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喜欢大师兄 第26章 第 26 章

吃过饭后，冉别州也要离开，说是去霁寒真人那里请教医术，修缘尘揣上小羊，说想跟她一起去。

“听说霁寒真人当年参访珈蓝天宫，写了一本《重天游记》，我可以问真人借来看看么？”修缘尘边走边跟冉别州说。

冉别州道：“师父确实著有这么一本书，不过，我不知道他手里头还有没有样书，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问问。”

修缘尘高兴道：“那太好了。”

他又想起禁闭室床沿刻着的字，正好闲着没事，跟冉别州聊天：“话说，你应该知道秋芍兰吧？”

冉别州露出一些吃惊神色，并不明显。她很快答道：“秋师姐曾经是观主门下的弟子。”

“唔，”修缘尘说，“我刚发现她在禁闭室刻了明泊休的名字。”

冉别州点头：“当初……秋师姐曾经让观主关在禁闭室中思过。至于她会刻字，大概是‘那件事’发生的时候。”

修缘尘被勾起好奇心：“那件事？”

冉别州神色有些纠结，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出实情：“就是闹得最凶的那段时间。”

她停下脚步，转头四下看看，压低声音：“缘尘师兄，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要跟别人说。”

“放心。”修缘尘拍胸脯打包票，“我的嘴非常严实。”

“嗯……”冉别州这才说，“当时秋师姐说什么都不肯与明少侠分开，于是观主下令，叫师父配制‘悲别散’，给秋师姐服下。”

“悲别散？”修缘尘感到耳熟，“像是听过。”

“是洗去一个人的记忆的药。”冉别州说，“兴许是怕自己忘记爱人的名字，秋师姐才会在自己手边最近的位置，刻下明少侠的名字。”

修缘尘对秋芍兰和明泊休的事情还有些好奇，但说话间已经来到霁寒真人的住所外，他只得闭上嘴，暂且按捺下好奇心。

霁寒真人正在屋内，听见修缘尘说明来意，他捻着胡子，微微笑道：“有是有，不过只有当初手写原文一书，修少侠，你可以先拿去看，离开之前归还贫道便是。”

他起身走向后方书架，从中抽出一本已有些年头的书，递给修缘尘。

修缘尘连连道谢：“多谢真人。”

紫威观的人都还挺好的。他在心里这样想着，慕童飞救了他，观主收留了他，霁寒真人替他看病疗伤，还借他书……就是不让成亲，不给吃肉，不然，呆上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他借到了书，正要告辞，不再叨扰霁寒真人与冉别州，这时，外面跑来一名弟子，跟三人见礼：“真人，冉师姐，缘尘师兄，风华剑宗来人了。”

冉别州有些奇怪：“咦，不是上午才派人去跟他们知会过，怎的又派人过来？”

弟子回答：“那人自称岁心，说是方宗主有几句话让他带来。”

修缘尘说：“是我的小师弟，我去见见他。”

霁寒真人点头：“你去罢。”

修缘尘刚走出霁寒真人的住处，便远远地看见，岁心跟随一名弟子走来。

他朝岁心挥手，神色露出几分高兴：“师弟！”

然后小跑着过去，在岁心身前停下：“你怎么来啦？”

岁心冲他微笑：“我刚入门几日，江湖中看我是生面孔，叫我来传话比较安全，顺便，来看看你。”

“我没有事。”修缘尘说：“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说话吧，站在人家屋子门外，不太好。”

岁心偏过头，朝后方看了一眼：“这里是？”

修缘尘回答：“是紫威观霁寒真人的住处。”

“霁寒真人……”

岁心微眯了眼睛。

正说着，后方，霁寒真人与冉别州并肩走去，二人正好与岁心打了个照面。

看见岁心那张脸的瞬间，霁寒真人脸色忽地变了。

他愣了愣，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怎么……是你？！”

岁心露出几分古怪的笑来：“好久不见，真人。”

岁心自怀中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只烟花，这才笑着说：“我本来还有些犹豫，是否要将这伪装撕了——”

他看着修缘尘：“还有些怕我这做了没几日的大师兄伤心，现在看来，也不得不撕了。”

烟花自他手中朝天空射出，炸开一道赤红的华彩。霁寒真人突然失了稳重，朝修缘尘大喊：“修少侠，他就是魔教少主——”

修缘尘一愣，岁心却已出手，一掌先打在冉别州身上，将她打得吐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瞬间昏了过去。

霁寒真人挥动拂尘，使出防备之招：“存守护心——”

修缘尘很快回过神来，抽出腰后龙剑就要上前。岁心却不给他近身的机会，身形一晃，奔向霁寒真人，与他正面交锋，运息间二人便已交手数招。

“还气——”霁寒真人退后半步，单手运出一招，“濯慧听。”

岁心发出低低的赞叹声，带着些许笑意：“看来我在真人心目中倒有些分量，一上来便是杀招。”

霁寒真人喝道：“对你，无需留情！”

二人再度缠斗在一起，修缘尘举着龙剑在旁，心急火燎，却无法插手战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阵惨叫声，他回过头，瞳孔猛地紧缩，看见了宛如噩梦重现的一幕。

以烟花作信号，魔教之人得令冲入紫威观，对反应不及的弟子们进行屠杀！

那时，那时候，也是这样……

修缘尘忍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忽然被唤起了记忆，那是被魔教中人压制迫害的无力与恐惧，同门哭诉求饶的喊叫……只是这一次，魔教作为更为狠毒，几乎是招招毙命，很快，便有不少弟子死在地上。

不行，不能在这时候走神。修缘尘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惨白着一张脸，拿起龙剑，冲上前去阻止魔教之人。

他杀了几个魔教人，正帮忙疏散、撤退剩余弟子，只听身后传来霁寒真人一声喊叫。

回过头，正见岁心一手穿透霁寒真人胸膛，那道人的血，喷了岁心满脸满身。

他却不怎么在乎，反而伸出舌头舔去唇边血迹，收了手，将霁寒真人一脚踢开，转身朝部将发出号令：“杀——有多少人，就杀多少人。”

见霁寒真人惨死，怒火瞬间涌上心头，修缘尘这就要提剑与他拼命，但有人在身后将他拉住。

他喘着气，回过头，与面色同样苍白的慕童飞对上。

慕童飞一手将他紧紧拽住，后退数步。

“别去。”慕童飞低声说，“他很强，不要与他交手。”

修缘尘看着霁寒真人的尸身，心头悲愤难当，不愿听慕童飞说话。

慕童飞不松手：“听话……！跟我先去救人。”

修缘尘却还在与岁心——这位让他背进风华剑宗的“小师弟”，远远地对视着。

他怎么可能接受，侵入风华剑宗折辱他、刺杀皇帝嫁祸他的魔头，竟然与管他叫着“大师兄”的少年，竟然是同一个人。

因他识人不清，还将那魔头引入风华剑宗，骗得信任，要不然，怎可能这么轻轻松松就入了紫威观。

双脚仿佛在地面生了根，完全无法动弹。慕童飞拽着他，又说了一次：“他还是我师父，我比你更想报仇。”

修缘尘回头看着他，清澈漆黑的瞳孔中透出一股悲戚。

慕童飞咬咬牙，狠心将人拽走：“走。”

他回头，朝那冲他微笑的魔头看了一眼，这才带着修缘尘匆匆离去。

路边倒着不少惨死的弟子，另一些是魔教之人的尸体，到处都在混战，修缘尘跟着慕童飞，冲入人群中，合力攻击岁心召来的那些手下。

与半月前在风华剑宗一般，魔教神出鬼没，突然发起袭击，叫人来不及防备。紫威观一盘散沙，轻轻松松就让入侵者各个击破，死伤惨重。

前门已然失守，这些魔教中人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冲劲，不要命似地继续深入，或许目的只有一个，尽可能地杀害紫威观弟子，消减其实力。

有人已经去寻琼云真人，但始终无法顾及全局，修缘尘与慕童飞战了许久，都是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就在这时，观门外忽然传来喊杀声，另一拨人从外面涌了进来。

为首者是一名身形瘦削的男人。修缘尘看着他，有些眼熟，又不能确定其身份，只听慕童飞在旁边说道：“明泊休？”

“是心剑楼的人？”修缘尘明白了。

除了明泊休以外，还有未明霞，二人带了二三十名心剑楼的人，刚踏入紫威观，便纷纷举起刀剑攻击魔教之人。岁心远远地在山头看见这一幕，露出一抹冷笑，抬手放了另一只烟花，转身离开，身形消失在山间的层云迷雾中。

入侵者一边杀、一边退，最后让紫威观弟子与心剑楼门人联手，尽数驱赶或剿灭。

琼云真人没有受伤，但他脸色不大好看，让一名弟子搀扶着，众人跟在他身后，来到霁寒真人的尸身前。

“霁寒……”他难以抑制地露出悲色，“霁寒啊……”

几个时辰前，还在跟他说着话的师弟，不过了了几个时辰，便已是天人永隔。脑中不由得走马观花一般回忆起二人曾经相处的点滴，更觉悲痛难当。

要不是让人扶着，恐怕此时已经忍不住跪了下去。

慕童飞与修缘尘跟在人群最后方。霁寒真人还是慕童飞的师父，他那素来沉静的脸色也不多好看，薄薄的唇瓣紧紧抿着，血色几乎褪尽。

见琼云真人站在霁寒真人尸身前悲泣片刻，转身过来面朝众人，似乎将要说事，慕童飞忽然低声飞快地跟修缘尘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