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娜。”林自立忙把依娜请进了屋。
“先生在整理行囊呢!”依娜道。
“是啊。”林自立笑道:“明日该出发了,你呢?可整理好了。”
“想来我来时空空如也。”依娜道:“如今回去,反而倒带了先生不少的东西。”
“能从鄯善相见,都是缘分,姑娘若平安到了家,把林某看作个朋友便是了。”
依娜微微一笑,心道,只要进了鄯善,父亲的赏赐一定会比你能想到得多得多,不过现在多说无益,倒不如给你个惊喜。
此时外面却多了几分喧闹的声音。
林自立往外走了走:“这天都黑了,外面是怎么了?”
依娜的心突然砰砰地乱跳了起来。还记得自己大婚当日,也是如此天色,外面也是这乱糟糟的声音,然后,就是慌乱地逃跑,就是悲伤地分离,丈夫不在,亲人不见。如今猛然听到,仿佛昨日重现,心里分外难受。
外面的声响反而大了些,隐约听到了些许哭声,但马蹄声更重了些,还有扬鞭的声音。
林自立自走到门口,虽不敢开门观望,但也侧耳倾听,不知外面何种境况。依娜心惶惶不安,根本不敢走出屋子。
“救命,救命!”林自立听到外面隐约有女子的呼喊声,还有拍击大门的声音,但似乎没听到什么开门声。
那“救命”的喊声越来越大,似乎又距离自己的家跑近了些。
“邦邦邦。救命,救命!”
林自立本将耳朵贴近了大门,此时的猛烈的敲门声一响起,震得他倒退了几步,险些从台阶摔下。
“求求你,救救我。”门外的女子已经泣不成声,声音也哑了。
林自立却犹豫了,很明显她敲了几家了,都不开门,自己若不开门想必也不是什么罪过。不过,这外面的人已经求助无缘,这见死不救的事情,于心何忍。
林自立胆子不大,但到底是善心人,还是开了门。
那门外的女子身着粗布衣衫,头上包着头巾,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本已绝望要再跑,一见里面开了门,如同见到救星。
“先生,救救我。”
“你先进来,这外面出什么事了。”
那女子要往里,却突然脚一软,摔在了门外的台阶之上,林自立也不得不扶他。
“有土匪,抓……”
这话音还没落,马蹄声已到,嗖地一鞭子,便卷住了那女子的脖颈,狠狠退回了数米,林自立只看得呆了。
那动手的在马上,黑布蒙面,且来的一行有七、八个人,个个身形彪悍,有几个马上还带着捆着的少女。
“跑得挺快啊!”那挥鞭的人怒道。
“小心点,别伤着她的脸。”另一个低声道。
林自立惊到了一旁,刚想往门内跑,有个骑马的已经拿刀抵住了他的背后:“谁家都不理睬,偏你多事。”
“大侠,饶我,我不敢多事的。”林自立忙转了身,频频作揖。
“看你锦衣华服的,自己明白点,把那腰间的玉佩、手上的扳指都缴上来。”那马上之人厉声道。
“是是是。”林自立不敢耽误,终究小命要紧,若能用身外物保了性命,便是重中之重,且看他们似是匆忙,倒并没想着进宅子捣乱。
另一骑马人上前低声道:“何苦生事!”
这人低声道:“妈的,深更半夜干这种倒霉事,反正不是做土匪么,我就做点土匪正经该做的事儿。”
林自立将自己从上到下的饰品都理了下来,小心翼翼捧了过来。
“算你聪明!”那马上人还算满意,伸手便抢,这一低头时,光顾拿人家东西,自己的东西反而掉到了地上。
“大侠的东西,我这就捡起给你。”林自立只想着恭敬些,赶快送走瘟神,不等对方做声,便主动俯身捡起那掉落的物事,是块木头牌子,林自立本能看了一眼。
“咦!嘉峪关衙署令!”林自立好死不死,竟嘟囔着说了出来,不对,他们不是土匪,我说他的功夫怎么这么娴熟,他们是衙门的人,怎会故意扮做土匪。
那马上人见木牌在他手上,且他一迟疑,心下大惊,一剑划了过去,若是今夜他在外而不是要准备出发去鄯善,若是他听到求救也不开门,若是他别管掉在地上的东西,都不会死,可怜林自立,好人没好报,命丧当场。
“他,他看见了。”这杀人的也是一样懊恼。
另一人怒道:“都说了,让你别生事,如今一看他就是有头脸的商家,怎么收场!”
“反正今晚人数差不多了,我们赶紧走!”那杀人者慌道。
“你知道门内多少人听见、看见?走!”另一个怒道:“罢了,反正当一次也是当,今晚就索性做足了土匪。”说罢回头:“你们几个,看好了已抓的姑娘们。”
说罢,带着三个人闯进了院落,林自立虽家宅不小,但人也不多,一个丫头本来安排着照顾依娜,但人家运气,偏生今天母亲生病,临时回家照顾去了,所剩不过老妇和两个伙计,加上依娜罢了。
两个伙计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死在了自己的炕上,那老妇正做好了羹汤,刚从院中出来,也挨了刀子。
几人提着刀,便闯进了大屋,一眼看到了依娜,依娜吓得手脚都软了,慌成一团,哪里还动得了,更连呼救都忘了,不过此时此刻,叫救命有什么用呢?
“没想到在这总算看到个漂亮的,还能充个数,快快带走!”带头的那个说道,剩下两人不由分说,捆上依娜,堵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扛了出去。
依娜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老妇,还有林自立,呜呜地哭了起来。
时常奇怪到底该做个好人,还是坏人,为什么为善的受贫穷又命短,作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到底人世间是用什么标准去衡量公义,还是不过些许因缘际会,让人相遇,让人分离,让人作恶,让人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