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青春年少时 第20章 短篇集《我已死在那年初夏》

我已死在那年初夏！那晚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墙上时钟的时间定格在21:41，明明过了很久，我睁开眼睛，却发现时间依旧停留在21:41，我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挣脱了被子的束缚，坐起身看了看手机，再次确认时间的流逝已经停止。

镶嵌着玻璃的窗门被屋外的狂风撞得哐哐作响，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的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果然，地球不会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停止运转，屋外的人也不会为了屋内离开的人而停止步伐。

“滴答~滴答~”时钟的秒针一下一下的划过秒盘，我抬眼望去，发现时间依旧没有改变，我轻笑了一声，原来一切都还在运转，只有属于我的时间才会停留。我靠坐在窗边看着天空从黑到白的转变，看着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走散，看着夜幕划过天际留下清晨的余晖。我一脸疲惫的揉了揉眼睛，不禁感慨了一句:天……要亮了！

“咿呀！”房间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瘦小的女人，看着岁月的余痕爬满她的脸，生活的沧桑浸染着的那双瘦竹般的手，我不禁心头一酸，慢悠悠的走到她的身旁，可她却看不见我。

她抱着我瘦削的尸体痛哭流涕，而我却如释重负般的看着她不置一词。她哭了很久才想起来要给我换掉被她哭脏的衣服，她用力的擦掉眼泪，从衣柜里翻来找去总算找到了一套她称心如意的衣服，跟小时候一样，她也不管我乐不乐意穿，就一股脑的把她觉得适合我的衣服套在我身上，把我的腿塞进好几年不穿的裤子里，帮我那双苍白的脚丫穿上袜子和鞋，看着这一身囫囵个的搭配，我没差被她气得活过来。

她坐在我的身旁抱着我的手念念叨叨了许久，就如往常一样的自说自得，等待时间过去了很久，她才把抱在怀里的手放下，看着她不慌不忙的出去了，我坐在床边看着我的身体面无表情。我习惯性的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发现时钟上的字符依旧是那个不变的时间。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好多人挤进房间，看着已经陷入长眠的身体哭得死去活来，而我却想不起来跟她们有什么浓烈的情意，或许她们哭的是人情，也或许她们摆弄的是世故，而我既是不通人情也不讲世故，只能杵在角落里一脸平静的看着她们。

见她们折腾了好多天，总算给我找了个落脚地，是个临近山水的好去处。她们来了一趟又一趟，把隆重且繁杂的丧礼操办的井井有条，把那些凡俗褥节揉碎掰开的摆弄，也算是给了我一份她们所谓的体面。

最后的道别是在某一天的黄昏，我看见她们捧着说不上来的花草站在我的墓碑前念念有词，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只知道她们念了好久，而也我伴着她们的声音陷入了长眠……

也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待了多久，等我从长眠中苏醒的时候，外面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从坟墓里拱了出来，跟着山头上的游魂走过忘川，踏上奈何桥的时候，身旁的婆婆给我捧了一碗汤，告诉我喝了就能了却前尘，而我本就了无牵挂，可我依旧捧着碗一饮而尽，在放下碗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人间绝不能再去！

被迫重生之后我到了一个房间，我游走在忙碌的身影和汗水淋漓的女人之间，我冷漠的看着那个女人，抬手摸了摸刚出生的婴儿，突然她的哭闹声在一阵欢呼中戛然而止，没错，我掐死了刚出生的自己，把荒唐和荒诞毁灭在摇篮之中。

结局是意料之中的，我又去到了奈何桥捧汤，这回身旁的婆婆不给我爻汤，而是给我倒了一碗酒，告诉我虽然我可以决定怎么死，却无法决定如何生。我饮完酒把碗摔了个粉碎，婆婆看着我笑了笑，又把我送回那个熟悉的房间，我看着女人怀里那个停止哭闹的婴儿，带着不甘和抵触钻进眉心，在空气灌入肺腔的时候缓慢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