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患者只想安眠 第11章 美丽校园（11）

樊雨从楼上下来，只看见有一个女孩儿正面朝下爬在一楼的楼梯口，黑发散乱遮住脸庞，在她不远处杂物间的门口还有一个身影靠在墙边。身后的三人看见他们后，急忙围过去。

向蝶小心地扶起女孩，在手电的光芒下，面容上沾满脏污，十分憔悴，微弱的呼吸表明她还活着。身上的校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正是先前袭击他们的那个女生。

想到这个女孩儿不久之前的那副诡异姿态，向蝶叹了口气，将身上的运动服外套脱下盖在女孩儿身上。

杂物间门前躺着的是之前用差点戳穿李亚奇脑袋的年轻男人。

樊雨伸手试了下他的鼻息，呼吸还在，年轻男人只是昏迷过去，他的那把造型奇特的园丁剪斜插在地上，这附近的地板砖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大铁球化成碎片散落在大剪刀周围。

很明显那只操控女生的厉鬼与这个男人在这个楼梯口相遇，然后打了起来，结果很明显是男人赢了，但不知什么原因他也倒下了。

难怪在他们上楼之后，这俩没有追上来。

这就是华云解决的小麻烦？不太像。

樊雨还在检查男子的衣服，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身份证件。

突然听见李亚奇喊了声：“有点不太对劲！”

他发现头顶的灯管似有亮光微闪，果然话音刚落，走廊上的灯突然亮起来，并不是柔和的白炽灯光，而是如同血液的暗红光芒。

这暗沉的光芒衬得走廊犹如暗室，加上灯光闪烁，几人的眼睛有些不适，樊雨感觉尤为明显，眼睛里像是有什么要钻出来一样激烈地涌动。

“啪！”

一只黑手印在玻璃窗上，众人被声音吸引看过去时，无数只黑手紧跟着贴在了窗户上，密密麻麻的手印瞬间布满走廊的玻璃窗。几人倒吸一口凉气，向蝶忍不住叫出声，又立刻捂上嘴巴。

不止走廊上的窗户，教室的也一样，上锁的教室门哐哐作响。

那一声一声的敲击越来越急促，玻璃撑不了多久，四人也顾不得眼睛的胀痛，扶着昏迷的两人准备撤离这里。樊雨忍着不适提前上楼看了看，楼上的情况也差不多，一些黑影正在往下流淌。

他们被包围了。

樊雨捏紧手中的撬棍，眼睛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他现在看东西都有些重影。

那只烂馒头鬼应该已经灰飞烟灭了，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厉鬼？樊雨不得其解，眨了眨眼，勉力支撑自己站稳。

挥开一只从楼上跳下飞扑过来的黑影后，樊雨背脊一凉，侧头一看，通往三楼的楼梯屡屡烟气往下蔓延，那是与鬼雾相似又不太一样的灰色纱雾。

那力量虽然驳杂却也带着让人心悸的压迫。

樊雨毫不犹豫地下楼，将准备上楼的几人赶了回去。

在此同时，一楼的玻璃齐刷刷地碎裂，数道黑影从外面、教室里窜出来，向他们靠近。

几人背靠着背围成一团，樊雨抬起撬棍，既然楼上不能躲，走廊全部围住，那就从破掉的窗户冲出去。

“樊雨，过来！”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樊雨扭头发现刚刚紧闭的杂物间不知何时开启，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儿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冲他招手。

一时间樊雨来不及多想，大量黑影扑过来的那一刻，他推着几人一同挤进窄小的杂物间。

门关上的一瞬间将外面涌来的黑影如同泼到门上的液体一样四散开，同时也挡住了那令人不适的红色光芒。向蝶被两个发小护着，紧闭着眼睛搂着另一个昏迷的女孩儿，他们被推进来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几人都扑到在地上。

进入这个小格子间里，向蝶依然很紧张地闭着眼睛，她还记得之前在杂物间里看见的奇怪景象，然而没多久她就听见樊雨的声音。

“起来吧，没事了。”

她悄悄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杂物间的布置震住了，而在场所有清醒的人都和她是一样的心情。

他们不在原来那个阴暗脏乱的杂物间，而是被精心布置过的少女心爆棚的小房间，门和强都贴上清新可爱的壁纸，右边摆着书柜和书桌，书柜里的书整齐地摆放着，书桌上摆了几个本子和一些笔。

左边原本堆放着许多垃圾杂物，此时也被一张铺着温暖太阳花云丝被的单人床所替代。一个陌生的女生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撑着下巴注视着他们，或者说注视着他们身边的樊雨。

不对，这个女生有些眼熟，好像最近才在哪里见过。

“木梓欣？”

李亚奇犹豫了片刻，吐出这么一个名字，他们之前在佛像房里看柳玉的笔记时看到过这个女生的照片，只是……

床上的女生这才将视线移到了他们身上，脸上做出十分夸张的惊讶表情：“你们认识我？哎呀人家已经这么有名了嘛！”

“……”

只是从照片上看，那个木梓欣是一个笑容腼腆，打扮也很精致漂亮的女生。

而眼前的木梓欣穿着夏季的校服短裙，一只手撑在大腿上，坐姿豪放，让李亚奇和黎阳不敢直视她，头发随意披散着显得十分凌乱，脸色苍白，与照片上的那个人差距实在有些大，三人都不太确定。

小木欢呼着从床上跳起来，凑到樊雨身前，想要够他的肩膀被对方躲开，依然开心地说道：“樊雨樊雨，听见没，他们都认识我！”

没有理会她夸张的反应，樊雨的心思放在这个奇怪的空间上，问道：“小木，这是什么地方？”

小木收回自己的手，又弹回到床上，坏笑着说：“咦，你这都没看出来吗！这当然是我的房间啊，是不是超级棒！”

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樊雨看了小木一眼又问：“你之前到哪里去了？”

“当然是躲起来了，”小木朝着门的方向努努嘴，“你也看到了，那么恐怖，会被吃掉的！”

“嗯。”

“话说我不是说过让你晚上不要来这里了，你怎么还是来了，还挑在了今晚……”

最后一句话小木说得小声，但是樊雨却敏锐地捕捉到细微的抱怨。

“今晚有什么特别吗？”

听见他这么问，小木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神色如常地回答道：“没什么特别啊，只是很惊讶而已。”

“是吗？”

“当然啦，不过你是不是该看看你的小伙伴们了？”小木指了指她对面的那三个已经陷入呆滞的少年少女。

这个女生确实是死亡了，当时的报道都被柳玉从报纸上剪下来贴在笔记本上，不知道那张生活照是柳玉从哪里搞来的，但是现在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眼前的这个木梓欣肯定不是人。

樊雨却很熟稔地和她交谈，明显早就认识了。先前的经历让他们对樊雨的能力有所了解，但是直接看见这一幕，三人依然表示震惊。

樊雨见小木生硬地转移话题，便向三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小木，她是女鬼，不用怕。”

三句话，解释完一切。房间里陷入沉默，片刻后，三人干笑一声，勉强应了一声好。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小木也不在意，她开始缠着樊雨询问他对自己的房间的感想。

黎阳看了看那扇与杂物间已经完全不一样的门，又看了看围着樊雨问东问西的女鬼小木，突然出声：“你和外面的那些鬼有什么不一样吗？”

笨蛋！

李亚奇和向蝶两人在黎阳出声的时候浑身一僵，虽然他们也同样想问，但你好歹委婉一点啊！

“嗯？”小木笑眯眯地看向提问的男生，她知道这个莽撞的家伙。

“你这么问不怕我把你吃了？毕竟厉鬼最喜欢血与肉了！”

她的脸上显露出些许恶意，恐吓地说着不着调的话。

黎阳毫无惧色：“樊雨说不用怕，我相信他。”

他这样直白且真诚的信任让樊雨不禁侧目，小木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她嘴里嘟囔着一点也不好玩，用手挠了挠头发，本来就十分散乱的发丝变得更乱了。

之前的暗红光芒和厉鬼的气息让樊雨身心俱疲，他的眼睛到现在还有种鼓动的感觉，见他们相处良好，樊雨坐到门口，靠在墙上闭目休息，并不打算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

就在三人以为她也不会回答黎阳的问题时，小木开口了。

“你认为我和外面的鬼不一样啊，那你们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三人整齐地摇头，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鬼？善鬼？在今晚之前，都是把鬼这一类的传闻当做恐怖故事来看，也是他们不太热衷的故事，也分不清鬼有什么区别。

可今晚经历的一切，让他们仿佛置身在某个灵异恐怖的电影当中，他们三人就是电影当中作死小分队的成员。

“看来有的聊了。”小木干脆坐到他们面前，还是之前那样盘腿坐着，“那我先……”

黎阳红着脸一边把自己的外套扔她腿上，一边道：“就算你是女鬼也要注意点吧，小心腿着凉了！”

小木低头看着盖在自己腿上的冲锋衣，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戏谑道：“小崽子还挺害羞。”

在场的两个男生脸上通红，完全不敢看她。向蝶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从书包里拿出本子和笔。

“好了，言归正传。”小木不打算继续逗弄这些小孩儿，“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三人顿时端正坐姿，严肃地坐好，像是平时上课一样认真起来。

樊雨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像是在听他们说话，又像是睡着了。

小木瞥了一眼正在休息樊雨，音量如常，她要讲的事情，也得让樊雨了解才行。

这一切要从十年前的某一天开始说起。

阳和市一个平凡而普通的清晨，在市内的某个小区，早起的人们并没有发现异常，他们像往常一样早起晨练、遛狗、上班上学，直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划破这平静的生活。

水泥路面、两旁的墙壁上都被暗红的血迹覆盖，这是两个小区之间的街道，常有小摊贩会到街口摆摊。旁边的小区也是死寂一片，没多久，这里便被封条围了起来。

“等等，等等！”黎阳忍不住打断她，“我们是在聊鬼的事情吧。”

“对啊。”小木没有因为打断而感到不快，相反还挺高兴，毕竟她好多年没有像这样有来有往的聊天了。

“鬼的事情和那个案子有什么关系？没必要说那个事吧……”

十年前的小区血案每一个阳和市民都有所了解，对于他们这些住在附近的居民自然也是知道的。

黎阳看了一眼李亚奇，似乎有所顾虑。

李亚奇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说道：“没事，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都不太记得了。”

小木察觉到他们的态度，惊讶道：“咦？难道你也住在那里？”

“……嗯。”李亚奇慢慢说道：“我当时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出事那天我和父母出门旅游了。”

“这样啊，”小木平淡地回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是那晚的26个幸存者之一呢。”

樊雨眼皮动了动，但是他太累，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李亚奇沉默下来，他似乎是想起一些某些不美好的记忆。

见状向蝶连忙道：“呃，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这个案子我们都知道，不用说得那么详细。”

小木不爱戳别人的伤口，便省略掉小区的事情，继续往下说。

人死后化为鬼，有的滞留人间，有的去往地府投胎转世，还有的恶执缠身化作厉鬼为祸人间地狱。

然而无论如何，阳间鬼魂的数量不会超过一个度，生死轮回，因果报应，阴阳两界因此平稳运转。

但在十年前的那天，这个平衡被打破了。

鬼域里关押着成千上万的厉鬼，那一天阴间裂开一道口子直通人间，厉鬼出逃，进入阳间疯狂作乱。厉鬼大量出现在人间，鬼煞之气四溢，导致滞留人间的游魂野鬼也逐渐疯狂。

直面这份疯狂的便是出口附近居住的人。

鬼域。樊雨听见关键词，眼睛微微抬起又闭上，鬼雾从那里而来。

李亚奇的表情变了，他十分愤怒，但这种情绪在此刻又是那么的无力。

他是什么心情小木根本不关心，既然有听众，她就要跟他们好好聊聊，把这些年的份都补回来。

然而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些外逃的厉鬼无法离开阳和市，它们只能在夜晚活跃，尤其是深夜。

最开始阳和市采取宵禁的措施，夜晚九点到早晨四点不允许营业，尽量控制人群不要在夜间外出。

即使是这样，还是每天都有伤亡人数，当时全市人心惶惶。绝大多数不知情的人都认为阳和市出现了连环杀手，家家户户都希望早日抓住凶手。

阳和市最初的两年夜里就像是死城一样寂静无声，有大量人口外迁出去。整座城市空荡荡的，也是在那以后，阳和市有了鬼城的外号。

阳和市出现了一个神秘组织，专门调查这一类案件。这个组就是特殊事件调查部门的前身，这个部门运转起来之后，城市内的情况有所好转。

随后特调部为了给一些受害者提供帮助，又成立了异常灾祸救助会。设施会为前来求助的人们提供指引和帮助，同时也负责调查求助人是否真的陷入异常事件之中。

在特调部努力之下，阳和市才逐渐恢复了些往日的烟火气，生活也慢慢恢复如初，虽然只是表面上的恢复。

在特调部中将鬼分为了两类：无害与有害，无害的鬼不做处理，有害的鬼全部消灭。这是他们的基本处理方式，毕竟他们不能把地府的活儿也给抢了。

说到这里，小木指了指自己：“而我在他们看来就是无害的，所以我可以留在这里。”

三人点点头，这么说外面的就是有害的鬼，迟早有人会来救他们，这么一想他们顿时放心了不少。

有害与无害的鬼还有细分，无害的主要是那些死后自愿走上黄泉路进入地府等待往生的普通鬼魂以及因为极深的执念留在人间的游魂野鬼地缚灵。

有害的就多了，地府出逃的厉鬼以及人间新生的厉鬼、还有一些特殊的残秽聚合体。

人死后因为执念或者怨气过重，会转化为厉鬼，新生的厉鬼不在意生前事，心中只会存在偏执的想法。

最初智力并不高，所以会被驱使、被欺骗、被祓除，然而当它存活下来，慢慢地脑子就会变得清明，若体内的孽力积攒得越来越多，它就会越变越强。

另外，不管实力如何，活得越久的厉鬼就越难缠这是普遍共识。

“当然，你们要是遇到那种千年老鬼，什么都不用做，躺平就好。”小木带着十足的幸灾乐祸的态度如此说道。

“外面应该没有这种……厉鬼吧。”向蝶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木否认道：“这个肯定没有啊，不然我可不敢放你们进来。”

还没等三人松一口气，她又说：“死了十多年的倒是有一个。”

“……”

这次不止是三人，连一直靠在墙边休息的樊雨都睁开了眼睛。

所以自己刚刚上楼时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就是那只厉鬼？樊雨微微皱眉，浑身无力地靠在墙上。

“你们在楼里到处跑的时候，应该看见了吧。”小木撇撇嘴，“那个不停往这里挤的楼房。”

黎阳忙不迭地应道:“对对对，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抢地盘的傻X罢了。”

“啊？”

小木语气不屑且暴躁，“你们遇到的那个肿脸就是他的手下，这几天跟疯了一样。”

李亚奇悄悄看了她一眼，心道她知道这楼里发生的一切。

“你在这楼里看见柳玉了吗？”向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急切地拿出吊坠，给她看四人的合照。

看着那个吊坠，神情丰富的女鬼小木面容陡然发生变化，她僵冷着一张脸，从左边下眼睑到脸颊的位置裂开一条黑色纹路，皮肤皴裂翘起。

这样的变化一看就不对劲，三人默默挪到到樊雨身边。

樊雨坐直身子，提醒道：“小木，脸花了。”

“啊啊啊啊操啊！”小木尖叫着捂住脸，背对他们勾腰坐着，垂头抚摸着脸，意图恢复原样。

这个背影有些眼熟，向蝶盯着她，在小木整理好仪容回头的立马想起，这是她在杂物间窗户上看见的背影！

顿时向蝶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她记得这个女鬼也是这样坐在窗下，从窗户处掉下去后到进入旧校舍的记忆一片模糊，就像……就和之前被肿泡鬼附身一样的感觉。

樊雨已经走到房间中央，他们刚刚的位置，小木神色如常地仰头朝樊雨笑着，黎阳胆子大也跟着凑过去问她怎么回事。

看着他们，心中的猜疑逐渐扩大，向蝶的手微微颤抖地扯住李亚奇的衣角。

“怎么了？”李亚奇以为她被刚才小木的瞬间变脸吓到了。

向蝶嗫嚅几句，眼睛一闭说道：“我之前在杂物间里看见的就是她。”

她声音不大，但在这个小房间里十分突出，三双眼睛立刻集中到她的身上。

小木用她那双下三白眼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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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美丽校园（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