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轻轻一碰,像蜻蜓点水般,便就分开了,但彼此的眼中都有激动的神色。
萧妧低下头,面孔绯红,如火在烧一般,刚才她冲动了,不知沈亘如何看待自己。“阿妧。”沈亘轻声叫她,双手捧起她的面颊,萧妧的眼中泪光点点,他笑了笑,轻轻拥她入怀。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拥着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沈亘心潮起伏,而且更难得的是这女子同样爱慕他。
萧妧心中颇为难受,如果这是太平盛世,那她毫不犹豫地和沈亘去做一对普通夫妻,过男耕女织的日子。
只是这是风雨飘摇的乱世,狼烟四起,她的所作所为都必须是为了大夏,为了疼爱她的父皇。
“沈大夫,能再次见到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真的是心满意足了,至少她知道沈亘的心中同样有她。
“阿妧,很晚了,你歇息吧,我住在隔壁。”
沈亘心绪难平,如果再这样拥着萧妧,听着她喃喃私语,他就真的只能是沈亘,而不能是那个历炼人间炼狱的慕容夙。
萧妧从他怀中探出头,道:“外间在下雪吗?”
“很大的雪。”
两人走到窗前,沈亘打开窗,漫天的雪花飞舞。
“沈大夫,我想沐浴,好久没有沐浴。”
“好,我去伙房打热水。”沈亘依旧温柔,面对萧妧他总是毫无脾气。
萧妧高兴地嗯了一声。
稍过一阵,沈亘打来几桶热水,这客房里便有沐桶,沈亘将热水倒入浴桶中,他还细心地试着水温,觉得水还不够热,又去打来一桶热热的水。
“阿妧,你可以沐浴了,我在外面等着。”
萧妧点头,沈亘退到屋外,关上门。
脱了衣裳踏入浴桶,水温正好合适,这些日子都没沐浴,全身都不舒适,一泡到热水里,每寸肌肤都如同是花朵饱饮了露水淋漓酣畅的感觉。
“沈大夫。”萧妧轻轻叫道。
“阿妧,什么事?”沈亘没有进来。
“你进来。”说出后萧妧脸红得厉害,将身子完全浸泡在水中。
门吱地一响,沈亘推门进来,但他站在门前,没有走到浴桶前,也看不到浴桶里的萧妧。“阿妧,怎么了?”他脸上笑意盎然。
萧妧简直不敢看他,缩在浴桶中,水面倒映着她的面容,羞涩得连水都染上红晕。“沈大夫,你可以帮我沐浴吗?”
太害羞了,她恨不得钻到水中,怎能说出这种话。
沈亘没有向前,道:“阿妧,我心中极愿意帮你沐浴,但你是公主,我不能毁你名节。对不起,我先出去。”说着,他要开门出去。
顿时萧妧急了,从浴桶中猛地站起,叫道:“沈大夫,你别走。”
沈亘转过头,便见到飞流从那白玉般洁净的身子淌下,霎时他的耳中只听到叮咚的水声,他下意识地向萧妧走去,瞬间拥住了那人间柔软。
“阿妧。”
“沈大夫,我一直倾慕你,之前我面有胎记不敢说,是沈大夫你帮我祛除了胎记,我感激你,愿意将自己属于你。”
她决定要回到元箴的军营,但必须要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献给自己所爱的男子,那也是世上除了她的父皇外,第一个对她好的男子。
这样的表白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了,沈亘的内心又如潮水起伏不平,汹涌的波涛冲击着他的大脑,全身的血脉像烈火一样燃烧。
他紧紧拥住萧妧,不愿意再放开,不管他是沈亘,还是慕容夙,终究是个男人。
男人有血有肉,也会有情感,那是与生俱来的。
忍到不可忍时就无须忍,沈亘抱起了萧妧,然后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窸窣的响声,顿时沈亘一怔,满腔的热火突然熄灭。
“阿妧,我出去看看,你快洗吧,水要凉了。”
沈亘松开萧妧,向门外迅速走去,他也走得很快,怕自己忍不住回头。
张千伫立在院子里的树下,光秃秃的树枝上的积雪被风拂落在他身上。
“太子,你又情不自禁了。”张千压低声音。
沈亘早就知道是他,道:“我知道怎么做,你不用屡次提醒我。”
“不提醒你不行,刚才要不是小人故意弄出响声,你已经和萧妧……太子,大业未成,你如何能沉迷女色?你要再这样下去,不但复国无望,你迟早会丢掉性命,那时大燕的血脉就完全断绝了。”
“沉迷女色?”沈亘苦笑。
“太子,小人知晓萧妧对你痴心,你对萧妧也有好感,但乱世之中,你有何能力动情?不想成为蝼蚁,就只有狠,断情除爱,情爱会葬送一个英雄的生命。”
沈亘站在树下,雪花往下飞,两眼惘然。
张千说的这些他都明白,因此很多事不是不明白,而是做不做得到。
“还不死心?太子,往前想想吧,你当年在明庭过的日子。”
明庭是紫微城中奴隶工作和居住的场所,他们一般是获罪官员的眷属,也有前朝官员的眷属,是整个紫微城中地位最低下的人。
在明庭中只有辛苦的劳动,没有休息的时刻,在那里的人会活活地累死。
当年大燕被大夏所破,他才四岁,一个忠心的大臣为保护他,用自己的儿子冒充他,他虽侥幸未被诛杀,但是作为前朝官员的眷属被羁押到明庭,在明庭受尽折磨和苦难。
“罢了,我不会再这样。”
一提起明庭,那些可怕的日子就紧紧纠缠沈亘,他重重地甩头,把那些久远的记忆驱逐出去。
张千欣慰地点头,道:“太子,只要你忍住不动情,这天下必会再归大燕。”
良久沈亘才进入客房,这时萧妧已经沐浴完躺在榻上,她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沈亘给她盖好被褥,吹熄油灯,便掩上门再次出来。
他一走后萧妧睁开眼睛,最终沈亘还是拒绝了她。
“沈大夫是个正人君子,他岂会对我做那种事。唉!也只能是我与他没有缘分。”
萧妧起了身,穿好衣裳悄悄出门,不料刚开门,她便看到在门外的沈亘。
“沈大夫,你怎么在这里?”萧妧失声。
“阻止你走。”
“沈大夫,我不走不行。”萧妧蹙着眉。
“阿妧,你别傻了,元帅不会因为你回去就不攻打东都,你只是一个借口,元帅要做的是皇帝,你便是回去也只能是送死。”
“那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回去,我要让我父皇,让大夏的子民都知道,我并没有逃走,没有因为自己活命,就把他们置于死地。”
沈亘目光深沉,道:“但是我,不能让你死。因为你死了,对你父皇只是失去一个女儿,他还有许多的女儿,对其他人,他们更没任何损失。只有我,你若死了,我便失去了全部。”
“沈大夫。”
她没爱上天下第一美男的元箴,却是爱上了这粗豪汉子,也只有这个男人在漫天大雪中给了她温暖,她忘不了他向她伸过来的手,还有手上握着的那个馒头。
“阿妧,我如果让你去送死,我便不是人了。”
萧妧不知说什么,沈亘有沈亘的道理,她也有自己的理由。
“什么都别想,天下兴亡从来都不是女人的事,那些交由男人去做,女人的事是繁衍后代,这样男人死了,还有孩子留下。”
萧妧感觉自己好像被沈亘说服了,她没再说话。
“阿妧,进去睡吧,我守着你,让你好好地睡。”
这样温柔的声音,萧妧完全抵挡不了,她想走,可是脚动不了,软绵绵的,任着沈亘扶她躺到床榻上。果然沈亘也没有走,他坐在床榻上守着萧妧。
萧妧闭上眼,这次很快就睡着了。
沈亘面上的温柔之色渐渐消失,他与萧妧一样,生来就承载着一个国家的兴亡,即使是萧妧一个弱女子,都有与大夏共存亡的决心,而他身为大燕的太子怎能不如一名女子。
他一直不舍与萧妧的感情,每每要狠心却最终心软,但现在他忽然明白,萧妧在国家与个人感情之间,同样也会先舍弃个人感情。
“从此,我就去做一个坏人,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坏人。沈亘,这个身份我迟早要把他扔掉,沈亘是不适合活在世上的。”
沈亘便是当年保护他的大臣儿子的名字,并且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去了,被萧玄策亲手杀死在紫微城。
不是他说服了萧妧,而是萧妧让他的心如铁坚硬,坚硬的内心会像盔甲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