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之卷 第7章 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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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如同屠夫一般的车间经理之后，他们原以为会看到一个更加恐怖可怕的厂长，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坐在厂长的办公室内的，只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老年男性。

有人悄悄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很好对付嘛，只要他们一动手，肯定**不离十。

但茉莉却表情凝重的摇摇头，按住有些人蠢蠢欲动的手——有人将刚刚车间中用来处理肉类的尖刀也带到了这里。

“厂长，您找我们？”

叶宴走在第一个开口，这原本只是一个他随口编造的谎言而已，但是在经过了好几轮对梦境主人的心理暗示之后，这已经不止是个谎言，而是这个梦境之中无可否认的事实。

果不其然，这位老先生颤颤巍巍的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对，你们就是新来的那几个员工？”

“走过来些，让我仔细看看你们，人老了就是眼睛不好用。”

艾拉把手里的刀往背后藏了藏，心想来的正是时候，你要我们靠过去，那可就别怪我动手。

“别动。”

开口的人是馆长，他没有同厂长说话，而是对艾拉如此说道：“不想死就站着。”

他头也没回一下，但是艾拉却清楚的‘认知’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叶宴才不管后面发生了些什么呢，他只想赶紧解决这边的事好和馆长说再见。

“厂长，是您叫我来的不是吗，我这不是已经来了吗？我觉得我们就这么说话也可以的吧？”

“要是您实在好奇，为什么不亲自走过来看看呢？”

老迈的厂长没说话，努力眯着镜片后的眼睛打量着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终于缓缓的向前迈出了几步，但也就是这几步之后，他突然又停了下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厂长而挪动，最后聚焦在艾拉的身上，她又努力的把刀往身后藏了藏，试图蒙混过关。

她原本想笑的自然一点，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一对上厂长的眼睛，就突然恐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更是剧烈的抖个不停。

“我，我什么也没拿。”

她下了死手用力的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一精神，总算是把话从牙缝里逼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

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荒诞的梦一样，她跟在旁人身后梦游着走马观花，即便看到了再可怕不过的场面，也没有多少真实感，但是如今站在很可能是这个梦境的最终boss面前，她却真切的感受到了最原初的恐惧。

这是一个梦，却又不只是一个梦而已。

如果被发现异常的话，真的会死！

“哦？好像不是这样吧？”

厂长似乎是确认了什么，原本的微笑越咧越大，直到整张脸都因为咧开的嘴角而变形。

他的嘴实在是咧的太大了，大到超出了人类的程度，露出尖锐的虎牙和抑制不住一直在流的口水，以及突兀的掉出来的舌头。

跟随着脸一起改变的是被撑坏的衣服和人皮，从中破茧而出的可怕怪物的体型快速膨胀，尖锐的利爪毫不犹豫的伸出来！

直指向艾拉！

“跑，往加工车间那边跑，别回头！”

背后推了艾拉一把，将其从厂长的尖爪下救下的人是馆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上的工作服已经变回了白色长大衣的模样，“你们也跑，别愣着。”

他打量着厂长的眼神平静，不像是在看着一只怪物，倒更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眉头微皱着拉了一下手套。

“你不跑？”

他如此对叶宴说道。

后者被他说的一愣，又看了一眼看起来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厂长和正在活动手腕的馆长，干脆伸手拉住那位倒霉的梦境主人：“这就跑。”

能离馆长远一点他没有任何意见。

叶宴现在虽然非常饿，饿的已经快要死掉了，但是幻想生物的体力显然远超普通人，他没跑几步便直接追上了刚刚早就跑出去的人，“hello？”

他轻轻松松的拽住艾拉的后衣领，为了避免对方用力挣扎反而把自己弄伤，干脆直接把人拎了起来：“别动，我包你死不了。”

他回头瞥了一眼，那边厂长差不多已经把自己的办公室拆完了，而馆长不仅没摘手套，就连衣角都没弄脏一点。

不过这倒是也有厂长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原因就是了。

并不是看不起对方，而是因为根据规则，它必须先去处理违规的员工——

这座工厂里贴着的管理细则中有一条写着：

不得盗窃公物。

虽然叶宴很确定这位女白领并没有想要偷走这把刀的意思。她只是想借用一下，用来捅死这座工厂的管理者而已，但是在管理工厂上，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主观如何。

而是客观行为。

从行为的角度上来说，她拿走了这把刀，把它从合理的车间区域带到了不合理的厂长办公室，这件事在管理条例上来说，就是一次偷窃行为。

厂长作为工厂规则的制定人，理所当然的会去遵守这些规则，所以他在看到了有人违反规则之后一定会优先追杀违反规则的人，这是再合理不过的推断。

这也是为什么叶宴分明发现了自己的背后有人拿着刀对着他，却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的原因。

他需要这样的一个诱饵。

馆长实力强劲，即便是在梦境之中也能强行使用现实中的能力，曾经叶宴能力还完整的时候更是梦境中名副其实的主宰，但如今他却并不能打个响指灭掉厂长。

所以他需要借助规则。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要确认一点事。

叶宴看看左手拽着的梦境主人，语速很快：“厂长死了之后我们就不用再在这里上班了，整座工厂也都会变成一片废墟，对吧？”

梦境的主人，可怜的赵先生都已经被叶宴有点吓傻了，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结结巴巴道：“对，对吧。”

叶宴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右手拎着的白领女艾拉：“我有办法杀了厂长，需要你的配合。”

“看到那边的碎肉机了吗？站到那边去。”

“你疯了？！”她脸色惨白。

叶宴没时间在这个时候纠缠：“我对女士一向很尊重，所以请您自己过去好吗？”

“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死不了。”

梦魇如此说道。、

艾拉咬咬牙，然后一发狠开始向着碎肉机狂奔。

“你真能杀了它？”

茉莉站在碎肉机旁边对叶宴大喊，后者一边向那边跑过去，一边回应道：“当然！”

茉莉咬咬牙，然后将一件东西从怀里掏出来丢向叶宴，在叶宴的身后，厂长已经摆脱了阻拦他的馆长向这边飞扑过来。

“接着！”

叶宴一把抓住被丢过来的东西，那是一把充能枪，看着是他没见过的款型，大概是老家这边新研究出来的东西吧。

枪的弹夹里似乎装着的是什么液体，此时正在闪闪发亮，而弹夹里有的也就只有这一发子弹。

不过这种东西应该都差不多，叶宴不用回头也知道厂长在哪里，将梦境的主人往旁边安全的地方一推，叶宴反手就是一枪！

他丝毫不担心自己没有命中，对于人类来说，观察世界只能靠两只眼睛，但是对于梦魇来说，梦境世界从来都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可言。

击中了！

“闪开！”

叶宴已经冲到了碎肉机前，发狂的厂长紧随其后，在被叶宴直接往胸口开上了一枪之后，他已经改变了追杀的顺序，直直的向叶宴扑来。

叶宴毫不犹豫的跳下平台，落向碎肉机！

厂长已经红了眼，想都没想便跟着叶宴便是一跳！

然而直至身体悬空，它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原本凶暴的神色一滞，那张怪物的脸上竟然人性化的流露出恐惧来！

它哀嚎着将爪子攀上了墙壁，疯狂的抓着铁板，试图从机器内爬出来。

然而光滑的内壁根本做不到这种事，而雪上加霜的是，有人从上方落下，然后又狠狠的踩在它鼻子上，将它更加用力的踩下去。

碎肉机轰隆作响。

血肉四溅，戴着面具的漂亮少年伸手摸了摸面具下的血，将血痕抹掉，指尖染上血红。

当馆长从门边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形容魔魅的少年舔了舔指尖那一点血红，然后向他绽开一个笑容。

梦境正在消散。

画面在扭曲，声音在变得朦胧，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在摇晃。

馆长很熟悉这种感觉，每次，梦境崩塌，他们即将回到现实的时候都是这样。

其他几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但是馆长却并不想就这么离开。

他拽了拽自己的手套，那双黑色的手套下，有一枚戒指亮起，点点光芒透过布料照亮方寸之地。

光芒外隐隐约约看得到一双鞋，一双款式复古却又做工考究的皮鞋。

那双鞋的主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并不靠近，也不会去远离。

馆长同样。

光芒在一点一点暗下去，戒指的光辉在黑暗之中摇曳闪烁。

没有任何一个人动，但是气氛却紧张到了极点，任何一点小小的变故都会导致这片空间彻底崩塌成碎片。

终于，在戒指的光彻底熄灭之前，有人忍不住说道：

“您还不走，是指望我亲自送您走不成？”

那人却只是冷笑，并不理会对方的挑衅。

“果然是你，梦魇，你回来了。”

那一瞬间，光芒熄灭，梦境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