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隼吓了一跳,赶紧道:“可当初走之前陛下和小亲王说过要留那姑娘的性命,万一十四皇子将来不与大雍合作,咱们还可以拿这个姑娘要挟他。”
“哦。”风如岑淡淡道:“那就随他们吧。”
反正他又不怕十四皇子叛变,不过他这俩侄子难得动脑,就任这俩小毛孩玩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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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知容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手脚都被人用麻绳捆着扔在一辆马车里。但她眼睛被黑布蒙着看不见,嘴也被棉花堵住发不出声音。
她脑袋稍稍回过神心头就一凉。她到底昏迷了多久,是谁绑了她?眼下长安肯定乱成一团浆糊,圣上还不知会怎么怪罪师兄和父亲。
谭知容本来还想找个机会逃出去,但这伙儿贼人显然非常精明,接下来这几天不论她用尽什么方法都没人理她,除了送餐的时候会有人拿出她嘴里的棉花给她喂食,其余功夫都把她扔在马车里自生自灭。
不过就算没人同她说话,谭知容也大概能从周遭环境分析出一二。
这辆马车自她醒来就一直没日没夜的前行,期间有人给她送过十三次餐,那么自她苏醒大概已经行驶了最起码四或五天。
而且她出嫁时天下大雪,她穿着的内裳夹层还缝了鹅绒,但眼下这衣服穿在她身上已觉得热,而且天最热的时辰还能起一身薄汗,显然这辆马车是在往南方走。而且她并没有听见马车外有人巡查盘问,很有可能这辆马车已经驶出大邑境内。
大邑南方有两国,一是大雍,二是卫国。
卫国境内山路颇多,而且地势颇为陡峭。大雍则地形平坦开阔,富饶繁华。这辆马车这么多天一直行驶平稳、少有颠簸,应该是在大雍。
绑走她的人竟与大雍有关?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为了拖太子还有谭家下水,竟然敢私通敌国?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当今圣上就算因与先皇后的嫌隙而不中意师兄,也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那么就是……十四皇子和他执掌重兵的舅舅?
思及至此,谭知容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她真没想到十四皇子为了陷害师兄能如此不择手段,而且十四皇子若有了大雍在背后助力,师兄危矣!虽不能百分百确定十四皇子通敌,但她也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给师兄和爹爹。
然而谭知容还是太天真了。
就算她猜到的全部是事实,但贼人不给她动手脚的机会,她也完全拿他们没办法。
一到目的地,谭知容就被人像沙包一样从马车上扛下来扔到柴房里。同样继续捆着手脚,但嘴里的棉花却被喂饭的人嫌麻烦扔掉了,估计是知道现在就算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谭知容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为了当好太子妃这几日她也做了不少功课,她知道如今大雍最得势的就属大雍的大冢宰风如岑。他虽无天子之名,但却能行天子之权。能在大雍和大邑做出如此手眼通天的事,此人必定是知情的。
十四皇子能拉拢大雍人,必定是应承了不少的事。只要她能提出比十四皇子更诱人的条件,也许大雍人能临阵倒戈的可能也不一定。
谭知容想了想,看目前形势逃是逃不走了。为今之计最关键的还是要有机会能与他们幕后主事见一面,但外头那帮人根本不理她。
她忽然心生一计。既然这帮贼子用米汤养着她,就是觉得留着她的小命还有用,但如果她出了事……
谭知容用手指一点点艰难地将上花轿之前藏在袖子里的那些糕点抖出来掉到地上。这些米糕闷在袖子里这么久都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了。
谁叫她眼下也弄不出啥毒药来,谭知容皱着眉头一狠心,想想尚不知情的爹爹和师兄,还是一狠心把额头磕在石砖上把那些恶心发臭的糕点吃了下去……
没过多久,谭知容就开始肚子疼得躺在地上直打滚。
外头的护卫见谭知容脸无血色不像演戏的样子,就只能帮她找大夫。谭知容见机用尽全身力气拉住其中一个护卫,用虚弱的嗓音道:“我有话要当面和你们大冢宰说,否则他什么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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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这么说的?”
风如岑放下手中的笔,习惯性用拇指摸着左手腕上一块伤疤。
“是,小人不敢欺瞒。”看管谭知容的护卫和给谭知容看完病的大夫都老老实实站在大冢宰面前。
“她那病是怎么发作的?”风如岑挑眉问大夫。
大夫赶紧哆哆嗦嗦跪下:“回大冢宰的话,眼下这姑娘只是吃坏了肚子没什么大概。但从脉象上看,这位姑娘除了吃进些不干净的东西,其实体内还有种慢性的毒,而且这种毒在体内最起码已经两年了。但若要查清姑娘究竟中了何毒,可能还需要些时日,而且这姑娘本就体质虚弱……”
“死的了吗?”风如岑没耐性的打断。
“暂时不会危及生命。”
“那就不用费心思了,反正死不了就行。”
风如岑凤眸微眯,勾唇一笑:“有点意思,这丫头若是真心想死,早就咬舌自尽了。能猜出我的身份也是有点小聪明,最近太无趣,找点乐子也无妨。金隼,安排下去。”
“是。”金隼应声而退。
“小糯米呢?”风如岑问。
简扬道:“小主子正和丫鬟在后院玩纸鸢。”
“把她带远点,别让她见血腥。”
“是。”简扬走出屋子,默默为大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妃捏一把冷汗。
没过多久谭知容就被金隼押了过来,此时她刚服了药,身体还极虚弱。
谭知容被迫跪在屋中,脸色苍白。她面前有一道大屏风,看不见屏风后头的人脸。但看这屋里的摆设和架势,肯定是位位高权重的人。
“不是有话要说么。”屏风后传来的嗓音低沉好听,他的身影在烛光的照耀下温暖摇曳。然而下一句就是:“来人,把她的手脚都打断,留下嘴就行了。我倒要看看还能有什么花招使。”
谭知容身体一震,如遭雷劈。她素闻大冢宰雷霆手段、阴狠毒辣,但没想到能狠到这种人神共愤的地步。
金隼顿了顿,他也只能按照大冢宰的意思命人按住谭知容的左脚脚腕,抬手便要一板子挥下去。
“等一下!”
谭知容拼命挣扎:“您帮助十四皇子,不过是觉得十四皇子日后登基好拿捏。但若是我夫君愿送与边境十座城池,并自愿出兵助大雍攻打卫国呢?”
谭知容这里喊太子为“夫君”,只是为了强调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说话的分量。然而屏风里头的风如岑听到她这一声喊,忽然像被定住似的,连投在屏风上的剪影也一动不动。
谭知容想着是不是她提的条件还太小,大冢宰没有反应。金隼思忖着大冢宰是不是还在考虑,所以金隼手中这板子也停在空中没落下来。
但等了一会儿,见大冢宰还是没声响,于是金隼手中这板子就使了劲儿想要打下来。可还没等板子碰到谭知容,屏风后头已如迅雷般闪出一个人影,动作仓惶还碰倒了面前的青玉案,书籍、竹简一股脑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风如岑掌如疾风一下将金隼打开十步远,不可置信的看着谭知容。他两手不住颤抖,想小心翼翼地碰她可又不敢碰。
忽然极近距离的四目相对,谭知容吓了一跳。但见眼前这个男人这样看着她,神色癫狂、双目赤红的像要滴出泪来。她以为自己又说了什么冒犯他的话,正要开口认怂,结果这个男人立刻就像豹子一样朝她扑过来,口中还一直念念有词……
“落落,为什么离开我们?”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丢下我和女儿不闻不问这么久!”
“这么多年你去了哪儿,我翻遍了整个大雍和卫国都没能找到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吃苦?”
救命……救救我……
谭知容被风如岑狠狠摁在怀里,脸堵在他胸口根本喘不过气来。关键她越是挣扎,风如岑就抱得越紧。像怕有什么人来抢似的,像铁钳一样勒得谭知容肋骨都快断了。
这人绝对是个疯子!她这么多天没有梳洗,浑身肮脏发臭,刚刚一路走来下人们唯恐避之不及。这家伙还拼命了的把她往怀里塞,好像要把她生生摁进身体里似的!
被打了一掌的金隼捂着胸口靠在简扬脚边,瑟瑟发抖地扯了扯简扬的裤脚,指着前头像是疯魔了的大冢宰道:“老简,我难道是活见鬼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风如岑仍抱着谭知容紧紧不放。
金隼、简扬二人见谭知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以为风如岑又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了,赶紧上前拉住疯魔了的风如岑道:“大冢宰,快松手!我们还要留这姑娘一命的您忘了吗!”
“滚开!”风如岑衣袖一挥,金隼、简扬直接两个抛物线飞出了屋外。
等到风如岑终于放开谭知容,怀中的她已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她晕之前只念了一句话——
“我错了放我回柴房,我再也不出来作死了……”
这两只终于见面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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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求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