窗户，后脑勺对着同学的女儿，正想说话，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她接了电话和对方简短的聊了两句便挂断了，停顿片刻后说道：“我有点事，你爸马上就来，你在医院好好休养，别瞎跑啊。”

“好好好。”柳玉面对妈妈不信任的眼神，无奈地回答道。

临走之前，柳妈妈再次将视线放在樊雨身上，这小同学到底来干什么的？

樊雨看过去，只见对方温和地笑了笑，几句客套话后便匆匆离开。

尴尬弥漫，樊雨习惯这种安静的环境，拿着手机安然自若地玩。但是柳玉不行，她忍耐了片刻，最终还是先开口。

“谢谢你。”

低头看手机的樊雨闻言看向她：“谢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们。”

在樊雨睡着的时候，四人聊了许久，黎阳以前完全不能理解柳玉的行为，现在他遇到这种事之后，他就更加不能理解了。

为什么会有人上赶着去追逐危险？

柳玉就没指望好朋友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如果她不是被三人扛回来的，她甚至不会和他们商量这些事，平时最多也就当故事讲讲而已。

聊着聊着中途又争执起来，黎阳和李亚奇两人率先离开，向蝶陪了一会儿也无奈回去。

柳玉本想叫醒樊雨，只是她想起自己在失踪之前信誓旦旦与樊雨约好一起去，结果把自己搞进了医院，感觉有些羞耻，也有些尴尬。

看见对方扭捏的神态和真诚的感激之情后，樊雨稍微松了口气。他习惯了被避开、被远离、被厌恶，但是不代表他喜欢这种感觉。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的樊雨想起上午她扶墙走路的样子，顺势转移了话题。

柳玉半躺着，轻轻抬了抬手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感觉很虚弱，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种状态你怎么走到门口的？”

“哈哈哈，吃瓜人吃瓜魂，你不会懂的。”

早上的事情缓和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柳玉这会儿也放松了不少，问道：“你为什么会跑去旧校舍？”

先前她也问了三个好友，但他们都说不上来，全部推给直觉，直觉让他们觉得去旧校舍就能找到柳玉，后面出来之后回想当时的自己都觉得不太对劲。

柳玉觉得樊雨会不会是知道些什么。

“散步。”

“啊？”

这种说辞不管谁听了都觉得离谱，柳玉心里却有些温暖，不管真实理由是什么，事实就是樊雨救了他们，单凭这一点他们四个谁都不会去怀疑樊雨。

很奇妙，虽然认识了几个月，只是最近才说上话的同学，柳玉对樊雨有莫名的信赖感，大概是因为对方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气质吧。

樊雨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看着手机说道：“你才是，为什么去旧校舍？”

提到这个，柳玉尬笑一声，看来樊雨刚刚睡得挺熟。

“意外，都是意外。”

“因为那几个人？”

“我见过那个带头的。”柳玉低声说：“倪小珍和我住一个院子，在我们那儿她还挺有名的。”

“有名？”

“嗯，就连我爸妈都说她是个热心的好孩子。”

柳玉当时看见的倪小珍和平时氛围不太一样，才会一时忍不住好奇心跟上去。

“哦。”樊雨立刻失去兴趣。

“话说回来，你跑来这里不是为了探病吧，竟然待了这么久。”

一开始柳玉就知道樊雨有事要问她，只是身边一直有别人所以不好问。

果然，樊雨放下手机，点了点头。

“说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你的吊坠给我看看。”

“啊？”柳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呆愣片刻后，指了指身边的柜子，“应该在这个里面。”

樊雨拉开抽屉，里面放着柳玉的笔记本和吊坠，应该是那三人放进去的。

蓝色的水滴吊坠与小木做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个吊坠表面灰蒙蒙的，没有一点光泽。

柳玉看见自己的吊坠，皱眉道：“怎么这么脏？”

她对自己的物品一直都很珍惜，这个吊坠她也是经常擦拭从不离身，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脏？

“咔”的一声，樊雨打开吊坠的卡扣，他看着吊坠，陷入沉思。

片刻后，樊雨面色如常地合上吊坠盖子，问道：“你对何新月这个人了解多少？”

小木与这个人一定有什么联系，通告栏的划痕上对应的就是她的名字。

正勾着脑袋想看看吊坠里的东西是不是也受到影响的柳玉表情顿时一僵，着实没想到对方突然这么问。

“她啊……不好评价。”

“向蝶说你们关系不错。”

樊雨刚说完，就发现柳玉的表情不太对，不太情愿被人这样描述的样子。

“让吴剑大晚上去旧校舍找东西的就是她。”柳玉的语气里含着一丝不解，“吴剑跟我说，大半夜有个女鬼疯狂追他，自己怎么也跑不出去，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丢了，从楼上跳下去才逃过一劫。”

“什么东西？”

“好像说……是一个、一个坠子。”柳玉犹豫地说完，视线就飘到樊雨手中的吊坠上，试探道：“这不是我的吊坠？”

樊雨递给她，柳玉捏开吊坠。

里面并非她和三人组的合照，而是一个小小的内存卡。

“难道这个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樊雨点点头：“你对何新月这个人怎么看？”

柳玉认真想了想说：“以前我以为何老师是个很开朗的人，没什么架子，很好的一个老师。”

“嗯。”

“从初中部转到高中部之后没几天，我发现她变得有点焦虑，问也不说。

我一开始以为是压力太大，后来无意间听见她和别人打电话在争吵，语气激烈好像在威胁谁，我不想被发现直接离开了。”

“没几天，我去医院的时候碰到吴剑，之后的事情就是你们知道的那样。”

新来的老师？樊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见过的二中老师，一个人慢慢从记忆中浮现出来。

“何新月是不是之前跟着老袁在学校里巡视的那个女人？”

柳玉愣了一下，这和袁主任有什么关系？后面才想起来樊雨应该不认识何新月，便拿出手机调出对方的照片，是以前学校运动会时拍的。

虽然与现在有些变化，但樊雨能认出来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就是之前跟在老袁身后那个年轻老师。

“你想到什么了？”

“她身上有厉鬼印。”

—

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床头一个曼德拉草造型的新闹钟刚叫了一声樊雨就出手了。

“砰！”

噪音的源头被他掐断，樊雨正想继续做梦的时候，有个不速之客已经站在他的床边，一只手拿着那个造型独特的闹钟，弯腰凑到耳边喊他起床。

近距离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不适感爬满全身，樊雨条件反射似的反手一挥，没打中。同时，睡意也全部跑光。

华云笑眯眯地坐到书桌前，等着樊雨起床。

打也打不过，论烦人程度也比不上对方。樊雨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好烦。”

起床的第一句，先让对方认清一下自己。

华云颔首，谦虚地说道：“谢谢夸奖。”

“……”

一路上樊雨尽量与华云保持距离。

从旧校舍回来后再次见到华云，那晚的电话让樊雨对这人更加警惕，显然对方的目的不简单，只要少与他接触，麻烦事就不会找上门。

今天学校门口依然聚集着不少人，媒体、看热闹的、学生全堵在门口，学校的校长主任保安队全都出来维持秩序。

前天找回来一个失踪学生，其他几人却仍然不见踪影，媒体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新闻。一大清早，阳和二中门口真是好不热闹啊。

樊雨和袁主任的视线对上后，对方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回教室上早自习。

班上的同学在看见樊雨准时进入教室时都愣住了，转学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准时看见对方来到教室。

随后又看见他身后的华云老师，一下子就没那么吃惊了，转而生出一种佩服之情，不愧是华云老师，不管是什么样的学生都不会放弃。

这个时间教室里的学生基本上都到齐了。除了被送去医院的柳玉以外，那三人也没有来学校。

空着的几个位子在满满当当的教室里十分扎眼，忽略掉同学们时不时飘过来的视线，樊雨撑着下颌昏昏欲睡。

坚持到华云离开教室之后，樊雨“咚”地一下子趴在了桌上，开始补眠。睡眠不足加上和华云的相处再加上周围的视线，让他的压力逐步升高。

睡觉吧，睡着了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也不用管其他的事情了。

这个样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樊雨睡眼朦胧地抬起头时，教室里空无一人。

外面的阳光正好，樊雨呆呆地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才掏出手机，现在正好是中午午休的时间。

肚子咕咕作响，早餐只是简单地吃了一块面包，如果不是睡着了，应该早就撑不住了。

揉了揉脸，樊雨站起来准备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剩下什么的时候，后门“哐”地一下被打开，随即一道满含惊喜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樊雨，你睡醒啦！”

黎阳精神满满的声音大到一整层楼都知道樊雨睡醒了。

向蝶用手肘轻轻撞了撞黎阳，皱着眉说：“你太吵了。”

“我大嗓门不行啊。”黎阳不满地回道。

跟在他们身后李亚奇无奈地笑了笑，抬手理了理眼镜。

三人的手中都提着塑料袋，里面飘来食物的香气。这个味道樊雨知道，是学校隔壁小吃街里饱受学生好评的状元楼的饭菜，因为太受欢迎，每次饭点儿门口都要排很久的队，也是樊雨经常去的店。

不再与向蝶继续无营养的嘴仗，黎阳两三步跑到樊雨桌前，将手上的塑料袋放下。

看着眼前散发着热气的塑料袋，樊雨抬头问道：“干什么？”

“那天……”黎阳的话没说完，被李亚奇扯了一下，想起来他们不能暴露了樊雨的事情，把剩余的话又咽了回去，“啥都别说，我决定以后你的午饭我全包了！”

另外两人也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他的桌上，里面有水果、零食、各种各样的。

今天他们仨本来都请了假在家休息，三人在周日和樊雨碰上却没来得及表示他们的感激，就约着今天买点东西送他。

原本打算送去樊雨家里，但是东西买好了才想起来他们根本不知道樊雨住哪里，便来学校碰碰运气。

黎阳还想再说话，此时正好有同学吃完饭回到教室，他便将话咽了回去。同学们看见他们三人围在樊雨桌前，好奇地凑过来。

同学A：“哟，买这么多东西给樊雨，你们搞什么？”

同学B：“前不久不是还吵架吗？”

周围的同学打趣三人，三人一边解释说道歉用的，多买点不行吗！一边和对方打闹着走远。

樊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东西，陷入烦恼之中，这些要怎么处理呢。

三人正跟同学们聊天时，听到轻微的响动，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那个位置，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桌上还摆着他们放下的塑料袋。

一楼高三教职工办公室

作为一个新入职的高三老师，华云俊美的外表和周身萦绕的神秘感在最初引起了所有老师的关注，可是不知为何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对华云的印象依然十分淡薄。

只有这个人是高三十一班的代课老师这一概念，其他一切都没有了解的**，甚至有时候同一个办公室里都会遗忘掉这个人的存在，这简直太诡异了！

一些敏锐的老师发觉到这一点之后，渐渐地除了工作以外不再与华云过多的交流，办公室里的大部分老师发觉到这种氛围后，对华云的态度就疏远了许多。

年轻的女老师手上捧着自带的饭盒，看见华云依然独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新调来的她对这个刚来的老师有着天然的亲近感，走近问道。

“咦？华老师，今天也不吃午饭吗？”

华云抬头，一只手放在肚子的位置：“今天早餐吃得太多了，现在胃不太舒服。”

“这样啊，我这里有一种挺好用的胃药，明天我带来给你吧。”

听见他身体不舒服，女老师略显担忧地提议。

“真的吗？麻烦你了。”

“那我就先去吃饭了，你好好休息吧。”

这短暂的交流后，女老师招呼着办公室等着她的另外一名老师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华云微笑着目送她离开，突然，在办公室窗户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樊雨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个女老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下意识躲在了柱子后面。

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樊雨往同一个方向跟过去去，路过办公室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还真是稀客啊，樊雨同学。”某人嘻笑一声看着樊雨，“怎么想着来找我了？”

樊雨转身后退一步，拉开了与华云的距离。这个举动嫌弃意味十足，华云毫不在意。

他余光瞟见刚刚离开的老师的身影，又发现樊雨提在手中的塑料袋，那个冒着热气的塑料袋里还飘着饭菜的香味，笑眯眯地问道：“嗯？你是来找我吃饭的？”

樊雨条件反射地将袋子收到背后。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自己碰巧走到这附近，正要离开的时候又正巧被华云逮到，进退两难。

华云并不打算放过他，“怎么了？害羞了？”

“……”

“别害羞啊，你能主动亲近我，老师很感动啊。”

“不过很遗憾，我暂时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对方喋喋不休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回荡，加上自己的胃正在大声的抗议着，樊雨往他怀里塞了一个冰凉的物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下意识接住那东西的华云一下子愣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老师们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那个高三十一班的班主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办公桌上的一个圆滚滚的橘子一动不动。

先前和他搭话的女老师路过他身边时，不禁说道：“华老师，这是谁给你的吗？胃不舒服可不能吃这些凉的东西。”

仿佛没有听见对方的声音，华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丝毫回应。

何老师又喊了一声：“华老师……”

她刚喊了一声，华云直接捞起桌上的橘子匆匆离开办公室，留下其他老师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