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花春和才得知,李星夷之所以昨日去看她,是因为张老三等人去花萼楼寻欢作乐,无意中得知了“风流成性”的花三公子竟然使花魁娘子怀了孩子,然后被大将军家法伺候关了禁闭。
他们赶紧回来告诉了因为花春和不在军营有些魂不守舍的李星夷,这才有了李星夷去花家救火。
当然,这些都是张老三说的。
张老三说话最爱添油加醋,告诉花春和听到云漪怀孕的李星夷如丧考妣,一张脸惨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春和,我怎么瞧着老大伤了心,你该不会真跟他断上了吧?”
花春和虚心求教,“什么叫真断上了?”
张老三挠挠头,“这怎么跟你解释呢?就是男人跟男人睡一个被窝里做一些男人跟女人做的事儿,晓得吧?”
花春和心里咯噔一下,她跟李星夷不就天天睡在一个被窝?
她不明白自己有没有跟李星夷断上,只知从那日回来后开始李星夷都甚少搭理她,每日不是除了操练就是去放牧,无论她怎么示好,都不再像从前跟她那样好,就连她夜里去赌钱,也不再管她。
可这种没人管又可以肆意撒欢的日子并没有花春和意想之中的高兴,反而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再有人叫她赌钱也不去了,陪着李星夷待在营房。
李星夷在看书写字,她在偷偷看李星夷。
偶尔李星夷夜里也会去泽湖看星星,她也厚着脸皮跟过去躺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
李星夷话本来就少,如今更加少了。
这天,花春和聊不下去了,只好问究竟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星夷哥哥说出来我一定改!”她信誓旦旦保证。
正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 “没有的事儿,别瞎想!”
“那哥哥为何不肯跟我睡了?”花春和凑到他跟前跟着一块躺下。
他又不说话了。
每回都这样!
花春和从小到大就没有觉得心里这么堵得慌,比她爹揍她关她禁闭还要难受。
还有云漪,等了半个月都没有等到云漪的婢子来找她。
她其实心里有很多花想问问云漪。比如那晚她饮醉酒后发生了何事,再比如,云漪的孩子究竟怎么来的。
大约又过了几日,张老三休沐,说是去花萼楼的时候一定会帮她问问云漪姑娘怎么回事。
谁知当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张老三将她叫出来,说云漪姑娘拿着她给的那些钱赎身走了,临走前留一封信给她。
信里只有一句话:花春和,他骗了我。我亦骗了你,孩子不是你的。我走了,你别惦记,我会好好的。
花春和捏着薄薄的一张纸,只觉得有千金重。
她几乎是骑着小红马飞奔出了军营朝鹿城跑去。
云漪早已经离开了花萼楼。
花春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想起第一次被张老三领着去花萼楼的时候,台子上那个被人关进一个华丽的笼子里衣不蔽体,肌肤胜雪,乌发如云的小姑娘露出一对漆黑眼眸望着正在对她竞价的嫖客们。
小鹿一般惊恐而恐惧的清澈眼神,叫人心肠一下子就软了。花春和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将她买了下来。因为有人跟她争,她还耍无赖跟人狠狠打了一架。旁人告到家里来,她爹狠狠揍了她一顿。
她爹的鞭子也没能阻止她每个月都去花萼楼看云漪。云漪撒娇说不想接客,花春和一直拿钱养着她,甚至从来没有觉得不妥。
她大哥哥说得对,她从三岁起就在做花三公子。以花三公子的名义在鹿城这块土地上混不吝地横行了十几年,真以为自己就是花三公子。
如果云漪还没走,再问她一遍她可能就点了头。
娶!
做乌龟就做乌龟,她不在乎。她只知道柔柔弱弱的云漪一掉眼泪,她就心疼。
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骗了云漪,若是给她知道,她一定活剐了他!
花春和失魂落魄回了军营。
夜里她拎着从她爹酒窖里偷出来的酒去泽湖看星星,越看越伤心。
云漪就这么走了。
李星夷也不晓得为什么生她的气。
不知不觉,几坛酒下了肚,越想越伤心,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花春和竟然悲从心头来,眼泪流了下来。
突然有人将她手里抢过酒壶。
是李星夷。
他将她背回了军营,替她擦干净手脚叫她塞进冰凉的被窝里。
冬日里太冷,她一个人怎么都暖不热,再加上胸前跟小腹近几日总是胀痛,她越想越难受,躲在被窝里呜呜哭。
哭得昏昏沉沉,有人将她从被窝里拉出来给她灌了一杯水,在她耳边道:“下次不要饮那么多酒。”
她睁开眼睛,又是李星夷,瞬间怒了。
“李星夷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绝交也要把话说明白,就这么不说话算什么男人!”
李星夷铁青着脸不说话。
花春和爬起来穿好靴子,一边系腰带,一边扛着铺盖往外走。
他追上去,“你醉成这样要去做什么?”
“老子要跟你绝交!”
花春和将藏起来的獠牙又露了出来,恶狠狠道:“全军营都是老子兄弟,张老三是莫逆,孙和礼是小舅子!李星夷老子告诉你,想跟老子做兄弟的从城东排到城西,不差你一个!”
头脑发热的花春和扛着自己的新棉被就走,一边走一边哇哇大哭。
她要回家找她娘。
太他妈委屈了!
她花春和对他李星夷多仗义,多够朋友。将他放在心尖上宠着疼,有什么好的全部留给他,连娘亲都肯借给他,为了哄他高兴,雪夜里奔行几十里回来陪他过年。
他不喜欢她说荤话,她就改了;他不喜欢她赌钱,她也戒了,他不喜欢她做当老子,她最多有时候做一做他三哥哥。
谁知他说变脸就变脸,连句为什么都不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带这么软刀子钝肉。
花春和简直要委屈死了,嚎得越来越大声,将军营里的人都给嚎出来了。
都来看看她花春和丢人来了。
张老三跟孙怀礼等人披着被子一脸惊诧,“花春和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花春和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道:“老子要跟他绝交!把老子的铺盖放回去!”
张老三还没接铺盖,就已经被人抢走了。
越发豪横的李星夷冷冷道:“若是再不回去睡觉,全部出来跑步!”
大家迫于他的淫威都走了,张老三用一种自求多福的眼神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她。
她花春和才不怕他李星夷,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头,挥回去却扑了空。
李星夷如今越发本事了,比她高出那么多也就算了,就连武艺进步还比她快。
花春和发了狠,拿着马鞭就抽。
那晚上打架的记忆实际上是模糊的,花春和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没有占到一点儿便宜。
清醒些的时候,人已经连铺盖被扛回了小营房。
李星夷拿帕子给她抹了一把脸,将她塞进了被窝里,又给她灌了几杯水,冷冷道:“你若是要打架,我明日奉陪,今晚哪儿也不能去。”
哭累了的花春和抽噎着睡着了,睡到半夜口渴,叫小玉竹给她倒水。
有人突然将她扶了起来喂了她一些水。
还是李星夷。
热水暖了身子,她觉得好些了,蜷缩着躺回自己冷冰冰的被窝。
绝交!
她花春和再找他说话就是狗!就是他儿子!
他却轻叹一声,将她捞进自己被窝里,替她掖好了背角。
刚刚还叫嚣着绝交的花春和瞬间就给李星夷做了狗儿子,舍不得从他被窝里出来,还没出息地将脚搁在他肚子里暖着,浑然忘记了她三哥哥临走前交代她的话。
沉默了半个月的李星夷终于不再软刀子割肉。
他轻声问她为什么要让云漪怀孕。
就为了这件事儿?
花春和吸吸鼻子,从怀里掏出云漪留给她的书信。
“云漪的孩子不是我的。”
他看了一会儿,沉默了片刻,似是十分艰难开了口。
“那你到底有没有碰过她?”
花春和迟疑,“我平日里不过是摸摸她的手,连亲都没亲过,难不成这样也会怀孕?”
她娘说了女子与女子不能生孩子。但是她又不能跟李星夷说她是个女孩子。
臭脸了半个月的李星夷突然笑了,整个被子都在颤抖。
花春和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家里三位哥哥都是这样,就连李星夷也这样,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实在想不通,难不成去妓院非得做点什么才叫去妓院?
李星夷笑完以后问:“你冷不冷?”
不等花春和说话,他长臂一伸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李星夷怀里暖和极了,想矜持一下都难的花春和紧紧抱着他的腰终于踏实了。
快要睡着时,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既心中对人家姑娘无意,就不要轻易去摸姑娘的手,更加不能亲,不能碰,碰了就要负责的,要一生一世对人好。”
“还有,不许跟表哥那么亲近,哪怕亲哥哥也要避讳,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花春和从他怀里抬起头:“那咱们俩还睡一个被窝,你现在还抱着我。”
“星夷哥哥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花春和好奇,“你有没有亲过别的姑娘家?”
李星夷垂眸,黑暗中亮得吓人的眼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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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