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似乎真的生了病。
第二日,李浮生跟打劫一样,一下子领了三个大夫过来,好似生怕一个不行,没有备选。
“南星,这是我特意给你请来的郎中,个顶个的都厉害着呢!让他们给你瞧瞧,保证药到病除!”李浮生笑得如同盛夏的阳光一样灼人。
“浮生,我其实真的没事!”
“南星,有事没事,你说了不算,郎中说了才算!就算没事,让他们瞧瞧,我也好放心不是!”很是关切的话语,让人难以拒绝。
南星心中惴惴。
“姑娘肝气旺盛,心绪不平,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老者将手搭在南星的手腕处,一手摸着自己的胡子,缓慢的问道。
而另外两个则是这里走走,那里瞧瞧。
“也许是窗户未开,屋子里不透气,打开窗让阳气···让阳光进来,能好些!”
“是呀是呀,我为姑娘看看,这屋子里的花草可有什么能有产生不好影响的,以免延误加重病情!”另外一人说着,就摆弄着桌子上的插花的花瓶。
拿起来端详了一下底部又放下。
还自顾自的解释,“有些人确实会因为天干热燥,或者花粉草干,而浑身不适的,姑娘莫要担心 ,这都属于正常!”
听了郎中的话,南星这才心下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我这几日,的确有些失眠,也许···是想着你我的婚期已定,就像梦一样,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南星这么说着。
“梦~”李浮生的唇角也跟着勾了勾,眸光却并无多少笑意,“是呀~我有时候,也觉得像场梦!”
“大夫,您看怎么样?”
突然,他问道。
“姑娘原本的身子骨本就不算硬朗,如今又寒气入体,还是该要好好调理一番的!”那郎中有些为难的皱起了脸,“这样吧,我开一副长期调理的方子,姑娘先喝着,养养身子,养好了再说其他!”
“这···这药苦吗?”南星皱了皱眉头,不是很乐意的问道。
中药就没有好喝的,她一向不耐烦闻这味道,总感觉像是搜了的扫把水一样。
“南星,你放心,我会给你备好蜜饯的,身子骨一定要养好呀!我可不想再见到这么病怏怏的你了!”李浮生在旁边关心的插声。
她眉眼切切的看着李浮生,她愿意!
只是心里还是暗暗有些怀疑的想,这后世传闻天下第一的夫人,身子骨竟然这么弱的吗?但是转念一想,又实属正常,如果不是身子骨很弱,她也不可能早早的归去,历史书中只留下寥寥几笔,最出名的还是一封《与妻书》。
这样一想,立马就能说服自己了呢!她可是想的活得长久一些才好。
“哦,对了姑娘,这药调理的同时,你可能会有些困乏,这也是正常的现象,莫要担心,喝着便是!”那大夫又提醒一嘴,“不过这喝起来就要一鼓作气,调理好了再停,不然重新调理会多费很多功夫!”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旁边的桌子边,开始沉手写方子。
“南星,等会儿我拿着药方,先去给你抓药,你先睡会儿休息!”李浮生凑近那先生,认真的看着他写。
两人眉眼对视之间,那大夫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浮生,你陪陪我好不好?”南星期待的望着李浮生。
李浮生挂在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然后就咧开嘴笑眯眯地看着南星。
“南星~”拉长步调,“我也好想陪你,但是我得先给你抓药,别人经手的我不放心,我得亲自看着才行!”
李浮生果然爱南星爱的深沉呀!就连这点小事也要亲手做,南星心满意足的躺下。
然后等这几个人出去,李浮生贴心的给南星关好门。
那一瞬间。
门缝间的光影打在李浮生的脸上。
半明半暗。
就像他的眼神,一半带着笑,一半是说不上来的冷意。
他转过身,同面前的几个人离着门口远了些才示意他们出声。
这仨人先是互相对视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为难的神色,再看向李浮生的时候,微微拧着眉摇头。
“不行?”
“李阁主,确实有几分……但是我们几个解决不了…”犹豫。
李浮生眼神骤然如剑,手攥成拳。
不过短短一念之间,他便闭上眼睛。
下一秒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非常的平静。
随意挥了挥手。
那几个郎中不好意思的拱拱手才走。
那药方死死的抓在手心里,用力到指尖都泛起冷白。李浮生走出这个院子的时候,又转过头沉沉的看了一眼。
院子里有一株断梅,是从前时候他从西山为阿星移来的,原来是一株完整的梅,只是在上一个夏时,雷雨天气,被一场很大的风刮断了。
他当时还挺不开心说,“原本一株好好的梅花,成了断梅,这寓意不好,阿星,不如我挖了给你重新种一棵吧!”
“断梅怎么了?这都有感情了,怎么能因为它受伤就要放弃它,就算它只是一株梅,也是咱们浮星阁的梅,阿生,你可莫要动它!”
“等我找些软草用绳子绑上,来年,又能开花!”阿星有些心疼的摸摸那被风摧残的断口。
“行吧行吧,阿星,早知道我就先斩后奏,不跟你讲了!”
“哈~先斩后奏,李浮生,你耳朵支楞了?”
“不敢不敢,小生怎么敢反驳大女侠?”故意做作的拱手求饶。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那软草是李浮生拿来的,绳子是两个人一起绑的,原来断的梅枝顽强的求生,最后竟然真的长合了,只是那一截多了一层粗糙的树皮。
深吸了一口气,李浮生走到那株梅前,摸着那原来断梅的缺口处的痕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天上的云,舒了卷,卷了又舒。
浮星阁虽然建在山下,实际上,这整座山都属于他们的地盘。
院子里有院子里的人住。
山上自然有山上的人住。
虽然朝朝第一次以一个侍女的身份进入浮星阁,专职服侍南小姐,但是作为浮星阁的人,有些规矩是必须要遵守的。
所以大清早的,和一群小姑娘被小春哥带着教导。
什么山上不能随便去,那里有人住呀!比如后院也不能瞎走动,每个院子的主人脾气都不一样,有一些什么样的禁忌之类的等等。
中间稍事休息的时候,小春哥还凑到南星的身边,同她小声蛐蛐。
“哎呀,妹子你这运气可太棒了,刚进阁竟然就被南阁主看上了,厉害呀!”
“不愧是我看中的妹妹!”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脸兴奋的激动,活像他自己进了后院当差一样。
“还是多谢小春哥你呀,不然我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朝朝随口就是恭维。
“哎呀客气客气,妹子还是你自己运气好,咱们南阁主可是个大好人,阁里好些人都受过她的恩惠,你跟着她可是件再好不过的差事了!”
小春哥还在叭叭叭叭像个小喇叭一样的说,朝朝却有点点失神,第一次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听到别人夸自己,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妙感。
思绪一转,心里又有些难受了,辛苦好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哎嘿,白干!
等回到后院的时候,她安静的往前走。
路过斗金院的时候,脑海的念头还稍稍的转了一个小弯。
那谁小貔貅也还没回来呢!等他回来,阁里估计又是一堆哭爹喊娘还我血汗钱的!
然后就进了南星的院子。
如今是秋日,阳光并没有那么灼人,带着懒洋洋的感觉。
就好像时光在这一瞬也被无限的拉长。
朝朝一抬眼,眼神正好对上了院子里的那株断梅。
是,那株梅花呀!
有时候总会感叹,有时候这花草树木的生命力,可比人的强横多了。
李浮生端着药就走在她的身后,脚步轻巧无声,看着前面的女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虽然无人带领,但是她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就好像此地的路线她成竹在胸一般。但是这并不能作为一个可以被随意怀疑的点,毕竟从外院到内院南星住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曲折弯曲,可能就是这姑娘单纯的记忆好。
不过 ,李浮生还是敏锐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已经让人去查了,想必是不可能出什么岔子的。
刚准备往前走,突然朝朝的眼角余光撇到一截鹅黄软袍的衣角,她立马反应过来李浮生就在她旁边的呢!
脚步赶紧往后一撤,很符合现在身份的朝着李浮生行了个礼。“阁主!”
“你认识我?”李浮生的眸光如电立马就射了过来,“抬起头来!”
朝朝条件反射的抬眼,眸光夹藏着一丝隐隐的期待,但是抬眸的那一刹那视线正对上他手中的药碗,睫毛微颤,不过是半个呼吸的瞬间,她就已经将这眼里期待尽数隐没。
眸光如水平静,正对着李浮生的眼睛。
“昨日见过阁主,自然是认识的!”
“你刚才并未看见我,怎么会知晓我是谁?”
“想必能自由出入南小姐院子的,除了阁主不会有别人了吧!”朝朝淡定的回应。
虽然朝朝这话并没有错处,但是李浮生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味。
不过此时最要紧的不是这个,而是南星要喝完他手中这药,没有时间跟这小侍女在这里掰扯。
所以李浮生只简单的点点头,将此事搁下往屋里走。
与此同时,不远的官道。
一个身着豆绿窄袖的少女,嘴角紧紧抿着,眼神里却是压不住的欢喜雀跃,骑在一匹小白马上,摸摸胸口处被软布包起来的首饰,正激动的往回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