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楼阁 第27章 见证人

顾清影和母亲二人正在里屋内吃晚饭，已经快结束了，江嘉祺突然造访。

庞桂珍见到江嘉祺到家中来格外的惊喜。这是她自从丈夫出事之后至今，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喜悦。

庞桂珍邀请江嘉祺吃晚饭，还要再下厨房炒个菜，被江嘉祺阻拦了。

她又不顾江嘉祺的阻拦，忙碌起来，又是切西瓜，又是泡普洱茶。

顾清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把桌上的残羹冷炙都收走，擦干净桌子，给母亲放水果和茶水。

自从江嘉祺进门，顾清影就注意到他脸上的伤痕。母亲在场，她没问出口，怕让母亲会错了意。

“我去洗碗，你们俩聊！”庞桂芳把空间留给两个孩子。

江嘉祺和顾清影一个坐在靠门的老式的木椅子上，一个坐靠近桌边的方凳上。八仙桌上放置一盘切好的西瓜和两杯普洱茶。

他刚刚看到顾清影的第一眼就确认了她是“安然无恙”的，还是那张清丽动人的脸，灵动的眼睛，垂直的长发被盘上了头顶，应该是在家洗过澡了，她穿着一套长睡裙，还是以前在家里的那套。

“你怎么了，脸上有伤痕？跟人打架了？”

母亲一离开，顾清影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这是一个话题，她不能绕过去，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噢，没事！”他都快忘记了眼角隐隐地痛。

“来有事吗？这么晚！”顾清影还是不冷不热。

“噢，没事，我就是来看看。爸爸还是那样吗？”

“嗯，还是那样。”

“这些天，妈妈还好吧？”

“就那样吧，不接受也接受了。”

庞桂芳透过院里的窗子，能看到屋内的两个人的神态，动作。

她打心眼里希望，两个孩子能够重修旧好，破镜重圆。当下的年轻的夫妻不理性，意气用事，为一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让谁，最终以离婚收场。这是缺乏责任感的。

她和顾建国也是一辈子吵吵闹闹中过来的。年轻的时候，顾建国没少提过要离婚，最后还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作罢了。哎，清影和嘉祺就是差了个孩子，如果有个孩子，就什么事都没有，准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在庞桂珍的眼中，日子就是一复一日的叠着过，没什么枯燥，没什么平凡一说。一家人，一日三餐有荤有素，一年四季衣服不缺，亲戚之间相互走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她和顾建国可是从闹饥荒的年代中走过来的，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幸福生活，真的要好好感谢国家和政府。

偏偏这个女儿，喜欢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比如夫妻关系中，什么交流，沟通，要有一致的兴趣爱好，共同的理想……她是理解不了的。

屋内的两个人却没了话题。顾清影低着头看手机，江嘉祺眼睛望着其他方向。

“清影……”江嘉祺只叫了这个名字，就说不下去了，他确实是输在了嘴上。

此时，庞桂芳端着一盘葡萄过来了。

江嘉祺慌忙起身。

“嘉祺，怎么不吃西瓜啊？茶也不喝啊？那你吃葡萄吧，我刚刚洗好的！”

“好的，谢谢妈，您别忙了，休息吧！我就来看看，一会儿就走……”

“别啊，来了，就好好聊聊，你们两个好好谈谈。说真话，我希望你能来，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好……”

“妈……你不去跳广场舞了？已经开始了吧！”顾清影打断了母亲的唠叨，“赶紧去吧！”

“天太热了！”庞桂芳尴尬地笑了笑，“行行行，你们聊，我出去了。”

庞桂芳走后，狭小的空间又一次沉默了。

江嘉祺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他只看了一眼就挂断了。

顾清影也一眼也看出来了，是她的前婆婆潘月兰的电话，江嘉祺的备注是妈妈。

“找你有事吧？你赶紧回吧，别耽误了你的正经事！”她下了逐客令。

“好！”他说了一个字并没有动身，他知道母亲的电话的来意。这时候，他更反感。

他不说话，又不行动，让顾清影更加恼火，蹭的起身，却不小心撞到了桌腿上，“啊”，她叫了一声，一手捂住了膝盖。

江嘉祺一改之前的木讷呆滞，迅速又敏捷地蹿到她跟前，俯身问：“怎么样，严不严重，有没有撞破？”

不知为何，顾清影觉得双颊微热，她轻声地回答：“没事，不碍事，你别瞎紧张了！”

“喔……”江嘉祺又尴尬了，“我……”

“没事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好！”他还是没动，一双眼睛从下往上扫，一直到她的脸。

她低着头，一手在揉着膝盖，蹙眉不悦。

他真想做一回登徒子，把她搂在怀里，抚摸她的脸颊，凝视她的双瞳，再吻一吻她的唇……他已经抑制不住地幻想了。

一抬眼，顾清影见到江嘉祺古怪的表情，心中疑惑。

“喂……在想什么呢？”

“啊，没！”他掩饰着自己疯狂和无礼。

“对了，有一件，我之前想问你来着，后来，发生我爸爸那件事，我就忘记问你了。”她突然想起来。

“什么事？”

“你是不是跟曾向荣说，我出轨的话？”

江嘉祺一怔，面色微变，“没有……不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我知道了，又是你妈说的吧？还是你妹？”

“我从来没有相信她们说的话，她们只是对你有一点误解而已……”

“好了，我知道了，像这样诬陷我的事还少吗？随你信不信，反正，我们都结束了。江嘉祺，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你应该要跟我撇清关系，毕竟你已经有了女朋头！”她冷着脸。

“清影，你误会了，我和井小葵并不是……”

“好了，你不要跟我解释。我无意打探你的私事，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赶紧走吧！”她下了逐客令。

他不想再拂了她的意思，先外走了两步，又问头，“你知道吗？贺宇轩回来了！”

他之所以回头，就是因为，他想看看她的表情。

“嗯！”她无动于衷，“回就回呗！”

他果然什么也得不到，到底是她太会隐藏伪装，还是他还容易被欺骗？

顾清影从前就喜欢贺宇轩，他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一直以为，他们两个是对立的，是彼此看不惯的，结果他被假象所蒙蔽了。后来贺宇轩承认喜欢顾清影，他在惊讶和迷惑后，很快，用正常的思维也能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佩服贺宇的勇气。

只是，他不相信顾清影会喜欢贺宇轩。再后来，是妹妹告诉他，顾清影和贺宇轩的恋情，他第一感受是妹妹胡编乱造说瞎话，直到妹妹给出了重磅证据，他才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他是个傻瓜！

贺宇轩喜欢顾清影，顾清影也喜欢贺宇轩！他认清了这个真相，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压抑着自己心中疯狂的嫉妒，决定还是做他们最好的朋友，做那个默默祝福的人。

时间又回到了七年前，2007年，江嘉祺接到了贺宇轩的电话。

电话里，贺宇轩对他说：“嘉祺，我准备出国了！”

他第一反应是：那顾清影怎么办？

贺宇轩又说：“嘉祺，我要走了，清影从此给你照顾了！你要对她好，关心她的每件事，保护好她！”

“贺宇轩，你什么意思？”他第一次动怒了。

“嘉祺，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打的一架嘛，你记好了，如果我知道你没有保护好他，我也会揍你的！从现在开始，她是你的了。”

贺宇轩太自以为是了，顾清影是物品吗，可以随意转手的？他江嘉祺虽然对贺宇轩言听计从，但他没有自己的思想吗，贺宇轩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贺宇轩既不尊重顾清影也不尊重他。

他真的动怒了，挂了贺宇轩的电话。

贺宇轩又给他打来，先是道了歉，然后又说“我已经和她分手了，你作为我们俩人共同的好友，理应关心她，何况，你心中一直有她，怎么能放任不管？”

原来他的心思，贺宇轩也清楚，只是从来没有点破罢了。

顾清影也给他打电话了，电话里，也说了她和贺宇轩分手的事。顾清影却不知道贺宇轩要出国的事情，她还被蒙在鼓里。

贺宇轩离开了海城，走得悄无声息，义无反顾。

贺宇轩离开的那天，他去看望顾清影。绝不是因为贺宇轩临走时的交待和恳求。他是顾清影的朋友，也是暗恋她的人，从理智从情感上均应关心她的情绪。

顾清影比他想象得要坚强，她甚至没有为分手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他在顾清影的学校待了一天，想陪她说说话，可是他嘴实在是太笨拙。所有心中想要表达的，到了嘴巴全隐没了。

“嘉祺，你说人为什么会有情感？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是因为人是高级的动物吗？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麻木无情的，这样就不会自我伤害了。可惜啊，我为什么偏偏要是人呢？做一棵树，做一棵草，做一只鸟，哪怕做一只蚂蚁也行啊……”顾清影坐在高高的看台上，一脸的落寞。

贺宇轩走了，她很难过吧，可是她闭口不提这个名字。

“你下来吧，坐上面太危险了！”他相信顾清影不会做什么傻事，可是还是关心她的安危。

贺宇轩有一点说的没错，他太在乎顾清影了。

“嘉祺，我真的不想长大，还是从前的时候无忧无虑啊！现在活得太功利了，有人看中金钱，有人看中名利，就连身边这点蝇头小利都要争抢，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伤害他人……还有人……你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贺宇轩和顾清影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从来不知道。顾清影不说，他绝不会问。

“嘉祺，陪我去爬山吧！我想在毕业前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来纪念我的学生生涯。等我爬完了山，一切又会是一个新的世界……”

他和顾清影爬了省城的一座山，一座不太出名的山。他们用了半天的时间，登上了山顶。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让人记忆犹新。当然还有顾清影迎风呐喊的那句话“贺宇轩，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再提起你！我们再见面就是陌生人！”

“我要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啦！”顾清影笑着回头对他说：“江嘉祺，你是我新起点的见证人！”

“好！我是你新起点的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