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桃把刚才说过的话又反复回想了下,好像没说过让人误解收徒的言论,她从未答应过,也不存在反悔。
江桃说,“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自己什么都没学会,根本没本领教你。”
凌鹤挤近一步,挑眉道,“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你一剑出鞘轻而易举的杀死疯狗邪祟,也叫没本领?”
江桃狠狠点头,“是真的,我在我们门派属于做啥啥不行的倒数第一,你看到的一幕只能说是我侥幸,况且我才九岁自己还没出师呢,更没能力收徒……”
凌鹤根本不信她的推脱,“年纪不是问题,就算我拜一个百岁老人为师,他无法教我想学的又有什么用,你就是看不起我还找什么理由!”
凌鹤听不进去解释,江桃头都大了,“我怎会看不起你,刚刚也说过你很厉害,想要入我们宗门拜师,首先要通过入门试炼,试炼没通过就没有资格入门。”
凌鹤围着她绕了一圈,狐疑道,“你既然说你能力差,在门派属最末流,那又是怎么通过入门试炼的?”
这小子心思狡黠,找到江桃语中漏洞,奈何她不会说谎,支吾两声才说,“我……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没有参加入门试炼……”
凌鹤咬牙,“你果然是在诓我,听你这样说入门试炼看来也不是收徒的必须途径,唯一的标准。”
江桃话说的心虚,“我们宗门最重要的规定之一就是要遵循古训,严格执行一师一徒制度,谷中修士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所以要慎之又慎,不能轻率做决定。”
凌鹤黑着脸,“怎么,一个不够你还想收第二个第三个?”
“呃……”江桃实在无语了,突然觉得好疲惫。
凌鹤说,“所以,你说的门派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
江桃语气中充满自豪,“我们宗门乃是云镜域四门之首朽天谷!”
凌鹤努力回忆一会,说,“没听说过。”
江桃震惊,“什么!朽天谷你都没听说过!那我师尊你总该知道吧,就是十几年前在万絮崖以一己之力摧毁九阶地渊的无瑕仙君!”
凌鹤当然不知,“你师尊比你还厉害?”
作为傅长凛的头号‘信徒’,江桃跳起来惊呼,“那当然了,师尊比我厉害一万倍,不对,至少厉害一万万倍!怎么会没听过我师尊呢,不对劲啊不对劲。”
凌鹤说,“我应该知道吗。我只听村里人说过,十几年前曾有一个仙人跟你一样误入我们村子待上过一段时间,还阻挡了一次足以毁灭村庄的灾难,你掉下来庙观就是为了感谢仙人建的,至于其他仙人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江桃听杨知念说过仙长的故事,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光从描述中判断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修真者。
江桃,“没关系,等我师尊接我的时候,你就能一睹我师尊风采了。”
凌鹤直接攀上关系,“那师祖什么时候来接你?”
江桃默了默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小心启动了某种传送装置,才被送到你们这里的,我都不知道回去的路该怎么走,想着师尊发现我消失了,一定会来找我的,所以我只能等。”
凌鹤哪壶不开提哪壶,“会不会不来找你了。”
江桃怒瞪他一眼,宽慰自己,“不会的!我师尊一定会来找我……”
话虽这样说,但是江桃也没底气,时间是一天天的过去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凌鹤看她低落,把‘我看不一定’几个字咽了下去,又宽慰道,“谁让夕流村地界偏远,穷乡僻壤的的确不好找。”
江桃才想到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没搞清楚,问,“你们夕流村地属那个国家,甫昭国,还是宁国?”
凌鹤皱眉,“你说的是什么地方,夕流村位处利景国的红果镇。”
江桃听起来觉得耳熟,“云镜域最南边的利景国!”
江桃神色凝重,想到地理课上提起过利景国,多山多水,但山不高水不深,盛产一种叫做梅靛石的稀有矿石,是一种打磨武器的上乘材料,在修真者中备受推崇。
她立刻拿出空间镯里的地理图册摊在桌子上查看。
沿着朽天谷所处的最东边一直挪移到南端,其间相隔三千里,此地隶属紫曜宗管辖,再往南去一百二十里就能抵达南疆境内。
南疆……?
江桃感慨万千,南疆不正是明祈教的天下,阿娘所在的地方?!
江桃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她要去南疆。
现在、立刻、马上!
南疆地广人稀就算去了也见不到阿娘。
可她就是想去阿娘出生成长的地方看看,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缓解从小到大的思念之情。
倘若她等到有能力出谷历练之时,没有代步法器的加持,再想从朽天谷抵达南疆,怎么说也要耗费一年半载,那时就太迟了。
江桃情绪有些激动,她说,“我,我想去南疆!”
江桃上一秒还说要在此地等师尊,下一秒又要去南疆。
凌鹤也不问她缘由,提议道,“我跟你一起。南疆多山地,地形不如平原,没有一个好的向导别说去南疆,就是利景国你都出不去。别看我年纪小,没有仙术护体,可我轻功极好,又熟悉地形,从小在山里长大,什么豺狼虎豹,蛇虫鼠蚁全是我好哥们,那些果子能吃,那些蘑菇有毒,辨别方位之类的我都不在话下,你若是真想去,带上我一定能让你安然无恙的到南疆。”
江桃想了一下,她的修为仅有练气四层,御剑术的原理虽然是掌握了,但是御剑术非常消耗灵力,御剑半个时辰灵力就会消耗一空,御剑术不适合长途跋涉,主要是在危机关头逃跑用的。
去南疆的念头在凌鹤的描述下竟然有了实型。
别说,还真有可行性。
凌鹤在一旁吹耳旁风,“师父什么时候走,我是一个孤儿无拘无束随时可以动身。”
江桃攥了攥拳,下定决心,“三天,再等三天。如果还等不到师尊我们就启程,不过别叫我师父,说了我不是。”
凌鹤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朽天谷修士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要慎之又慎,不能轻率做决定,所以我会好好表现的师父。”
江桃还想再纠正他,凌鹤脚底抹油似的跑了,边跑边说,“师父,远行不是小事,我去准备些路上吃的用的到时候可别丢下我!”
*
杨知念知道江桃要走,而且还要带上凌鹤更是有些担心,他们两个还只是半大的孩子。
后来又想了想,不能用看待寻常孩子眼光来看待她,毕竟,她可是以一己之力杀死邪祟,拯救了村子的人。
至于要带上凌鹤倒是杨知念没想到的。
凌鹤古怪调皮,不受管束,在山里捞不到吃的喝的,就会跑回到村子里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村里人损失的倒不多,但也经不住他屡教不改,张戎追着凌鹤揍的也追不上,还会被他嬉皮笑脸嘲讽一番。
本以为江桃带上凌鹤是一个错误的选择。然而这几天杨知念看到,凌鹤成天跟在江桃身后一口一个师父的叫。
江桃轻咳一声他就端茶倒水,江桃打个哈欠,他又搬来榻子褥子,江桃夸一种山花制成的熏香特别好闻,凌鹤消失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气喘吁吁的背上一筐,手里提两筐山花回来了,说一半给她做熏香,一半用来泡澡。
说到泡澡,江桃提了一嘴喜欢整洁干净的人,从此,凌鹤夸张的每天早晚都要洗一次澡。
直到江桃说,他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很烦人,让他走远点,凌鹤这次不听话了,软磨硬泡不愿意走。
江桃想起过去的自己也是这样粘着段理泱的,迟来的歉意让她羞愧万分。
杨知念半信半疑,难道小狐狸真的改邪归正了?
渐渐地,邪祟带来的恐慌风波慢慢消退,村长家最近跟寺庙似的,路过的人遇见江桃会唤她一声小菩萨客气的要命,顺便拜上一拜,就差烧高香了。
江桃在所有人轮番投喂下过得乐不思蜀。
江桃很快又发现,村子并不富裕,自从一年前形成的地渊摧毁了村子赖以生存的湖泊,村民们家家户户必备的渔网也都卖了,把生存的重心转移到种田和山林里,给她的全是拿得出手最好的了。
然后江桃学会婉拒好意,他们又会说,你这么小一个娃娃才能吃多少一点,你喜欢我们就高兴,别成天吃你的炒豆子丹药,你还怎么长个,咱们村虽说不比往前,但还饿不死人。
大部分村民淳朴善良,只有少数几人让江桃感到不太自在。
江桃最近发现,常常能看见有几个人一直在院子外面打转。
江桃到后山遛弯消食,或者是让凌鹤带路,去已经干涸的湖泊边上,调查仙长遗留的断剑之时,江桃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感官敏锐的凌鹤也说附近有人,就在林子后面。
江桃让凌鹤吸引注意力,自己悄悄绕后反追踪,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两人身后,拍了拍跟踪她的中年男子后背,冷冷一笑。
两名男人一怔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句话也不说做贼心虚的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迅速逃离,这状况弄得江桃觉得莫名其妙。
江桃回去就找到杨知念,说了一下近期经历。
江桃问,“杨姐姐,你知不知道跟踪我的两个男人是谁,我看到他们衣袖上皆有一皱相同的图腾,圆圆黄黄的像月亮。”
杨知念脸色一变,说道,“图腾中心是不是有鸟羽的纹路?”
江桃,“你怎么知道?”
杨知念急得踱了两步,“不是月亮,是太阳图腾。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降神教的走狗居然盯上了你,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张戎,让他在院子里住下,一旦看到图谋不轨之人,见一个揍一个!”
江桃制止住她,“没关系,我可是练气四层修为,他们伤不了我,而且我和凌鹤明天早上就要走了,不用麻烦你们!不过你说的降神教是什么?”
杨知念倒是忘了,他们明天就要启程,心里有些不舍,将她额角遮住双眸的发丝撩到耳后,叹息道,“南疆有两大神教,一个是信奉月亮的明祈教,另一个则是信奉太阳的降神教,我们这边因为靠近南疆,也有不少人信奉南疆教义,其中降神教教徒最多,他们都是疯子。见到一个人就开始传播教义,说什么,不久之后将会迎来世界末日,到时候天塌地陷,黄泉之水倒灌凡间,死者游魂会比人类还多,天狗吃太阳的那一天,上苍神灵将会降临世间,点化信奉降神教的教徒,杀死所有不信教之人,重新洗礼世间。”
听杨知念的介绍,真的有些诡异。
江桃回味一遍,小声念道,“降神教……”
南疆对云镜域的人来说,天生有一种神秘感,江桃对南疆的事情了解并不多,好似所有人都避免与南疆有所牵连一样不愿提及,除了关押阿娘的明祈教,她头一次听说降神教。
杨知念再说,“所以,最好不要理会降神教的人,我们本地人都避之不及,过去镇子里村里每年都有年轻人失踪,有人在降神教附近的神坛找到过十几具辨别不出样貌的白骨,其中还有孩童,很有可能就是降神教人所为,只是一直没抓到把柄。”
江桃听了心中一凉,“这样说来降神教的人岂不是很危险,我得把凌鹤叫回来,他说要去父母坟前祭拜道别。”
杨知念点头,“我先跟你一起去把人带回来,然后再挨家挨户的告诉他们降神教来访的事情,让村民多注意一些。”
江桃,“好,那我们快走吧。”
然而。
两人提着灯赶到夜风呼啸,阴气森森的凌氏夫妇墓前,清冷月色之下,只看到飘落的到处都是,还未来得及烧完的纸钱,以及几串乱糟糟,明显有过挣扎打斗痕迹的脚印。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被踩扁入泥的鞋子。
江桃捡起鞋,慌张不已,“不好了,凌鹤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