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微笑,但是眼底没有丝毫的笑意,“放心,绝对让你物超所值。”
“这个水池你得到什么线索。”苏晏看向又变得清澈的水池,不是提问的语气,而是近乎肯定庸医知道些什么。
“你倒是不客气。的确,我发过贴,有人给的线索是只有拿这个水池里的水浇灌指定的花丛,才能长出公爵满意的玫瑰。”庸医晃着手术刀,看向公馆,注意到四楼房间亮着的灯光。
苏晏微微皱眉,“我的手是被荆棘刺伤的,泉水会促进污染蔓延,你注意些。”抬头顺着庸医的目光看去,看到公馆四楼亮灯的房间,“现在该找进公馆的路了。”
庸医指尖轻轻敲击在手术刀柄上,手术刀破碎成光影,“喂,0035,睡醒了没,现在水壶多少钱,50?你敢不敢再贵点?算了算了,你自己扣账。”似乎是在和自己的系统对话,说着手上就出现一个皮质水壶,他的手避开池水,尽可能装满水壶。
他晃了晃水壶,把水壶别在腰间,拿几根树枝和一根绳子走到苏晏身边,在苏晏左臂上做了个简易支架,动作温柔,很配他的脸。
苏晏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防备和阻拦,能感觉到这人…不坏,在组队期间他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手。
苏晏垂眸看着,脸色有些苍白,呼吸平稳了些,庸医可能,真的会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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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路转粉了,庸医有点温柔啊。”
“姐妹你疯了?这是庸医的陷阱。”
“楼上,想想那一队被庸医反杀的队友,哪有什么温柔,都是庸医的假面。”
游戏中,庸医拍了拍手,“走了,别拖我后腿,进去的路我找到了,在花田深处有个地下通道。”庸医说着,抬脚就往花田内走去。
苏晏跟上他的脚步,本就薄的病号服全被池水打湿,夕阳只剩一抹余晖,风越加寒冷,冻的他的嘴唇都有些苍白。
【系统0001检测到玩家体感温度降低,推荐商品:供暖烘干服务。】
【游戏会为玩家准备好符合副本环境的服饰,但玩家如果因为自己的行为导致温度变化,意外死亡,与游戏无关。】
又像是想到苏晏还是新玩家,身无分文,继续补充道【该服务原价…折后价5血晶,可以预支,是否使用?】温柔的男生似乎觉得说原价没意义,便很自如的带过。
苏晏点头,示意使用,他的这个系统倒是放心他,若是他死在这个副本里,这预支可还不上了。
【玩家苏晏购买服务,服务即刻生效。】
紧接着苏晏便觉得心口升起一抹温暖,驱散了寒意。他跟着庸医穿入灌木丛,小心的避开其中的荆棘,天边最后一抹阳光也消散,风依然吹着这寂静的公馆,苏晏却觉得,刚刚风中似乎有什么,他穿过那阵风,身上的衣服变得干燥,似乎连长到小臂上方的黑色丝线都慢了些。
苏晏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把奇怪的想法抛开,继续和庸医在灌木丛中穿梭,这里本来应该有条小道,但因为无人打理,疯长的草木基本遮盖这个小道。
“太安静了。”
听到苏晏开口,庸医前进慢了些和他对话,“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
“你觉得这种植被茂密的地方,会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吗?或者说,你在公馆里见过除了玩家以外的生物吗?”苏晏微微皱眉,仔细聆听着环境中的声音。
庸医回想进公馆的这一个多小时,“没有,的确,我在这片灌木里呆了很久,连虫子都没有。”
陷入沉默,苏晏继续和庸医走着,避开荆棘观察四周,不一会,前面传来庸医的声音。
“到了”
庸医向前走去,让开视野,前方的看起来是个木板子,上方的植被已经被人简单清理过了,庸医上前掀开木板,露出一个向下的石台阶,通向黑暗,方向是向着公馆的。
“所以你那个时候找到进去的路了,还回去看热闹的?”苏晏挑眉,试探着这个这个男人,顺手捡起一个小石子丢入通道,很快一声清脆的声音,然后是很多声沉闷的回声。
庸医拿出一个类似灯棒的东西,往通道内走去,“嗯,不然你死在泉水,我困在副本。”脚步声在通道内回荡,与回声交杂在一起。
跟着他走入通道,借着他的灯光观察着周围,就像是简单处理过的水泥墙,没有进行过加工,很多地方都不平整还有气泡的痕迹,这种半成品一样的通道与这中世纪公馆还真是完全不搭啊。
不知走了多久,苏晏忽的开口,“我知道为什么没有虫鸣了。”庸医回头看他,顺着苏晏的目光看去,通道上方有苍白的荆棘刺穿通道壁,血色的尖刺扎穿一只蜘蛛,血色甚至有些覆盖上荆棘。
蛛腿还在一点点的颤动着,生命在时间中消散,化为赤红的染料般,让苍白的荆棘变得血红。
“在狩猎。”苏晏收回视线,看向前方隐隐越来越多的荆棘。
“因为离公馆越来越近了。”庸医加快脚步,“我们快点,副本时间是流动的,这些荆棘应该会生长。”
苏晏加快脚步跟着他,二人躲避着荆棘快速移动,忽然庸医停住脚步,苏晏差点撞到他背上,“怎么了?”
庸医开口,声音能听出些嘲讽,“这个副本,果然很符合这个狗游戏的恶趣味啊。”苏晏绕到他身边,看向前方,瞳孔微微收缩。
一个绿色的人形灌木倒在通道前方,身下还有鲜血在不断溢出,染红了灰白的地面,绿色的叶片不似地面上那些灌木那样死气沉沉,肉眼可见的在生长,舒张。
苏晏蹲在人形灌木前,伸手掀开人形灌木上的叶片,露出底下的破开血肉的人体,人体上蔓延这黑色的丝线,似乎和根系一样扎根在血肉上,苏晏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你看起来,没被吓到,作为新人可真不容易。”庸医看苏晏一脸平静还在调查的样子,对他有些改观,“现在过了多久,三个小时不到吧?能让污染扩散这么快,他死的也不冤。”
“他能开花吗?”苏晏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
“嗯?”
“水壶给我,我想试试”
庸医大概理解他的意思了,把水壶递给他,苏晏往灌木上倒了一点点水,灌木疯长,末端长出一点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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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这么冷静正常吗?”
“这新人还可以,至少是正常水平,不像地上那个,真是菜。”
“楼上,他们是第一次玩,又不像你,都不知道多久了,粉丝才50多,没人看你过本吧。”
“这好像是那一队新人其中一个吧。”
“你这人,怎么个事?吵架啊。”
“去看看那些新人的视角吧,很有意思。”
“难怪庸医拉他组队,疯子配疯子。”
“我看了,一群人才,搞得很有可能会陷落啊。”
……
游戏内。
“果然。”苏晏将水壶还给庸医,并没有在庸医眼中看到惊讶恐惧的什么情绪,看样子已经预料到了,苏晏对这个游戏有了新的认知。
不尊重生命,将生命换取乐趣或是其他,但生命本身是最基础的货币。
庸医接过水壶,看着这人一脸平静的样子,心中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和他组队,但也不得不承认苏晏的脑子,至少让他不亏。
“作为备选项吧,这种只有死人才能通关的方法,应该不是一个高评分的过本方法。”庸医再看了一眼人形灌木,举着灯棒继续向前走。
二人大概走了四,五分钟,看到一个向上的台阶,对视一眼,庸医走上前推开木盖板,铺面而来的是阴冷的霉味,借着灯光,能看到是一条很长的走道,走道阴暗潮湿,两次的石壁上有固定灯具留下的痕迹,空气中有很浓的泥土草木味,估摸着是还是在地下,走道的一侧有着很多木门掩着的房间。
庸医丢出另一个灯棒给苏晏,“你前半,我后半,这是借你的,损坏和丢失都要赔的。”
“这么抠门,对你的队友不能大方一点?”苏晏接过灯棒,也顺从的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庸医挥了下手中的灯棒,垂在左手指尖微微动了下,黑色的符文印刻在上面,显得他的指尖苍白的没有血色。
“那我亲爱的队友,能不能收回你技能带来的效果?”庸医也没有回头,继续向远处走去,语气带着似有似无的调侃。
苏晏抿了抿唇,给这狐狸抓着尾巴了,也不在和他纠结这个问题,他的技能他自己还真不清楚,喃喃着“……笔墨吗。”晃了晃头,不去想这些,去调查房间。
打开木门,里面的配置简单的离谱,一张木床,一个矮柜,一个桌子,一把凳子,墙壁上方有个铁栅栏小口,勉强能漏进一些月光。但那木床上似乎有些暗黑色的污渍,隐约是个人形。
苏晏靠近木床,蹲下看了看,确定了,是血迹,干涸很久了,估摸着也是被污染的人留下的。又去翻了矮柜,里面有一张暗黄的园丁招人告示和一把缺口的园丁剪。
苏晏带上园丁剪和告示,继续搜索下一个房间。基本都没有区别,只有园丁告示上签下的名字不同。
直到第四房间,刚打开房门,便是很多的苍白荆棘挂在房门口,透过那些荆棘,能看到床上有丛灌木,灌木中伸出无数苍白荆棘,似乎和灌木被一起关在这个房间,就在苏晏打开房间的这几秒,荆棘似乎闻到猎物的味道,再次开始生长,抖落一片灰尘。床边和地下能隐隐约约看到干枯的玫瑰花瓣,可那灌木的色泽,与花园里的灌木颜色一样,暗淡,没有生机。
苏晏没有进这个房间,在荆棘长出来之前便关上了房门,后面五个房间,还有三个这样遍布荆棘的房间,其中有个房间内用鲜血写着“骗子!”
走出最后一个房间,庸医也刚好回来,苏晏晃了晃手上一叠园丁招人告示,“看来公馆的主人很缺人手,或者说,很缺新的花丛。”
庸医接过那叠告示,和自己那边收集来的一起看了看,“两周招快二十人,还真不怕这公馆吃不下啊。”庸医把这叠告示夹在胳膊上,拿出另外几张像是草稿的东西,纸张泛黄,还零星有几点暗红,“一个园丁房间找到的,像是个疯子。”
苏晏看了看那几张纸,上面写的东西不多,字迹也有些杂乱。
工作,玫瑰公馆。
荆棘,疼,玫瑰,幸福。
玫瑰!玫瑰!玫瑰!
我会变成玫瑰!
苏晏皱了皱眉,“的确,疯了,或者更像是被刺中,污染了。”叠好这几张笔记,收好“我那边有个墙上写了骗子。”
庸医耸了耸肩,“不会有人自愿来做化肥,要么是瞒着,要么是骗了,不过我很好奇,他们的玫瑰,能卖出怎样的价格。”庸医微笑,看着苏晏一脸鄙夷的样子,收敛笑容,“开个玩笑,我那边有上去的楼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