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联机版 第12章 第一场梦（完）

棺材用铁浇筑而成，固定在房间的中央。

露西坐起来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离她最近的周繁。

她分明没有眼珠，却总能准确地找到周繁的位置，并发动攻击。那双染了红指甲的手像铁钳，力气极大，又极其古怪，即便从烛火上掠过，也不被火焰灼伤。

屋子里的火焰灭了一大半，空间本就不算太大，又有鬼影和唐灵张措三人的追逐，一时显得逼仄。

露西可以不惧火焰烧灼，造梦者却不能，幸而地面潮湿，倾倒的烛台燃不起大火。

周繁既要绕过鬼影，给其他人留出逃跑的路来，又要闪避露西的攻击，还要避免熄灭更多蜡烛，暂时难以寻到空隙再使用那把刀。

露西速度很快，即使是一具陈尸，也绝不逊色于生人。除了银器和减缓她速度的蜡烛以外，几乎没有弱点。

又是一击袭来，周繁偏头，苍白的手击碎墙上砖块，碎石迸溅出来，在脸颊擦出细小的伤口。

腥臭的气息喷洒在侧脸，带着挥之不去的阴冷。

周繁曲腿险险避过第二击，将手里的银刀挥了出去。

刀刃削落一缕金发，尽管没伤到露西，却让她忌惮地退了一步。

这把刀越来越热，热到周繁快要握不住它，他怀疑这把刀最后会烫到融化。

“抓紧时间，这只鬼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唐灵身上也多出几道伤口，眼看张措被毒素侵染得动作迟钝，忍不住开口催促周繁。

烛台还在继续倒塌，边缘仅剩最后一点零星火种。

不止是鬼影，露西的速度也变快了，昏暗的环境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现场险象环生。

周繁从地上滚过，背后沾了灯油，把卫衣烫出洞来，直接灼烧在皮肤上，疼得尖锐。

这本来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露西大可趁着周繁因疼痛而停顿的空隙掐住他的脖子，却被周繁左手掏出的银十字吊坠抵住，踉跄几步，反而抓住了自己的脖子。

周繁一愣，他本是想用这个银吊坠暂时抵挡一下攻击，没想到露西对此反应很大。

露西抓着自己脖子的手拼命收紧，或许是身体里还有粘稠的血液，都往上涌去，苍白的脸涨成紫色。

她颤抖着咳嗽几声，扶住中间的棺材，又忍不住弯腰呕吐。

“伊诺……伊诺……，别杀……”

露西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词，含混不清。

一朵又一朵干枯的花落在地上，因为过分缺水而显得暗淡。

银刀再次捅入露西胸前伤口，刀柄拧动，过分凝滞的血液流不到血槽里，但并不影响它对露西的杀伤力。

“……回来，伊诺……别杀我……”

露西的身体因疼痛而不断颤抖，握紧了周繁拿刀的手，声音哽咽。

然而当她抬头，表情又变得凶狠怨毒，一把掐住了周繁的脖颈：“给我去死！”

周繁被她掐得喉咙发紧，眉毛微蹙，却没有慌张。他看得出来，露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周繁！”一旁被鬼影追杀的两人看到这幕大惊失色。

周繁空出的手摆了摆，示意他们不用担心。刀身还在发烫，像一块烙好的铁，浑身滚烫，逼得他不得不松了手。

几乎是松手的瞬间，银刀刀身升腾起白烟，一寸一寸往露西伤口钻进去。

露西的尖啸让在场人都捂住耳朵，看着她松开掐住周繁脖子的手，眼眶和嘴角划下血痕，皮肤迅速爬上尸斑，慢慢倒在地上。

银刀化成一滩银水，灌注在伤口之中，与伤口融为一体。

刀柄的蓝宝石脱落，像是这件袍子上的一个点缀，将这个致命伤封住。

露西睁大黑洞洞的眼眶，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在她倒下的时候，鬼影也停止了动作，竟慢慢缩小干瘪在原地，最后变成一朵枯萎的紫花。

“重要剧情人物死亡，请在通关倒计时结束前达成通关条件。”

“通关倒计时：300、299、298……”

冰冷的系统女声再度响起，宣告着露西的彻底死亡。

被鬼影追了这么久，唐灵和张措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了，坐在地上喘气。唐灵喘匀了气，干着嗓子问：“要不我们多说几种可能凑凑数？”

“不用。”周繁脸色淡漠：“我已经知道了。”

他的形象也有些糟糕，脸上黑红伤痕斑驳，卫衣全是地上和墙上滚出来的灰，背后还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烧伤的皮肤。

地下室的门开了，但是谁也没有先离开的意思。

“露西死于伊诺之手。”周繁缓缓陈述着露西死前的经历：“伊诺十一月上旬购买鸢尾花，为了不让露西起疑，与紫罗兰共同养殖在花房中。十一月中旬，伊诺下定决心，把鸢尾根茎混入饭菜中让露西服下，使露西丧失行动能力，并在地下室中搏斗后，将其杀害。露西死亡后，伊诺感到后悔，并用余生隐瞒露西死亡的真相，谎称妻子是自杀。”

“条件判定中……”

“判定成功，‘伊诺的心事’通关达成。”

“存活人数判定中……”

“判定完成，造梦者存活4/6。”

“是否选择现在脱离梦境？”

系统的话让在场其他人松了一口气，张措伸出手：“脱离脱离！赶紧醒过来，我一秒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下去了！”

话音刚落，他周身发出淡淡白光，从脚下开始，像被擦除一般渐渐淡去。

在彻底离开前，张措不忘嘱咐周繁：“等醒过来，我们找个时间见一面，我跟你详细讲讲梦境系统的事情！”

脱离很快，不超过五秒，他就在原地消失了。

“希望下次能在和平一点的梦境再见。”唐灵对周繁笑了笑，也随之消失在地下室。

地下室顷刻变得安静起来，未曾熄灭的蜡烛依旧幽幽燃烧，露西死在枯萎的鸢尾花中，脸色灰白，尸身迅速干瘪下去。

如果没有魔鬼的蛊惑和爱人的背叛，她早该安息了。

“检测到梦境已被通关，倒计时后，此梦境将自动关闭。”

“倒计时：600、599、598……”

周繁拾起银十字吊坠，悄然带上门，离开了地下室。

他回到一楼，这里也静悄悄的，一点也看不出死过人的样子。

外面天光浮白，再过不久天就亮了。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血痕也消失了，尽头的油画露出本来的面目，一家三口微笑着幸福地依偎在一起。随后，伊诺的身影变白，变淡，慢慢消失在了画布上。

周繁静静看了一会儿，走到主卧门口。

他还带着那根撬棍，此刻用撬棍勾住天花板一侧的把手，把阁楼楼梯勾了下来。

阁楼没有一丝光，他从杂物间找出煤油灯，提着灯上了阁楼。

这里跟他想的一样，黑暗，封闭，布满灰尘。

——还有一把枯骨。

骨架很小，孤单单地靠在架子旁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这便是那个小女孩了。

周繁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她抱起来，走下楼梯，放置在儿童房。儿童房的采光很好，等太阳出来的时候，她就能晒到阳光了。

做完这些，系统给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最后几声倒计时结束，周繁消失在白光之中。

……

“现在是8:15分，起床时间。”

随着温柔的问候音响起，周繁睁开了眼。

天已经亮了，智能管家自动拉起遮光层的窗帘，让晨光穿过外层的薄纱窗帘透进来。经过加湿，室内温度和湿度保持在一个平衡的水平。

梦境的真实度让人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恶战般，周繁从床上起身的时候，觉得精神比往日疲惫。

“早安，编号1057！早餐已在预热中。”

“目前路况良好，小型飞行器堵塞程度约10%，第39号路封锁……”

在智能管家的播报声中，周繁换下睡衣，临时冲了个澡。

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他擦干头发穿好通勤服，点开手环查看新消息。

“曼森集团宣称将开发马洛星系，负责人鲍尔认为，开拓新居住地，能给予曼森居民更多选择。”

“今日晴，温度36℃，请注意晒伤。定制天气请联系威尔逊公司。”

“由洛西制作组开发的终端游戏《密钥》今日上线，请登录联邦公网游戏平台进行下载，需自备游戏头盔。洛西制作组，你的第一选择！”

“据悉，8区□□于阿贝尔地区发生冲突，目前死伤不明……”

一夜过去，囤积的信息大多是新闻，周繁没有点开细看，翻到底部，没有看到新消息便点了关闭。

张措没有发消息，昨晚的梦境仍然存疑。

等他用完早餐，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手环震动了一下。

[“张措”申请预约见面时间]

因为周繁平时工作繁忙，日常行程都交给智能管家打理，如果日常行程与工作行程产生冲突，必须得通过智能管家提前预约改变行程。

看来，梦境系统是真的。

周繁微微抿唇，选了个时间给张措发送过去。

张措很快回了消息：明天下午，弗朗哥咖啡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