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跟我走。”
第二天一起来,周时尔递给陆嘉禾两个馒头后,就把他带出去了。
白天里的村子寂静无人,唯一的主路上也十分干净,没有飘洒一路的纸钱。
陆嘉禾也稍微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像王一曼说的那样有办白事的痕迹。
正当他在思考的时候,走在前面带路的周时尔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见周时尔待在原地左顾右盼,陆嘉禾不免问道。
“往这边走。”周时尔说着,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陆嘉禾看向他指向的地方,那是两间平房中间夹着的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是一个山坡,坡上树林茂密。
等陆嘉禾再收回视线,周时尔就已经走上了旁边的那条小路。
陆嘉禾也不敢有所怠慢,紧跟上周时尔的脚步,没一会儿就爬上了山坡。
进了树林后,周时尔也不急着往前走,反而蹲在了一棵较为粗壮的树下。
陆嘉禾站在他的身后,从半坡上往下望去,刚好能够看见每一个走过村里主干道的人。
陆嘉禾动了动,打算彻底躲在树后,但头碰到了枝桠,甩了他一肩膀的晨露。
而周时尔也被他连累到,零星有几滴水甩到了脖子上。
“你……”
周时尔忽然觉得不爽,但站起来后又没碰到树枝,立马变得更加不爽。
他抬起手摇晃起最低的那根树枝,把枝叶上所有的露水都甩到了陆嘉禾身上。
他的举动极为孩子气,不顾场合随心所欲地发脾气。
“抱歉抱歉,刚刚算我的错。”
在大事面前,陆嘉禾选择退让,逃到了旁边的树后面。
看他这样轻易服软,周时尔也是觉得无趣,憋着一口闷气又蹲了回去。
陆嘉禾站在一旁见他没了动静,明知故问道:“那个,我们现在是在等什么?”
“等她们过去。”
“她们?”
“对,等曼姐过去牵制住祠堂那边之后,我们才好行动。”
“行动?我们要做什么行动?”
陆嘉禾这次问完之后,久久没得到周时尔的答复。
周时尔瞥了他一眼,“你对我怎么就这么没大没小的?告诉你之前,先叫声‘周哥’来听听。”
陆嘉禾一愣,确实无法预判这小子的脑回路。
周时尔看起来比他小,面貌和行为都很小孩子气,应该才刚成年没多久。
但陆嘉禾不是个把脸面当底线的人。为了能套周时尔的话,他能屈能伸。
陆嘉禾沉下一口气,“周哥,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周时尔看着很是满意,捡了颗石子在手上盘弄,“昨天不是没在山上抓到他们吗?今天直接杀到他们家里,看看他们到底躲哪儿去了!”
说完,他挥出手里的石子,打翻了某户人家屋顶的瓦片。
“哐啷”的一声清响在安静的村落里十分突兀。
瓦片被掀翻之后,阳光穿过屋顶上的窟窿照进屋里,而屋里的村民迟迟没有出来怒骂是谁砸坏了他们家屋顶。
“真没人吗……”周时尔嘟囔了起来,看样子并不在乎会在村里掀起怎样的波澜。
周时尔这打草惊蛇的一招倒是把陆嘉禾弄得有些后悔跟过来。
虽然他也想进到村民家里看看,但绝不是用这种方式来测试家里有没有人。
这时,主路上出现了几道人影,是王一曼她们出发了。
几人的脚步声紧接在瓦片碎响之后,似乎有意掩盖周时尔的鲁莽。
看见王一曼她们敲开了祠堂的门,和族长大爷谈上了话,周时尔也终于站了起来。
他对陆嘉禾招呼了一声:“走,我们下去看看。”
陆嘉禾跟上周时尔,身后山风拂过,吹动山林投射下的影子。
他踩在树影里,除了感觉清爽外,还觉得有些阴冷。
刚刚待在山上的时候,他就发现靠近村子这一带的林子里种了很多的松柏。
他时常在清明祭祖时会路过类似的地方。
冷风吹袭,村里的那片死寂把风声都一同吞噬。
想到有王一曼她们拖住祠堂那里的人,陆嘉禾也有意找上了周时尔。
“那个,我一直有个问题。为什么喊我一起来?”
清朗的声音回响在这片幽静之中,但凡屋里有人都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周时尔头也没回地说道:“因为被鬼跟着的人,都不是善茬。”
“鬼?”
“嗯。”周时尔这下又停下脚步,回头扫了他几眼,“奇怪,那家伙没跟来啊。”
陆嘉禾也跟着他往后看,可身后只有一片摇曳的树林。
陆嘉禾不由得皱起眉,“你说的是谁?”
“白衣服的那个。”
听周时尔这么一说,陆嘉禾想起来确实一整晚都没见到过S。
但那家伙去哪儿又关他什么事?
陆嘉禾细品他前面说过的话,又问道:“他是‘鬼’?”
“嗯。我们都喊他「白鬼」。”
“你们之前也见过他?”
“是啊,在他手上栽了不少次。”
看来周时尔和他们一样,都是被S坑得不轻的“一坑之友”。
陆嘉禾边想着边看向周围,就算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两边的农家也依然安静,没有任何动静。
而周时尔下了山后,也不走正路。他跳过边上的木篱笆,走进屋顶有洞的那户人家的院子里。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扭头问向陆嘉禾:“对了,这是你第几扇门?”
“第二扇。”
周时尔一听,摸着下巴问道:“那你开了什么金手指?有没有那种一眼就把屋子全部看穿的透视功能?”
听到他的话,陆嘉禾更是困惑得不行:“什么叫「金手指」?”
“你没开吗?”见他一脸不解,周时尔颇为意外,“从门里出来都会有奖励的,你没收到吗?”
陆嘉禾想起S当时说的话,看来他们离开木屋的奖励就是S了。
“算是收到了吧。”陆嘉禾回答得牵强,不愿意再往下深想。
周时尔不知实情,好奇地追问道:“你收到的是什么?”
陆嘉禾脸色阴沉了几分,冷冷答道:“诅咒。”
“……”
周时尔的沉默震耳欲聋。
“确实也有人会比较倒霉。”
看他一脸痛苦,周时尔也算是宽慰了几句,“虽然我没你这么惨,但那些门神也给了我不少东西,跟着我,至少能保你一条小命。”
“那可真是太好了。”陆嘉禾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周时尔并不觉得他人设崩塌,反而以为他还没从冲击中缓过来,对他充满了同情。
“没事,过了这扇门还会有新的奖励,你可以和门神谈谈消除诅咒的事。”
周时尔拍了拍他,随后走到紧闭的门前,试探着敲了敲门。
“叩叩。”
他连敲了好几下,屋里都没人应门,周围也安静得像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别无活物。
“你往后退。”
周时尔忽然把陆嘉禾拉向身后。
几番交谈下来,他俨然把陆嘉禾划进了需要被保护的弱者阵营。
陆嘉禾也没有逞强,安分地让开位置给他发挥。
但周时尔不像他想的那样会暴力开门,反而两手往前一送就把门给推开了。
一股凉气从门后涌了出来。即使外头一片炎热,屋里依然是阴冷万分。
“走。”
周时尔招了招手,先行跨过门槛。
陆嘉禾跟在他身后走进屋里,这间房子的布局和他们住的地方一样,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也一样贴了幅画。
不过,这张墙画比他们屋里的那张完整,把神明的全貌都一清二楚地展现出来。
神明空洞的眼睛直盯门口,身后伸展数千怪异的反肘手臂,俨然就是村里信仰的波阿伊神。
但画上的波阿伊神和之前见到的神像又不太一样。
无论是木头还是岩石雕刻的神明都是垂眸盘坐、双手结印,看起来慈眉善目。而画上的神则是双目圆瞪,一手拈起佛光,一手提着一把长剑,剑下倒着一条人鱼。人鱼被利刃刺穿心脏,地上漫起一滩殷红血液。
更令人奇怪的是,画上的波阿伊神只有空白眼眶,没有眼珠,似乎他们生怕点睛之后的神明会活过来。
“屋子里也没人啊。”
周时尔溜达了一圈,发现屋里也没人活动过的痕迹,看来村民白天是真的不在家。
他环视过后并未发现特别的异样,于是推开了一侧的房门。
“吱呀。”
房门打开后又飞出一阵灰尘,呛得周时尔连声咳嗽。
“咳咳……我草。”
周时尔挥走四处乱飘的烟尘,往屋里一看就骂出了声。
屋顶的窟窿里射下一束阳光,照亮了阴暗的屋子。
只见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副棺材,周身刷着发亮的黑漆,棺材上还压着一沓纸钱,像是告知旁人已经被祭拜过了。
房间内四面墙都未经粉饰,墙体和地面都是原生态的黄土,密不通风。尽管是在白天,但屋里依然昏暗阴冷,不禁给人一种进到墓室里的错觉。
除了停放的棺材之外,屋里别无一物,更别提什么活人了。
“死的是他们家的人?”周时尔想到昨夜的事,纳闷道。
陆嘉禾看过去,却不觉得那是灵堂。
比起畏惧,他心里更多的是好奇。
陆嘉禾:很无语,但能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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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桃源梦乡(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