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掌声在大厅回荡,众人循声望去,工作人员一脸愉悦地笑着,“看来还是有聪明人嘛。”
她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续上林晚之前的话题:“目前酒店剩的全是双人房,不过怎么分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NPC不是不能撒谎吗?你骗我们!”妆容精致的女生一脸愤然。
工作人员狠狠睨她一眼,那只瘦如鸡爪的手下一秒便出现在她脖颈间,“不好意思,没听清,请再说一遍。”
生死在即,女生咽了咽口水,悻悻地闭嘴。
工作人员松开她,用胸口丝巾将手指一根根擦净,隔空点了点沙发上的尸体,“我说的倒也没错,现在这的确住不了十个人,只能住九个。”
玩文字游戏是吧。
林晚对这NPC有了初步认识,这还真是……有够无赖的。
不过他并不关心对方是否耍赖,他只在意今晚能不能有房间住,“既然有人腾出了空位,那我可以一个人住吧?”
“我也要一个人住。”其他人纷纷附和。
显而易见,刚刚的事已经让他们信任崩塌,没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与他人共处一室。
工作人员扫视了一圈,故作为难道:“都想一个人住,这可不太好办。”
话虽如此,她眼中笑意却未减分毫,“公平起见,不如大家一起玩个游戏,凭实力找房卡。”
只听一声响指,一叠卡片变戏法般出现在工作人员手上,她将手腕一翻,卡片四散。
“我会把房卡藏在酒店的各个角落,而你们则要根据卡片上的内容找房卡。”
“找不到房卡怎么办?”二楼角落传出质问。
“我记得之前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工作人员的语气稍稍有些不耐烦,“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会在夜里出行。”
也就是说,找不到房卡可能会死在夜里。
林晚低头察看卡片,上面笔迹娟丽,写着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哦对,房间里最多两个人,人数超过后果自负。”工作人员转身,腰间钥匙随着步伐一晃一响。
吱呀——
过道门自动打开,一股阴湿的霉气瞬间席卷而来。
“游戏开始了。”
人们陆续走出大厅,林晚推开过道门,走廊装潢延续了欧式风格,墙上挂着许多壁画,电梯停在尽头。
一路走来,周围一直萦绕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仔细搜寻了一遍,并未发现特殊情况。
可能是墙面老化,加上旁边窗户开着,不排除是风声。
刚踏进电梯,林晚听见了叹息声,那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头顶响起,这次,他确定不是风声。
林晚疑惑地向门外望去,走廊并无人影。
算了,先离开这再说。
电梯门缓缓关闭,在只剩一丝门缝之际,一只手卡了进来。
感应到阻碍,门再度打开,一头亮眼的黄跃入视线。
那是张陌生面孔,长相普通,胜在皮肤不错,整体还算干净整洁。
林晚往后退两步,黄毛走进电梯,两人各占一角,面面相觑。
“你去几楼?”黄毛问。
他一张嘴便是浓重的广西口音,声音正好与二楼角落的身影对上。
林晚第一反应是他要套话,而后才想起自己没按楼层,“哦,五楼。”
“你是新人吧?”黄毛摁完楼层,电梯平稳上升。
林晚没搭话,对方也没继续问,电梯“叮”了一声,很快到达三楼。
出电梯前,黄毛转身忠告:“你最好小心点,那老狐狸盯上你了。”
林晚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眼镜男,轻笑一声,说“谢谢”。
门缓缓关闭,电梯上升,轿厢在四楼晃了一下,好在有惊无险地到达五楼。
走出电梯,过道昏暗,数不尽的油画挂在墙上,长廊一眼望不到头。
林晚在五楼转了一圈,房间不算多,大部分门上有锁孔,只有寥寥两间是刷卡的样式。
他尝试用卡片撬锁,不出意外地失败了,看样子不能走捷径。
林晚回到原点,电梯停在别层,他不想浪费时间,走楼梯下四楼。
四楼布置与五楼相似,同样昏暗与望不到头的长廊,连墙上油画都像一比一复刻的一般,林晚没作过多停留,继续下楼。
刚出楼道,前方传来警报,刺耳的声音让人瞬间警戒。
林晚没敢贸然上前,直到阴郁帅哥从电梯里出来,警报声戛然而止。
对方抬起一只手打招呼,嘴唇嗫嚅着说了个“巧”。
“嗯,是挺巧。”林晚随口附和,视线一转,将目光放在紧闭的电梯门上,“刚刚是什么声音?”
“超重警报。”
“超重警报?”
“嗯,电梯只能载三个人上去。”
林晚觉得奇怪,他没特地看这部电梯的载重标准,但一般客梯的限载人数在八到十四之间,三人未必也太少了点。
而且电梯内奇怪的事不止这一件——
他想起之前听到的叹息声,不知两者是否有关联。
正思索着,一只手伸来,林晚下意识后退,眉头微皱,“干什么?”
阴郁帅哥止住脚步,抬着的手僵在空中。
他指尖勾了勾,手腕一翻,指向林晚头顶。
林晚疑惑地往头上摸,扯下个毛茸茸的小鸡发卡。
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在头上的?
他捏了捏小鸡,看向对方,“你放的?还挺可爱。”
阴郁帅哥摇头。
“不是你放的?”林晚垂眸,跟小鸡大眼瞪小眼,“难道我从一开始就戴着?”
对方犹豫片刻,没作回答。
“等一下,你是说从我进门起脑袋上就顶着这玩意儿,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没人告诉我?”想到这,林晚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
难怪对方一见自己就笑,他还寻思对方笑点低,敢情自己是真招笑。
林晚有些不愿面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以为这是潮流。”阴郁帅哥顿了顿,找补道,“不过确实挺可爱。”
“……”林晚沉默半晌。
他上前两步,把小鸡别在对方帽子上,“送你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等一下。”阴郁帅哥叫住他,“可以问你名字吗?”
“林晚。”
“林晚……”对方低低念了一声。
“还有事吗?”林晚问。
阴郁帅哥缓缓摇头。
林晚没走两步,又听他声音从身后传来:“对了,我姓池,池水的池。”
他手向后一扬,表示自己听到了,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出过道。
————
拐过长廊,前面有几道屏风,屏风上画着恢宏的笔墨山水,后边摆了张长桌,这应该是餐厅。
长桌侧边有门,林晚没急着往门走,先去看了其他地方。
三间房在走廊尽头,分别是厨房、澡堂与茶话室,其中后者连接阳台,能将花园景色尽收眼底。
看完房间,钟声正好响起,已经十一点了。
林晚推开餐厅侧门,入眼便是扶梯,两边有路,不过被墙堵死,暖黄烛光映出墙上画作,皆是人物肖像,怒目圆瞪,神色肃然。
他靠近扶梯,心里倏地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林晚低头往下看,被爆头的年轻人躺在沙发中央,自己正身处二楼。
可他分明从五楼往下走了两层,没错的话现在应该在三楼!
难道有层楼凭空消失了?那消失的是哪层?
林晚苦思冥想,半天没得出结论,只能暂时将疑点搁在一边。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房卡。
他从兜里摸出工作人员给的提示卡,默声念出上面的内容: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然而这只是前半段,林晚用炭笔在卡片背面写下后半段——“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他划出几个有实意的词语,去掉干扰项,最终筛选出两个关键词“明月”、“窗子”。
林晚立即望向大门两侧的格窗。
他走时窗户还是开着的,不知被谁关上,此时窗帘紧闭着,透不进一丝月光。
林晚走下楼,一把拉开窗帘,月光顷刻泻了进来。
窗外明月皎亮,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林晚仔细察看窗框,也没发现问题,线索到这似乎断了。
林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玄关来回踱步。
他打开窗,风灌进来,吹灭好几盏灯,使本就不亮的大厅变得更加昏暗。
凉风吹得人冷静了些,林晚闭上眼凝神思索。
一定有哪个关键点被漏掉了。
他将卡片内容念了好几遍,忽地顿在“楼上”,脑中冒出一个想法。
没错,应该是这样!
为了验证猜想,林晚飞奔上楼,目光缓缓扫过窗前,发现台阶上的四个字母。
那是月光透过格窗投下的阴影,若不是这角度,恐怕很难注意到。
他把字母一一串联起来,组成一个单词“sofa”……沙发?
林晚走到休息区,将一侧沙发里外搜了个遍,连地缝都没放过,可惜一无所获。
最不愿面对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向沙发上的尸体行礼:“不好意思,冒犯了。”
说完便不再客气,把尸体抱到地上,认真搜寻另一侧沙发。
终于,林晚在坐垫间摸到房卡。
他按捺住内心的欣喜,确认四周无人,不动声色地将房卡揣进兜。
接下来只要刷开房门就能安稳度过今夜,林晚暂时松了口气。
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拉开过道门,准备上楼。
没等碰上把手,门先一步被推开,一张漂亮的脸从门后露出来。
女生见到有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道:“你一个人?”
她视线扫过大厅,确认没有其他身影,低声抛出橄榄枝,“我们合作?”
“怎么说?”林晚饶有兴趣。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系统的事。”女生顿了顿,“很多新人连第一关都过不了,就算稀里糊涂活下来也很快死在后面几关里,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打破信息差。”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你怎么确定我是新人?”
电梯里的黄毛也是,上来就问自己是不是新人,林晚真挺好奇他们的评判标准。
女生思索片刻:“感觉吧,虽然你胆子很大,但还是没有摆脱那股稚嫩的感觉。”
“好,继续,你指的合作是哪方面?”
见他如此直接,女生也不再客气,开门见山道:“你有没有房卡?”
林晚嘴比脑子快,下意识就是句“没有”。
对方眼中流露出一瞬失望,很快被微笑掩盖,“没关系,现在离十二点还有很长时间,我们还有机会找。”
她走上前,因鞋跟太高而被红毯绊了一下,林晚连忙伸手扶住她。
“没事,”女生借力站稳脚步,从包里翻出提示卡递给他,“这是我的卡。”
林晚看了眼卡片,上面的内容比他那张短得多——“看山不是山,看水是水”。
他将提示卡还回去,“我的烧掉了,内容是卞之琳的《断章》,我可以写给你。”
“没事,不用。”女生摇头,从包里掏出个铃铛,“这你戴着,摇一下就能知道我在哪,方便后续找到房卡跟我碰面。”
她作势要给林晚戴上,被林晚拦住,“我先拿着,待会再戴。”
谁知道这来路不明的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行,”女生微笑着伸出右手,“合作愉快,我叫小染。”
“林枫,合作愉快。”
待女生走远,林晚把铃铛放进口袋,手刚伸进去便察觉到不对。
他心一凉,像被冷水从头浇到尾,不可置信地翻了好几遍口袋。
房卡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