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淼淼近来跟着师兄师姐导师混,据说一直住在学校,宝妤最近常住在临湖别墅,离这位华小姐校区较近。
干脆跟华淼淼约在她学校附近,顺道一同吃个午饭。
说实话,华淼淼看宝妤时目光迥迥,满心的欢喜都快能溢出来了。
华淼淼这么热忱的态度,让宝妤莫名其妙的同时,有点警惕。。
宝妤思来想去,除了华小姐说过的,她们在市图书馆遇见过,实在不知道还有渊源,值得这华小姐对她这么热情。
两人吃点东西,随意聊着天儿,宝妤略提了她的婚事,见对方兴趣缺缺,就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华淼淼说她刚从某古墓发掘地回来,据说是因天气问题,不便再进行发掘工作,团队要在京休整一段时间。
说到古墓的问题,宝妤就顺势问专业人士华淼淼,像申城西郊这样的地理历史环境,除了几千年前的申候墓,会否出现较新的古墓什么的。
西陵湖所以称作西陵湖,是因西陵湖附近,据传隐藏着几千年前的申候大墓,渐渐称之为“西陵”。
不过人们所传的这种王候,根据史料的记载,经几千年人为自然的破坏,已经湮毁的差不多了。
官方并非未在附近勘测过,虽然确实发现了一些中古墓穴的遗迹,但似乎已没什么研究价值了。
华淼淼看了窗外的雨,连连摇头笑道:“沈太太,如果你指的不是皇帝王候之墓,只是往下走的阶层的墓穴,这可没有定理。
“古人选择死后入葬的地方,有许多约定俗成的讲究,可是地理环境有变,人文环境相异,甚或有些规矩逐渐以讹传讹……总的来说,即使西郊无山而多水,也不能斩钉截铁地说,那里不可出现古代墓地。”
宝妤也不强求问出个名堂,接下来,她又问了些古代寻常百姓入葬,使用什么流程和器具一类问题。
这些皆是华淼淼擅长的,二人来往问题,气氛倒也和谐。
不觉间,一顿饭就吃过一个多小时,经过此番相约闲谈,宝妤判断华淼淼是个普通女孩子。
说她普通,并非指家世、相貌、智力,而是指她的价值观和她志向。
她喜欢的东西,是中产阶级人家能够到的消费水平,她对是非曲直的判断,也基本处在寻常百姓世俗化的价值观。
譬如说,她大哥华英翰是订婚的人,也不妨偶尔来了兴致,跟哪个美人来场露水姻缘,这种事大家族里已婚男女心照不宣。
华淼淼也许在当事人面前表现得不置可否,但她从内心里显然极为抵触这类事。
从她对未来嫂子杨令璋不以为然的态度,就能见出她这种心思了。
而且她也不赞同她养母华太太,那种奢侈而极无聊的生活,就差不说华太太这等人,是寄生民众身上吸食民脂民膏的虫子了。
当然,华淼淼算是个聪明孩子,她并不会跟宝妤交浅言深地谈论这些,只是不大掩饰她话语中的情绪罢了。
两人坐了不短时间,也该出去走一走了。
学校附近环境不错,两人撑着伞边在人行道上踱步,一边举着雨伞说话,像两朵盛放的花在水中自在地游移地飘移。
宝妤今天了解不少专业知识,快到学校门前的时候,再次跟华淼淼表达谢意,就有差不多道别了。
跟恋恋不舍的华淼淼说再见,宝妤打算过到马路对面去,打车回家去。
司机家的小朋友发烧了,宝妤干脆省了使唤他,免得他在路上心神不宁,再给她来一出交通事故的梗。
正要过马路的时候,手袋里上电话响了,宝妤接起来“喂”一声,正是最近琢磨过要套近乎的杨四少——她堂哥。
宝妤下意识扯出点笑意:“四哥,怎么突然想起我来?”
杨四少就用哄女人的语气,说了两句让宝妤耳朵都起鸡皮疙瘩的话。
宝妤忍着牙酸,仰头看天,发觉这场雨下得更大,握紧伞柄看了看马路对面的车况,勉力保持微笑道:“四哥,你知道我从小身体坏,可不敢你学这么潇洒。”
杨熠倒也没怎么为难她,就说得空请她去玩些有益身心的项目,到时候再拒绝他就会生气了,blablabla.
打完这个电话,宝妤左右观望着顺利过了马路,刚在马路牙子站住伸手准备打车,竟然又来了个电话。
宝妤看来电显示,发现是沈卿和,其实沈卿和想过问宝妤行踪,很多时候只叫特助许衡打给她。
没想到今天亲自打给她。
最近她虽翘班不是一回两回,总不会为这件事要兴师问罪吧?
宝妤接了电话:“喂——”
沈卿和直接问:“你在哪儿?”简单利落的冷峻口气,似乎还有点生气,他人应该还在办公室工作。
宝妤最近为了西陵湖的事,时不常地就玩消失,莫名有点恶作剧得逞的感觉,挑眉耸肩无所谓,抬手看了看手表道:“才一点钟,就开始工作,这么透支身体,将来会便宜谁?”
沈卿和语气更沉:“为什么不来上班?”
宝妤一瞬间想到沈培安,关于工作她这么阳奉阴违,也不知道这老太太回国后会怎么问她的罪。
宝妤心里暗叹人生好艰难,却跟沈卿和柔声道:“亲爱的,我不想朝九晚五做office lady,不想去就不去了,你不是不喜我在眼前晃?”
沈卿和怒声道:“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忘了有人跟踪你吗?立刻到公司来!”
完全不容违拗的气势,是对员工发号施令的语气。
宝妤并不想去公司,询问了华淼淼这专业人士,她还有一些疑问要验证,想去文史档案棺再转转,没事去公司做什么?
打完电话手机放好,见一辆计程车驶过来,宝妤连忙向它招手,正想着要坐上车了,不想听着人惊叫的动静,猛然被什么在腰上狠撞了下。
正好被撞在腰眼上,宝妤捂着被撞处疼得直抽气,回头一看却见撞他的是一辆自行车,一个衣着普通、神情愁苦的女人,臂弯里抱着一两风的孩子,拎着菜蓝子向那辆刚才撞到宝妤的自行车冲过来。
看也知道,那女人在上坡摆弄自行车,手忙脚乱不留神失了手,车子自己冲下来,撞上倒霉的路人宝妤。
宝妤看这女人小心翼翼窥她表情,惶恐得好像随时能哭出来,
只能自认倒霉,无意再找这愁苦女人的麻烦。
但腰侧被撞的地方疼得叫人呲牙,她也没心思反来安慰这个女人,干脆只甩下一句“下次小心”,扭头就往回走几步,想避开无聊路人的热情围观。
往回走了没三两步,忽然脚下一崴,她脚下的小高跟鞋竟然断跟了——祸不单行,真是让人沮丧得紧。
说起来,这鞋子是吕青辉送她的订制皮鞋,吕青辉似还花了大价钱的。
这双小高跟鞋上脚不过第三次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冲力太大,当时把鞋子崴伤了。
宝妤正暗叹倒霉,一脚低一脚高地往下走,待走到一个空阔地步重新站定,眼巴马地看着,这会儿过路的计程车却没有空的。
幸好,腰上被撞的地方这会儿疼的好点,想来并没有受“内伤”。
拍着包里的手机,正想说向哪个人求助,忽觉一个走到身边来,宝妤只看他脚的皮鞋和西裤,也知来人不是满街都是的路人。
见此人离她太近,宝妤托起雨伞,下意识抬头看他。
待看清了人,见这人风神俊郎,气度不凡,戴着名表的手上自撑着一支色彩简单的黑伞,不由惊讶道:“华先生——”
她还未及说出“你怎么在这里”,鹤立鸡群、将一条街都衬成暗淡背景的华英翰,就淡淡说道:“在附近办事,我载沈太太一程?”
宝妤捂着一阵阵泛疼的腰上,眼见雨越下越大,知道现在没必要矫情,干脆咬牙点了点头。
华英翰绅士十足地打开车门,还扶着车顶叫她先进车里,他随后才收了黑伞坐进来。
原来,华英翰的车子,就停在离她刚站住的地方只有三四米的地方,难怪他能清楚看到她。
宝妤仔细感受了腰上疼法,确定并没有伤到内脏骨头啥的,只是肌肉上发疼,想来没有大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车子里开了暖气不久,被撞的地方疼得就越来越轻。
华英翰对她“雪中送炭”可不上一回,说起来还欠一家一双皮鞋。
华英翰气度高华,还是生人毋近的神情。
当然,宝妤并不介意谁对她冷淡,就堆起笑意跟他说道:“今天多亏损了华先生,要不然,还不知道多狼狈。不知华先生能不能赏脸一起用餐?”
华英翰心不在焉,听声音淡淡睨她的一眼,表情无波:“举手之劳,沈太太不必客气。”
宝妤知道华英翰日理万机,想跟他套近乎的人成百上千,强求为他的“举手之劳”回报人家,也许反而会惹人厌烦。因此,她后来就缄口不言了,顾自思量着从华淼淼那得来的知识。
想到华淼淼,这华先生车子停在校门对面,别是特意来找她妹妹的吧。不过,人家兄妹的事跟她无关,她就不更信口打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