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风车!小孩子都喜欢的风车!”
“哎小公子,来看看吗,我家年糕用自己种的米打的嘞。”
集市上行人络绎不绝,吆喝声此起彼伏,小孩在巷子里窜梭跑闹。
如果不论自己身边还跟着个甩也甩不走的跟屁虫,荆运阳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有大娘叫住他:“小公子,给爱人买条手串吧,从瞑塘带回来的玉石串的,没有姑娘见了不动心。”
他停下脚步询问:“大娘,有耳坠子卖不,要最闪最亮的。”
“有的有的,小公子你看这对怎么样,鎏金花瓣状包边伴着粉艳璀璨碎石镶嵌点缀,婀娜又含羞。”
有点像白暮山上的桃花,这样绚丽不失温柔的耳坠看起来很配刘姨。
“行,就这个帮我包起来吧。”
“好嘞,你家姑娘真是有福气,俊男配靓女,好生让人羡慕!”
“大娘也是保养的好咯,红光满面好似二八年华。”
这把大娘逗得直挥手咯咯笑。
大娘望着荆运阳身边五官立体,眉眼好看尽显标致的蒋河川,心中不禁一叹。
“这位帅哥哥,要不要也为心上人挑选一对?”
“没有。”
大娘有些诧异,眼前这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如此相貌非凡气质脱俗的美男子竟然没有良人!要不是她一把年纪要被说老牛吃嫩草,她也想上啊。
“公子这么俊美,总会有的,不为未来准备准备?”
蒋河川扫了眼大娘的置物架,瞧见一个静谧神秘的蓝色玉佩。
“就这个吧。”
“公子好眼光,这个玉佩和你的漂亮眼睛可相配了。”
听着这话,荆运阳也微微仰头瞧着蒋河川。
那双眼睛的确生的好看,蓝波涟漪荡漾,如揽万千河川,让他想到了自己里衣胸口处垂着的海蓝吊坠,微微怔神。
蒋河川这时侧头,低头对上一对舒展着眉心的墨色眼眸,里面都是他的脸。
“好不好看?”
“好……还行,比我差点。”
荆运阳撇头咳了两声,匆忙望向别处。
身旁那人说道:“那个……我没钱。”
“哦,你没钱啊,没钱就……什么!你没钱?没钱还来跟着我逛集市?”
蒋河川摊开手似乎有点无奈,却没有一丝抱歉的意思。
“行了我帮你付,算小爷送你的了。”反正用的是谷炘的钱,荆运阳一点都不心疼。
蒋河川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从大娘那拿好包好的玉佩,他们就离行朝车水马龙的码头走去。
永都城是五大板块里商业贸易最繁华的城市,分为中南北东四个城,中城面积不大,土地管理利用的好,在四城中人口最为密集。人来人往的码头连通永都西边的塞纳林和南边的洛扎尔地。
也难怪最近码头格外人头攒动,正值春季,洛扎尔地兴农业,要在各地走水路购入大量种子准备新一季的耕种。还有塞纳林盛产的生长催化液也少不得,这些都得经过永都的码头才能送到。
谷炘没有什么世家背景,这个年纪就能在永都住进一套四进宅院,都是靠着和塞纳林梁家的港口贸易。梁家格外关照谷炘的生意,据说是他们老爷子点名安排的,就中意谷炘这样有眼力见还爽快的商贸对象,可具体原因是否真是如此无人知晓。
“去去去,别碍着道,没瞧见工人们还要在这卸货吗?“一个小管事朝他俩喊道。
看到荆运阳腰间系着谷炘的职位腰牌,一转脸就降颜屈体,请他们二位到棚子里坐着喝茶休息。
“早说呢二位爷,是来监工的哪需要劳驾二位这么辛苦站着,这太阳虽然不烈,晒久了也对皮肤不好,棚里凉快,来,来吃茶。”
那小管事笑吟吟地弯腰倒茶。
荆运阳饮了口热茶,只闻旁边一个躺在摇椅上轻闭双眸的老伯碎碎念道:“这港口的货物啊成色有残次好坏,成色差的毁了弃了让它自生自灭也作罢,成色好的转手于很多人间,最后又停在哪里,不是燃烧殆尽就是做个无聊的摆件。”
人又何尝不是。
他上前给老伯倒了杯热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夫没见过你,新来的吧,”他嗦了口茶,“老夫姓陈,在这港口监了十五年的货,身体没有多操劳,这不是我多努力铮得的,只是因为老夫姓陈。老夫是幸运的,流着洛扎尔地的血却不用像他们一样干活。”
这是什么意思,洛扎尔地的血脉怎么了吗?
除了东部的永都之外,五大板块还有中部木元素茂盛丛林茂密的塞纳林,西南常年炎热掌火的托里塔,北部崇山峻岭以金属性矿业发达的瞑塘,南部田园广阔善使土的洛扎尔地。
还未离开过永都的荆运阳对他的话甚是好奇。
“大爷,此话怎讲?”
“小伙,没去过南边吧。洛扎尔地平原广阔,蓝天一望无际,全年气候湿润温和适宜农作,长此以往人便生的高大健壮,一眼便能认出血脉。这里雇的工人大多都是从洛扎尔地来的,他们想摆脱农人的命,却摆脱不了工人的命。为了在永都城里生活下去,就得困在这里干活,一辈子。”
“我是个成色不错的花瓶,兜兜转转被卖到了永都这个富贵院里,摆在港口供人欣赏,何其幸运啊,何其无趣啊……”
大爷的摇椅还在摇,他好像睡着了,没再说话。
蒋河川眼眸微动,摇头饮茶。
荆运阳没去多想大爷的话,只是不满坐在对面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所以你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饭也吃了,集市也逛了,玉佩也买了,你还要怎么样?”
“谢谢。”
“哎呀不客气,小爷大方不和你计较,你快回家去吧,我等会还要回炘哥院子招待不了你。”
蒋河川一本正经道:“不是谢这个,是感谢你这十二年来对的照顾,虽然我没醒来,但是都感受得到。”
“???”
“你在说什么?神经啊你,今天是我俩第一次见。”
蒋河川指了指他腰间被包的死死的薄剑说:“这十二年不是你带着千丝萝流浪各地,汲取天地间能量,我才能苏醒的吗?”
他一醒来就是在谷炘的梦里,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就是荆运阳。
“我才捡到那把剑没多久……你的意思是,你从剑里出来的?莫非……”荆运阳转了转眼珠子带动他机灵的小脑袋瓜。
“莫非你就是靡主养的灵宠?!”
“……”
“你的骨头上还留有灵气,靡主将你的骨头打磨成剑柄剑鞘,让你的灵气保留得以活下来了对不对,聪明如阳啊!”
少年乐呵呵地自说自话,心中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蒋河川笑脸盈盈尴尬地望着他,心里却在吐槽这小火人脑瓜子怎么这么不好使。
“不完全错……”
的确是有灵气,不过是他上一世死前残存在剑上的灵气。
“总之我现在无处可去,还得拜托你。”
荆运阳邪魅一笑道:“这么说的话,我现在是这把千丝萝的主,你是剑化作人形的灵宠,那我就是你的主,你还要我包吃住,那叫声‘主人’不过分吧。”
他特意放大声调强调了“主人”两个字。
“厚颜无耻。我要保你平安,不然怕你亏待了这剑。若是念你主人,可不是你得了便宜我还白出力气。”
蒋河川摇摇头,正欲离去,码头那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货物就是少了整整两箱,你们商船还想抵赖,管事的账上明明写着三十箱,怎的如今只有二十八箱?把货弄丢了我怎么向老爷交代?”
一个帽子戴得顶高的男子掐着嗓子指着人家骂。
几个穿着粗布衫,黝黑的皮肤上嘴唇皲裂的大汉搓着手回答道:“这位爷我们真的没有弄丢货物,我……我们就只负责搬运,具体多少都是归管事的记录,他叫我们搬我们便搬了。”
“噢,没有弄丢,那就是私吞了,这批药材价值不菲,转手卖掉能保你们几条贱命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吧?老实交代货物藏在了哪,我兴许还能帮你们求求情少赏几棍。”
大喊哆嗦着道:“爷您行行好吧,咱们真的就是混口饭吃的,什么都不知道。”
瞧着管事的要喊来打手了,荆运阳上前理论道:“这位管事,你称他们偷拿了货物也得讲证据,证据确凿了再罚也不迟。”
人群纷纷凑上前围着看热闹。
管事的掐着嗓子大声喊道:“季家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管,我们处罚下人,你们识相的赶紧各回各家。”
“我管你是季家还是鸡家,没有实在证据就不能血口喷人!”
刚刚领着他和蒋河川去吃茶的那个小管事吓得想上前堵住他的口,又害怕得不敢出头。
“哈哈哈,好一个见义勇为。”
人群从中间散开,走入一个留着浓密胡须的人物。
刚才嚣张跋扈的管事见到那人就立马把那顶高的帽子摘下,扣在胸前,弯腰说道:“季老爷,您怎么来了?”
那老爷道:“今日闲来无事出府散散步,这么巧就听到说我季家血口喷人,还辱我季家姓名,少年真是年纪轻轻一腔热血,口无遮拦,奉劝一句日后在永都做事得小心些。”
两人对视的眼神里已有剑拔弩张。
“小子受教了,也斗胆规劝季老爷,别不把人当人,野狗急了可是会乱咬的。”
那季老爷也沉得住气不和他闹,记住了荆运阳腰间的谷炘的腰牌,嘱咐管事的查清货物去向就离开了。
这小火人真是不怕事,见干柴就烧,见炎火就吞。
只是这梁子结下,今后恐怕是要苦了谷炘与这季家交涉了。
回到谷炘家时,只有虞凤和几个佣人在院内,谷炘嘱咐过今夜不回来吃饭。
待他们两人都坐在饭桌上,虞凤才动筷说道:“随便吃点吧阿阳,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就好,还没见过你时就已经听阿炘念叨过你了,你是他的弟弟,那就是我的弟弟,在院里有什么住不习惯的尽管吩咐就好。”
“好嘞嫂嫂,你人生的美还气质不俗,不知道是炘哥修了几辈子福分才能遇上你呢。”荆运阳又开始拍马屁。
这把虞凤乐得捂嘴笑道:“瞧你说的,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怎的就叫起嫂嫂来了。”
“哎哟这不迟早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俩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他用手肘戳了戳坐在一旁沉默吃饭的蒋河川,“你说是吧。”
“嗯。”
虞凤从见到这小侄子起,他就一直和这个少言少语的男子形影不离,心中自然有些难以启齿的猜测,便试探着问道:“阿阳啊,你看我今晚是叫下人收拾几间房呢?”
“这话问的,当然是两间啊,难不成我还和他……”
等等,虞凤姐这是怀疑他俩是一张床上的人?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突然开窍。
荆运阳噗的一声把茶水喷了出来,咳嗽着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