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金色的眸子朝着队伍里面扫视了一圈,然后在时无的身上短暂地停顿了一会。
“我是白洞监狱现任带队警卫长,编号A-001。”那位面容普通的男人移开视线:“接下来将由我来带队。”
时无轻啧一声,连编号也都是001。
他扯出来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001,听起来还挺厉害的。”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请假一下。”
警卫长看了他一眼,嘴上吐出来的话语却冷酷无情:“犯人少说些话,注意遵守规则。”
时无顿了顿,随即痞笑着继续开口道:“这种A级别的编号,一般只有核心人物才配拿的么?”
“您这带队警卫长?这编号......怎么看都不像是你能拿的。”
周围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有的玩家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有人敢在副本里和NPC这么说话,还有的囚犯则是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的牢狱之灾就此终结,变成血光之灾。
“诶,兄弟......”一旁的刀疤男拉了拉时无的衣摆。
时无却不管不顾,依旧好整以暇地站着,仿佛根本不把自己当一个即将入狱的囚犯。
“这可不是我故意多嘴啊,这些不都是惯例吗?”时无还掰了掰手指头,仿佛是真的在认真“分析”:
“一个执行接引队伍的警卫长,能越过1,2,3......拿A00级别的编号?那可真是人中龙凤啊,佩服佩服。”
这话语里带满了浓浓的讽刺和不屑,原本还站在警卫长身边的几个沉默领路人终于有一个忍不住了。
那人冲着时无,虽然看不见面上的神色,但是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的语言愤怒:“你懂什么?能拿到001编号的人是你能质疑的吗?虽然才来不久,但是——”
“闭嘴!”那个领路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名领路人一胳膊狠狠地捣在了他的肋骨下方。
那人立刻噎住,可随即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语气喘息了几声,把后面的话也都咽了下去。
但是那点“无意间溢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了。
警卫长倒是轻轻笑了一声,“看来,我这个编号还挺有辨识度的。”
“不过——”他锐利的金色眸子缓缓扫视过所有人,表情平静,他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不带起伏,可四周的空气却是越来越沉。
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忽然袭来,让人都忍不住汗毛直立。男人定定地看着时无,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根据监狱守则第27条,犯人顶撞警卫长,将扣除等级评分30点,第一次警告,第二次......”
他略微顿了顿,嘴角微扬:“剥夺身份编号,强制惩戒。”
这话一落,空气瞬间沉寂下去。
时无嘴角那某讥笑纹丝不动,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
“诶诶诶!”刀疤男这次是直接扑了过去,一把把他拽了回来,“哥们,副本才刚开始!要是现在被NPC记恨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啊对啊。”少女也跟着开口,劝道:“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好,不要逞一时之快。”
时无被迫让步,回到了人群里,临走前还不忘朝那个警卫长比了一个中指。
警卫长静静看着他退下,仿佛没有理解这个动作,面色没变,只是转过身,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跟上。”
队伍又窸窸窣窣地重新整顿起来,因为毕竟现在的第一要事是将他们这群“犯人”给送到监狱里面去。
周围的环境都充斥着刚刚的那一场屠杀,可是没有人敢去提及,他们就像是刻意遗忘了这一切。
各位囚犯在警卫长的带领下逐渐离开了树林中蜿蜒诡异的怪圈,他似乎知道一条众人看不见的道路,哪怕周围都是一如既往的薄雾、残叶、枯树,他也始终坚定着往前走去,仿佛有人在给他带路。
队伍被带出了森林,雾气渐渐变得稀薄,可视范围正在不断增大,而众人的内心也在不断沉底。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道巨大的黑色铁门,高近十米,门上嵌满了已经锈迹斑斑的金属浮雕——上面的图案是看不清满目的“囚徒”,在黑色铁门上攀爬、挣扎。
大门的最上面是一块金属牌,上面赫然刻着四个大字:白洞岛屿。
时无跟着人群走进了那道铁门,他发现越是靠近这座监狱内侧,那几个领路人就越是恐慌。
这座岛屿、这座监狱到底有什么秘密?
时无看着高耸入云的塔楼监狱矗立在一片凄凉的杂草地上,漆黑色的尖锐顶端直直插入云霄,周围的雾气又开始逐渐浓郁。
他一晃眼,竟然发现其中一座塔尖处,有一条柔软的、蠕动的黑影正在张牙舞爪。
“那是晃动的旗帜?还是某种不明生物的......”时无垫起脚尖,想要再去仔细观察一下,可是,周围的雾气太浓烈了,让他看不清面前的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条柔软的黑影似乎正在招呼他过去,不断地扭曲着,没有规律地摆动,然后渐渐的,周围的环境开始倒退、黑、灰、红、黄、蓝、绿、紫、前进。
他感觉那条黑影正在高出俯瞰他,又仰视他。
太大了,这个东西。
时无开始耳鸣了,那是一种低频的窃窃私语声,从他的灵魂深处开始往外面蔓延,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球都在跟着声音轻轻舞动着,眼前最后只剩下来一片雪花噪点。
那条黑影的是一条圆滚的躯体从雪花噪点中探出来,被微透的黑色皮肤包裹着,脏器藏在内部,不断地鼓动着,躯体上面长着五根包裹着血肉的猩红肉瘤。
第一个肉瘤上什么都没有,格外光滑。
第二个肉瘤长着一只眼珠,无睑无膜,血丝密布,巨大的黑色眼瞳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白,正在缓慢跳动。
第三个肉瘤上长着一只耳朵,像鱼鳃和人耳的结合体,蠕动之间不时喷出带着白沫的气泡。
第四个肉瘤上长着一个鼻子,鼻腔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看见深绿色的液体不断从中滴落。
第五个肉瘤上则是长着一张嘴巴,应该说是,一层层剥开的肉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牙齿,舌头是一截截像**蠕虫的软肉,相互缠绕。那张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一段腥臭的肉瓣,轻轻一卷。
“时无。”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怪异的粘连和停滞,不像是话语,更像是一种寄生在意识深处的卵囊,在他的脏器里孵化,裂开,迸发。
“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时无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
“时无/食物。”
诡异而难懂的话语和时无印象中那个深刻的话语重叠起来,变成了一道刺入他灵魂的尖刺。
“让我吃掉你好不好?我的食物。”
它的嘴巴越张越大,露出了里面不止一层的苍白牙齿,密密麻麻地依靠在透明肉肠旁边,每一层粉嫩色的肉褶都在不断往外翻涌,仿佛在为了某种巨大的吞咽动作而做准备。
突然,整个世界瞬间翻转,地面不再是地面,天空不再是天空,他看见黑色的塔尖正在朝着下方坠落,整座监狱也在朝着深渊下方坠落。
......
“根据监狱守则第371条,警卫长在讲解规则时,犯人不得擅自分神,否则......”
“将扣除评分20点。”
有人扣住了他的手腕。
时无从沉闷的雪花噪点中恢复,周围是杂草,是雾气,是疑惑的人群,是面前的普通黑色监狱。
而他自己,此刻正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副走神的样子。
而那只扣住他手腕、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在意识到他已经回神后而渐渐离开——那是警卫长的手。
“第二轮警告已记录。”
时无的呼吸这才重新连接上,他剧烈地咳嗽一声,嘴唇泛白,冷汗已经濡湿了他的后背。
“我操。”
真是见鬼了,只能说这个监狱不愧是三颗星吗?竟然难度飙升到这种程度,连看一眼就会被蛊惑。
警卫长淡淡瞥了还在大口喘气的时无一眼,“再有一次,就不只是记录了。”他说完话后便转身离去,缓步走进了那座黑色的建筑。
男人的身影也渐渐被黑暗吞噬,时无最后吸了口气,跟上众人的步伐,踏进这座“监狱”。
想尝试一下克苏鲁来着,但是似乎没克起来[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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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白洞监狱(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