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杦和宋奇宴没能把第一名刺客带回来。因为追到半道,他们便发现,这刺客轻功极好,却似乎在故意露出自己的行踪,待他们提剑追来时,又轻松拉开距离,反反复复,跟个泥鳅似的滑不溜手。
于是,二人停下步伐,对视一眼便心领神会,立刻返程。
一回来,他们就看见原本的五个人只剩下三个,姜子栀正闭眼盘腿打坐中,脸色苍白,似乎受了伤,姬曳泽静悄悄地坐在他身边,脸色同样不好看,但没有受伤的迹象。
反观沈微兰,正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白大哥,宋大哥,我怎么办啊——”沈微兰哭得直抽抽。
白杦连忙过去检查她是否受伤:“微兰,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
宋奇宴环顾四周:“陈家两个兄弟呢?”
沈微兰想解释,然而刚起了个头又哭抽了:“我……呜呜啊——”
姬曳泽沉着脸道:“还有一个刺客在你们走后发起了突袭,子栀和那只鸟中了毒,剩下那两个人去追了,但是其中一个也中了毒,不赶紧带回来的话,怕是性命不保。”
宋奇宴:“他们往哪边去了?”
姬曳泽指了个方向,宋奇宴马不停蹄就去追。
沈微兰朝白杦投去无助且心碎的目光:“白大哥,我怎么办呀,我没有啾啾了……”
白杦这才发现,沈微兰手里捧着什么玩意儿,但她的双手笼罩着,只有穿过指缝露出的赤色羽毛证明了那玩意儿的身份。
白杦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摸着她的脑袋安慰:“抱歉,是我疏忽了……”
沈微兰彻底心碎了,倒在白杦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姜子栀调息差不多,这才睁眼,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叹息:“大姐,我也没说它没救了啊,你这么早就哭丧干什么?”
“啊?”沈微兰的哭声戛然而止,“什么意思?啾啾还有救?那你刚刚为什么告诉我把啾啾抱起来别让它凉太快,然后就自己跑回去疗伤也不管我们了?”
姜子栀道:“对啊,别让它凉太快,是因为温暖的环境有助于它自己恢复,而我这里得抓紧时间调息好,才有机会救回另一个中毒的家伙呀。”
沈微兰、白杦:“自己恢复?”
一看俩人懵圈的样子,姜子栀不可置信的问:“你们养了它多久了?不会把它当普通鸟类养的吧?”
俩人对视一眼,然后再次投射来不解的目光。
姜子栀一脸服气:“这是凤凰崽啊大哥们!难怪它自我修复这么慢,原来是被你们当山鸡养的!”
另一边,宋奇宴按照姬曳泽指的方向追寻,却始终找不到陈妄和陈念的踪迹。
“奇怪,受了伤的人腿脚不能这么快吧,那小皇子指错路了?”
他没注意到,一枚银白的镜子就躺在他不久前经过的草丛里。
白拾又陷入了混沌的梦境里。
这次梦里的感觉很奇怪,但一时间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直到他见到一个白色身影背对着站在自己前面。
这个背影很熟悉,熟悉到他应该脱口而出那个名字,但他却叫不出。
在白色身影转身面对他时,他感到自己的呼吸瞬间加快,身体和伸出去的手在颤抖。
他碰不到那个身影,也叫不出这个人的名字,明明他是那么熟悉。
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他很想抱紧面前这个人,可他却什么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白色身影的面容慢慢模糊,然后转身离去。
梦境随即坠入一片无底的黑洞里。
连带着坠进去的还有呼吸。
白拾是被求生的**硬生生唤醒的,因为他感觉自己身上压了个千斤顶,再不赶紧挪开他就要窒息了。
“少主……”
白拾声音微弱,没什么力气,一是方才大放血虚的,二是被压的。
“宫肆衣……”他软绵绵地拍拍身上的人,“醒醒,我推不动你……”
然而宫肆衣的脑袋埋在他脖颈的地方,依旧一动不动。
「我靠,他不能死我身上了吧?」
【呸呸呸,什么不吉利的话!】系统冒出来,【人家只是为了救你中毒太深,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而已,等你的神农血在他体内运转完毕,自然就醒啦。】
「那这毒也真是够猛的,这要搁以前,我流上这么多血,不说晕个三天三夜,那也是绝对不可能比少主醒的时间早。」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宿主你身体素质变好了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他什么时候能醒?」
【毒解了之后自然会醒。】
……说了跟没说一样。
白拾稍稍调动了一下自己更加稀薄的灵力,感觉那种头晕恶心的症状轻了些,力气也恢复了一点。他手脚并用,试图把宫肆衣推开,却感觉自己大腿根好像有个奇怪的硬物,还带温度。
意识到是什么情况的白拾如遭雷击,立马撒开手不再敢轻举妄动。
直觉告诉他应该装作无事发生,但是他大爷的这要怎么装作无事发生!
「系统,他是真的中毒了吧……?」
【对呀,就那个名叫‘黄泉’的毒啊,怎么了?】系统不明所以。
「这么烈的毒为什么……」白拾脸有点红。
【啊?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引起生理反应?」即使是加密通话,白拾也忍不住把声音降低,「他真的不是中了宋奇宴自创的那个药吗?」
【……】系统懵了一瞬,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啊!我想起来了!这个毒最一开始是作男女的枕席之欢之用,只是后来有人改变了配方,阴差阳错才调配出了剧毒。这毒似乎经宿主体内的神农血一番调教,将原本的药性释放了出来……】
「会不会说话!解毒就说解毒,什么玩意儿调教……」
白拾害臊地不得了,赶紧把人推开,被他推开的宫肆衣自然滚落到一边,脑袋无意识地砸到地面,白拾又赶忙爬起来把他脑袋扶起来,不甚温柔地揉搓几下。
「诶哟,罪过罪过,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白拾的眼睛一点不敢乱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能不停地揉着宫肆衣的额头,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白拾这么说着,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他的,把他吓了一跳,“少……少主?你没事了吧?”
宫肆衣抓着他的手,眉头锁着,眼睛紧闭,嘴巴微微张开,艰难地喘息了好一阵,才彻底清醒过来。
“少主?”白拾小心翼翼看着他。
因为中毒昏迷,宫肆衣所施展的幻形之术早已难以维持,露出了原本的模样,显得更加苍白无力,这也是白拾必须把人拉进幻生镜的原因。
“阿念……?”宫肆衣呢喃一句,然后猛地坐起,“你怎么样,没事吧?”
虽然白拾现在还晕乎的很,但他还是摇摇头:“我不要紧,倒是你……”
宫肆衣伸手探上他还未完全愈合的脖颈,感到白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他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收了回去。
“我也没事。”他道。
“真的……?”白拾试探性地看他,“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吗?”
宫肆衣回给他一个不明所以的目光。
「什么意思,他刚刚什么样了他自己感觉不到吗?」
【宿主,少主能清醒过来,说明身上的毒已解,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个啦。】
白拾眨眨眼,然后握紧了拳头。
合着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呗!
合着尴尬害臊的只有他一个呗!
什么神经破毒,临解开了还要给他来这么一下子!
宫肆衣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目光锁定在他还在渗血的脖颈,然后黯然说了句“谢谢。”
“少主,明明是你救了我,这个谢是从何说起?”白拾没明白,“讲道理,我既然是神农血,那毒应该杀不死我的吧?你这帮我一挡,反倒自己差点送了命。”
他差点就任务失败!
【宿主,神农血能自行解毒没错,但也得看是什么毒,像这种一击毙命的,根本就不给你自行解毒的机会。少主之所以能活,是因为人家反应快,提前封住经脉,护好心脉,这才能等到宿主你来解毒。】系统突然坏笑一下,【说起来,你们神农后裔可是最适合被毒杀的存在呢~】
「你什么意思?」白拾一听就知道它没憋好屁。
【你想啊,如果宿主真的被毒杀,那么死掉的就只是你这个人,可你体内的神农血却是不会因此失效的。只要把你体内的毒针取走,然后刻意晚一点验尸,那么就只会验出一具没有明显外伤,体内也验不出剧毒的尸体!多么完美的犯罪!想想就很有意思!!】
白拾沉默一阵之后问:「我现在的感化值有多少?」
【不多不少正好200哦!】
「很好,偷师学艺这个功能能让我学黑客技术吗?」
【当然没问……】系统突然警觉,【宿主你学黑客技术干什么?这里又派不上用场。】
「你不就是现成的电脑吗?给你种个木马玩玩啊?」
系统的蓝框屏瞬间逃出十米开外,临撤退前还不忘哭诉:【宿主竟然还想着害我,寒心呐!】
聒噪的家伙离去,白拾这才注意到宫肆衣正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少主?”白拾在他眼前挥挥手,“发什么呆呢,中了回毒不能人傻了吧?”
不过细算算,宫肆衣中过的毒好像还真不少,转生果、无极莲、黄泉,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少主大人还真是命大呀!
宫肆衣将隐匿在袖间的无尽录悄悄往回塞回去一些,然后拉起白拾的手。
白拾呆住:“少主?”
宫肆衣朝着他一笑,然后头一低直接躺在了白拾腿上。
白拾:“!!?“
“好累啊,我身上的毒肯定还没彻底解开,施展不出幻形术,就再多歇会儿吧。”宫肆衣道。
放你的少主屁!白拾差点骂出口。
要不是系统刚刚说毒解了宫肆衣才会醒,他可能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阿念。”宫肆衣捏捏他的手,“陪我再睡会儿吧?”
这人声音懒懒的,好像真的很累。
白拾倒也没拒绝,直接仰面躺下,毕竟现在真的很累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看来,他这个易晕体质还没彻底治好,还得好好修炼才行。
彻底陷入沉睡前,他迷迷糊糊想到了梦里那个模糊的影子,然而一旦彻底放松下来,他的意识便再容不得自己做主,很快就睡了过去,忘了这个梦,也忘了外面四处寻找他们的白杦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