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有个怪事。”
花臂犹犹豫豫地开口。
“我刚刚看见,窗台上那尊神像转、转过来了……”
在寂静的黑暗里,他紧张到咽口水的声音都响得一清二楚。
他从窗户那边回来之后,心里就一直膈应着,现在终于忍不住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不知在何处的黑西装见怪不怪,“只是被震开了吧。”
花臂立刻否定:“不可能!那也该掉下去!”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本来就是朝那边……”
四眼也开口了,但越说越怕,后半句话全都是颤音。
“错不了!”
“我特地朝窗外摆的,想着说镇镇外面的暴风雪什么的。”
“刚刚搬沙发过去的时候,那个神像分明就是朝向屋里!”
花臂越说越坚定,一坚定就激动得不行。
黑西装沉思了一会儿。
他琢磨道:“神像会不会也是一个突破口……有没有谁过去看看?”
花臂一听,立刻喊了起来:“开、开什么玩笑,那个怪物还在那里!”
他说完之后,屋内又回归一片寂静,就连黑西装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我去看看。”
陆嘉禾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他的想法也简单,面对内忧外患,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也不是办法,能救命的“稻草”有一根算一根。
与此同时,窗外的拍打还在继续。
玻璃裂开的声响在慢慢变少,似乎就等能让它彻底破碎的关键一击。
“最好不要让那个怪物注意到你。”
黑西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算是一次好心提醒。
“嗯。”
陆嘉禾应了一声,快步朝沙发走去。
他执行过很多次类似的任务,早已在高压之下得心应手。
很快,他就悄声无息地躲到了沙发下面。
借沙发为掩体,陆嘉禾挪步到左边,用余光瞄向窗台——左侧没有。
他又用同样的方式看向右边,却发现上面依然空荡荡一片。
那最后就剩下被沙发遮挡住的中间部分。
陆嘉禾比划了几下,确认自己能够到一半以上的窗台,随后他匍匐在地,抬头往斜上方看过去。
在沙发和窗户的缝隙中,那尊神像就摆在正中间。
姿态诡异的千手观音颔首面朝屋内,低敛的长目在窗前睥睨众生,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是悲悯还是凉薄。
复活的光头站在窗外,口鼻中呼出的气在玻璃上结成一片白雾,恰好全都聚拢在神像身后。
晦暗的光线穿透那片白雾,好像在玻璃上映照出一片银白佛光。
发亮的银光萦绕在神像四周,仿佛是神明显灵一般,神像上那些反肘手臂在沙发上投射出一片摇摆的影子。
这诡异的一幕并没有干扰到陆嘉禾,他很快就将注意力从神像转移到窗外的怪物上——光头暂时没有发现窗下有人。
于是他抓紧时间,赶紧摸上墙,打算从沙发侧面快速着手。
等到肩膀即将和窗台在一条直线上的时候,他抬眼去观察光头的动静,而贴在玻璃上的眼珠恰好同时朝他转了过来!
“怦怦!”
心跳越是加速,陆嘉禾就越是冷静。
在这对视的一秒里,陆嘉禾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摸向神像,把它朝外翻转,随后转身跨到沙发后,杀了个措手不及。
窗外的光头也被整懵了,它不再捶打玻璃,反而贴在窗户上左右转动眼球,似乎在奋力寻找什么。
“……暴露了?”
黑西装听到窗台那边已经没有了敲窗声,以为是陆嘉禾被光头看见了。
“怎么可能,还没过去吧。”
花臂跟着开口,他离窗台那么近,什么奇怪的声响都没听到。
“你把神像放哪儿了?”
陆嘉禾听到花臂的声音,也不顾他们的聊天内容,直接问起花臂。
“就在左边,你瞧一眼就能看到。”
花臂说着,心想那家伙果然刚到窗边。
“但,有人把它放到中间去了。”
陆嘉禾回头看向沙发后的微光,明显还有顾虑。
“和你说的一样,神像确实朝向屋里。我把它转过去了,但那个怪物还在外面。”
“啊?是谁动过……不对,你还给转好了?”
花臂被他弄得一惊一乍,不知该从何开始吐槽。
“你——”
黑西装也极为讶异。
他这才刚开始数着秒数,那个病号服就直接结束了?
但很快,他也来不及再说什么,屋内仅有的微光突然开始变得明亮,似乎是在告诉他们——天亮了。
“啪嗒。”
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后,陆嘉禾直接打开了灯。
屋顶下的吊灯亮起闪烁的光,长时间待在黑暗里的几人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黑西装抬手挡在眼睛上方,也不怕光头可能还在外面,快步走到沙发边上,往后瞄了一眼。
窗外一片白茫雪雾,光头已不见踪影,只有窗户上那些细密的裂纹证明过它的存在。
“真是见了鬼了。”
花臂这时也壮胆走到黑西装身边,一眼就看到窗台中间的神像。
“你确定看到放在左边,还朝屋里?”
黑西装还是不太相信陆嘉禾的话。
怎么可能有普通人能在那种情况下一边躲开怪物,一边快速移动神像。
“废话!”
花臂见神像已经移动到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更是笃定。
“行……”黑西装又咬起指甲,他现在也不急着去揭露谁是Boss,毕竟时间还早。
另一边,躲在墙角里的四眼看见黑西装和花臂站在窗前安然无恙,也终于爬了起来。
他扶墙活动起发麻的双腿,看见陆嘉禾走回来,明显很激动。
“哥,你没事吧?你前面说要过去,我都快担心死了!”
陆嘉禾扶住一瘸一拐的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黑西装也朝他们走了过来。
黑西装故作轻松地说道:“昨晚还真是有惊无险。万一有什么圣母病跑去开门,那我们就真玩完了。”
四眼没能像黑西装那样轻松,惊魂未定的他已经开始忧虑未来了。
“但这才刚过第一天,以后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花臂也远离窗户,加入到他们这个小角落里。
“每天送一个出去喂饱它,一天一个刚好熬到最后一天。”
“啊?”
四眼已经承受不住那么多压力,气若游丝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赶走它吗?”
他也不希望能解决掉光头,至少离得远远的也好。
“天亮就不见……那东西可能怕阳光,和僵尸差不多。”
黑西装说着,转头看向花臂,“你不是要上厕所吗?刚好出去看看情况。”
“哈?”花臂也不介意向大家展示湿掉的短裤,“早都吓尿了。”
黑西装不想搭理他这种没素质的流氓,回头看向其他人的时候,刚好注意到陆嘉禾的异样。
这个谜团重重的病号服看似在听他们闲聊,但实际上,视线早已越过他们,投向了屋里另一道紧闭的门。
黑西装跟着他看过去,确实觉得被他们送到屋里的那两人太奇怪了。
“他们也挺安静的。”
“谁?”花臂一边问着,一边也顺着他的目光,将视线停在了登山情侣的房门前。
花臂想到夜里经历的种种,顿时气到开骂:“他奶奶的,昨晚动静那么大,屋里那对狗逼也真能坐得住啊!”
黑西装意有所指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死在里面了?”
花臂领会到他意思,立马配合地嚷起来:“啊?那不行啊!万一像那个死光头一样尸变就完了啊。”
“什么?”单纯的四眼听不懂他们是在找借口进去,跟着着急起来,“那怎么办?”
黑西装温和一笑,终于得以引出他的目的——
“进去看看怎么样?”
花臂率先附和他:“行,走啊。”
“那我们走?”四眼看了他们一眼。
“就我们三个吗?”黑西装站在原地不动,视线似有似无地飘在陆嘉禾身上。
面对黑西装给他施加的压力,陆嘉禾不得不说道:“我和你们一起。”
黑西装冲他一笑,似乎一直在等的就是他。
“叩叩。”
黑西装率先上前敲门,但敲了半天都没动静。
花臂见状问道:“不会真死了吧?”
黑西装冷冷说道:“那就踹开看看吧。”
“好嘞!”
听到他的话,早就想发泄的花臂立刻用力踹起门,力度大的震得整间屋子都在晃动。
这个房间的门板远不如木屋的大门,折腾了两三下后就出现裂缝。
花臂抬起脚,对准门上的裂缝又是一通发泄。没一会儿之后,门板下方就直接被他踹开了一个大洞。
花臂蹲下身,往房里头探了一眼之后就立马跳开。
“妈的!”花臂啐了一声,“枪果然在他们手里!”
黑西装反而问道:“在枪击之前把门踹开,可能吗?”
黑西装问这话的意图也很明显,既然陆嘉禾能那么快把神像转好,那这种躲子弹的小事也自然不在话下。
陆嘉禾没表态,呆呆地站在门口,仿佛没听见黑西装的话。
于是,黑西装和花臂使了个眼色,一向很有眼力见的花臂也正中下怀,让四眼揽下了这个活。
“你试试呗。”花臂推了四眼一把,“你去踹两脚,直接往中间踹个洞就行。给你小子一个表现机会!”
四眼有些懵,不知道这活儿怎么就推到自己身上了。
“去吧。”黑西装想逼陆嘉禾一把,也直接出声让四眼过去。
四眼欲哭无泪:“可里面有枪啊。”
“打不着你的。”黑西装笑得温和,“枪声一响绝对把你拉开。”
见四眼依然犹豫,花臂威胁道:“你再不去,老子现在就把你扔出去喂那个死光头。”
四眼被他的话吓得不行,发着抖看向陆嘉禾,眼里写满了求助。
“哥......”
然而他觉得相对靠得住的病号服,此时却对他异常冷漠。
陆嘉禾冷冷开口:“快点过去吧。”
四眼瞬间变得绝望,面对这三个把他推进火坑的禽兽,他想跑又无处可跑,就只能去赌命。
四眼心灰意冷地走上前,带着一种英勇就义的悲怆,抬脚踹起支离破碎的门板。
“啪!”
他发狠似的用尽全力,一脚就把门给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