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婠 第20章 第 20 章

凛冽的寒风刮过，灰蒙蒙的天空越压越低，雪亦越下越密，沉沉的雪花扑簌落下，压折了路边好几截树枝。

鄢乔姬披着大红的斗篷，立在白茫茫的雪色里，显得尤其亮眼。

“我在等殿下啊！”鄢乔姬偏着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满目尽是崇拜的光。

未等潇琰说些什么，容氏迫不及待地上前，冲他行了礼，又道，“叫清平王殿下见笑了，小女乔姬年纪尚小，礼数不周，还望殿下海涵。”

潇琰对着容氏轻轻点了点头，问道，“国公夫人是过来定首饰的？”

容氏也不敢对潇琰有所欺瞒，如实答道，“是，妾身想给乔姬挑几样合意的首饰，毕竟女孩儿家到了她这个年纪，也都爱俏么。”

容氏的话音落下，鄢乔姬立时反驳道，“母亲胡说，我可不爱俏。我今儿肯随母亲来梅氏工坊，并非为了定什么金镯子，委实是为了等清平王殿下的。因为乔姬听说清平王殿下近日总来梅氏工坊定制首饰，便想着也来碰碰运气，不想今日果真让乔姬遇上了。”

容氏蹙了眉，忙将鄢乔姬拉回自己的身侧，在她耳畔低声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与男子说话要矜持委婉些，如此荒唐妄语，像什么话！”

鄢乔姬甩开容氏的手，道，“母亲，您方才不是还说希望乔姬寻一个爱我疼我的郎君么！乔姬心里有主意了，乔姬希望清平王殿下……”

鄢乔姬的话未完，便被容氏硬生生地打断，道，“鄢乔姬，你给我住嘴！若是敢再多说一个字，仔细你的皮！”

哪怕容氏这般严厉的呵斥，鄢乔姬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流露着一种飞蛾扑火，奋不顾身的倔强。

鄢乔姬转过身来，含情脉脉地望着潇琰，郑重道，“清平王殿下，乔姬喜欢殿下很久了。乔姬觉得殿下就是乔姬的良人！今生除了殿下，哪怕赋都所有的媒人都说破了嘴儿，乔姬是谁也不会嫁的！”

闻言，潇琰容色淡漠，目光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于这场表白，又或者是被表白得多了，也早就惯了。

潇琰清了清嗓子，对着满心期待的鄢乔姬道，“你不是本王的良人！”

鄢乔姬脸色煞白，容氏却是面色铁青，都是极难堪的模样。

然则，潇琰虽已拒绝得十分明白，鄢乔姬却不肯死心，问道，“殿下对乔姬就没有一丁点感觉么？倘或果真什么感觉都没有，乔姬与殿下多年未见，殿下为何还记得我的名字呢？又为何能一眼将我认出呢？”

潇琰道，“无他，记性好。”

鄢乔姬又问，“我不信！”

潇琰没有答话。

鄢乔姬取下腰间的弯刀，道，“这是殿下当年送给我的！我还记得，彼时，殿下曾对我说过的话。殿下说，若是还有人敢欺侮你，就用这把弯刀教训他！所以，这么多年来，我日日夜夜都把这弯刀带在身侧，就像殿下一直守护在我身边一样。我以为，这弯刀便是殿下给我的信物，待我长大就可以以身相许了，不是么？”

听到此处，潇琰的余光扫到一旁的梅婠，她的脸色有些精彩，惊异怨愤快速变幻。

潇琰微微蹙眉，遂对着鄢乔姬道，“这样的弯刀，本王府上有许多。本王若是要给一个姑娘定情信物，必不会是凶器！”

鄢乔姬不解地问，“那是什么？”

潇琰直截了当地说道，“白玉流云簪。”

鄢乔姬沉吟道，“那簪子……”

潇琰又道，“送出去了。”

鄢乔姬猛地抬眸，多年未曾流过的泪水竟再度夺眶而出，道，“殿下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潇琰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梅婠身上。只见梅婠已经低下头去，右手紧紧捏着左边衣袖的袖口，潇琰便猜白玉流云簪应是被她藏在袖中，才会这般心虚又紧张。

鄢乔姬循着潇琰的目光望去，终也落在梅婠的身上，方才并未仔细看她的容颜，如今看到的却是她低下头时的温柔，恰似春水清漪。

鄢乔姬仍执着地问潇琰，道，“殿下不是说，不喜过于柔弱的女子么？”

潇琰淡淡反问，道，“你从哪里看出她过于柔弱？”

鄢乔姬道，“她……那么瘦！”

鄢乔姬的话音才落下，梅婠便打了个刁钻的喷嚏。

潇琰立时走到梅婠身侧，脱下自己身上的墨绿色刻丝鹤氅，披在梅婠秀致的香肩上，陡然觉得她似乎的确偏瘦了些，但她骨子里的傲气却是藏不住的，犹如一枝逆风而开的梅花，柔中带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