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云楚的性子和兰云牵相似,同样的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但兰云牵在某些方面却意外的细心,与人相处的过程中虽嘴欠爱撩,行动上却绝对不会越界,与焉已云仅有的几次身体接触,一次是为了让焉已云体面地进宫,还有一次是防止沈红烛再次暴起将他打伤。
所以焉已云知道,兰云楚和兰云牵,绝对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兰云楚看他的眼神里,有很强的占有欲和窥视欲,让焉已云非常不舒服。
而兰云牵的眼睛........很干净,干净的就像从未沾染任何朝堂倾轧的**与纷争,像宝石般澄澈透金。
两相对比起来,兰云牵虽然对焉已云好是因为自己手底的兵权,是因为明确的利益,但起码不会兰云楚一样,露出这种,这种........
赤\\裸露\\骨的眼神。
焉已云觉得有被冒犯到。
所以,当兰云楚故意逗他兰云牵“想让他白睡”时,他当然知道这白睡后面的主体是“软垫”而不是他心里想的哪个谁,但焉已云就是很生气,特别生气,连带着眼睛都瞪圆了,滋出点点星火,心中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
他虽然感恩兰云牵对自己的宽容,但他打心里觉得自己并未对兰云牵多做心思,二人身份有如云泥泾渭分明,兰云楚的话不清不楚多有暧昧,真的有辱于陛下的名节。
“铮——”
兰云楚话未说完,焉已云就先她一步,倏然拔出了手中的佩剑。
这一次,他手中握着的不再是轻飘飘的软垫,而是实打实的冷刃刀锋,朔朔闪着漠北的寒光和他乡的冷月。
兰云楚细细闻去时,还能嗅到上面沾染的血腥气,有敌人的,也有焉已云的,混着对方身上淡淡的竹叶体香,糅杂交缠,像是一股奇异且其妙的暗香,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兰云楚一眨不眨地看着神色渐冷的焉已云。
他的眼尾染上了怒意,此刻微微染着粉色,像是名贵的胭脂抹在了粉白的桃花瓣,漂亮异常。
焉已云不知道兰云楚此刻还有时间分心,冷着脸将剑搁在两人中间,防止兰云楚越坐越近。
他甚至连衣角都不愿让兰云楚碰到,浅湖绿色的眼神像是浸着青山斜雨,让人觉得似有寒冷的雨丝透着薄薄的衣衫往肌肤渗透,冷的直打颤:
“殿下莫要再往前了。”
兰云楚收回想要触碰焉已云的动作,原因无他,实在是焉已云握剑的手太稳,未曾偏移半分,只要她再往前一点,锋利的刀锋就会毫不留情地割断她的喉咙。
看着焉已云罕见的被人激怒的神情,兰云楚也收了笑容,眼神漫不经心地飘向外面,余光看见许起潭挠着头从醉春溪居走了出来,满脸愁容,动作一顿,方又勾起笑容,不以为意道:
“你就这样拿着剑对着本公主,可知是大逆不道?”
焉已云勾了勾唇,寸步不让:“那就等殿下有足够的资本和臣谈大逆不道时,臣再认罪吧。”
兰云楚终于不笑了,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焉已云,眯了眯眼:
“焉已云,你就仗着本公主喜欢你,所以才敢这么恃宠而骄,是不是?”
“殿下何曾喜欢过臣。”焉已云抬起头,头上的发饰定风折射出温润的浅光,衬的他愈发面色白皙,眉目如画:
“殿下喜欢的,一直是那个男扮女装的焉已云罢了。”
“我用不着你提醒我!”兰云楚豁然上前,胸口顶着焉已云的剑尖,像是被激怒了,竟然不敢不顾地撞了上去,将不能动的焉已云压在身下,面色阴沉地可怕,一双秀眉拧成死结,一字一句:
“我用不找你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你是男子。”
焉已云微微偏过头,躲开兰云楚过于急促的呼吸,冷淡地看着兰云楚暴怒的脸庞,握剑的手没有松,甚至也没有抖,一言不发。
“你既然骗了我,”兰云楚伸手想要去碰焉已云,却被对方直接躲开,动作微顿,缓缓垂下失落的指尖,喃喃:“为何不一直骗下去。”
“没有必要。”焉已云看着兰云楚,声音如哗啦啦的碎冰掉进盛夏的梅子汤里,清晰可闻,毫不留情道:“臣不是为殿下而活的。”
“你是为那小皇帝活的,还是为兰云牵活着的?”兰云楚微微弯下腰,和焉已云贴的更进,表情像是在笑,但是那笑意不达眼底,甚至还翻滚着无尽暗沉风暴:
“我才说了他一句,你便对我动了气,怎么,这么护着他,连说都说不得?”
“他是陛下。”焉已云提醒他,“殿下理当慎言。”
“呵。”兰云楚不屑地笑了笑,忍着胸口上传来的一跳一跳的疼痛,抿唇不置可否。
“将军,我跟你说,那个老鸨........我的天!!!”
一旁的许起潭正想和焉已云说说自己的“奇遇”,没想到刚走到轿子旁边,就看见车夫躺在地上捂着腰痛\\苦呻吟,而焉已云八风不动的坐在车厢内,正用那杀敌无数的剑对着一个妙龄女子,连忙冲上去:
“将军!发生了何事?!”
许起潭对焉已云可谓是忠心耿耿,在人手底下跟了这些年,此刻虽然着急但不是没脑子。
几个念头在脑海里飞速转过后,他连忙放下轿帘,防止有人看见这副景象,见没人注意到这偏僻的角落,又悄咪咪掀开一点缝隙,紧张地看向与兰云楚对峙的焉已云:
“将军,你没事吧?”
焉已云还没说话,一旁的兰云楚就坐不住了。
她捂着被刺破流血的胸口,不爽地看了许起潭一眼:“你瞎啊,没看到受伤的只有本公........本小姐吗?”
话到嘴边,兰云楚看着许起潭疑惑的眼神,又硬生生改了口。
许起潭明显不认识兰云楚,他参军后从小兵做到了副将,一直在边境杀敌,很少入宫,故此也不认识兰云楚,这让兰云楚不免有些憋屈。
偏偏她还不能说。
要是表露身份,传出什么不该传出去的话,例如一朝公主夜宿青楼啦,当街调戏大将军啦,这还像话吗?!
虽然也都是事实就是了。
“我管你有没有受伤。”许起潭莫名其妙看了兰云楚一眼,语气里不乏骄傲:“这是当今陛下赐给我家将军的马车,你竟然敢擅闯,你不要命了?!”
好,好的很,还被焉已云的手下反将一军。
人连根毛都没摸到,还被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厮劈头盖脸一顿骂,兰云楚哪里受过这种待遇,气的牙疼,豁然弯腰钻出马车,甩袖就想离开。
许起潭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上半身微微往后退,让出一点空间让兰云楚出去,才小心翼翼地问焉已云:
“将军,她..........?”
“不必管。”
焉已云对兰云楚的离去,甚至连头都没抬,压根一点表示也无,只是拿出手帕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血,神情淡漠:
“你刚刚进醉春溪居,可知道苏袖衣姑娘身在何处了?”
“咳。”听到“苏袖衣”三个字,许起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红透了,像个老黄牛似的吭哧吭哧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往外蹦出几个字,活像是有人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说的:
“知,知道。”
“........”焉已云见许起潭一脸尴尬,脸上的红都快蔓延到脖子根了,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死了?”
“没有没有。”许起潭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疯狂摆手,在焉已云耐心告罄的前一秒,才“惜字如金”,磕磕巴巴地说出自己的见闻:
“这醉春溪居,拢共分为三个区,名为东镜,西暇,南羲。”
“哦?”焉已云没怎么来过青楼,闻言不以为意:“想是人多,故而分开吧。”
“并不是哦。”
一旁准备离开的兰云楚听到主仆两人的对话,不知为何又插了进来,笑眯眯地将话头揽了过去,假装没注意到焉已云见到他又再次蹙起的眉:
“这东镜,自然是女子与女子寻欢之所,西暇,便是男子和男子买醉之地,至于南羲,才是女子和男子放纵之处。”
“..........”焉已云转头看向许起潭。
许起潭微微憋红了脸,无声点了点头。
“那苏袖衣姑娘?”焉已云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迟疑道:
“她该不会........”
“苏袖衣?”兰云楚一听到这个名字,眉心微动,眸光一瞬间闪过一丝淡淡的冷,但又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她是东镜今晚要推出的花魁头牌之一,你们不知道吗?”
“........”焉已云继续看向许起潭。
许起潭继续点头,还补充道:“而且老鸨说了,东镜现在只接女客,不接男客。”
“.........”眼看着这主仆两人直接将她无视,一直以来尽心尽力给两人解说的兰云楚面上终于漫上些许怒火:“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本......本小姐放在眼底?”
焉已云没理她,转头对许起潭思索着道:“所以,我们身为男子,是没有办法直接见到苏袖衣小姐?”
“也不是不行。”许起潭犯难地托着下巴:“老鸨说,得等到选举花魁结束后七天才能见,毕竟如果将军现在要见,会让人怀疑苏袖衣小姐已经提前.........咳咳咳.......”
“知道了。”焉已云轻轻垂下眼,嗓子里有些痒,不由得咳了一声,拢了拢披风,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以他现在的身体,说不准哪天一场风寒就能直接要他的命,加上太后那边还虎视眈眈,这七天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他不想赌。
但是,要怎么才能进去呢?
“你要是想进去,我有办法。”一旁被无视已久的兰云楚认命地继续开口道,歪了歪头,一副十分八卦的样子:“作为交换,我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进去?”
焉已云眼皮都没抬,就这样清清冷冷地看着她,既不说话,也不吭声。
“..........”
许起潭好奇地看着两个人之间暗潮汹涌的气氛,左看看又看看,想说话又不敢说话,憋的难受死了。
最终,还是兰云楚率先败下阵来,开门见山道:
“已云,其实你可以穿女装进去。”
焉已云:“.........”
他对兰云楚会说这句话半点没意外,“铮”的一声,利落地将剑收回剑鞘中,不咸不淡道:“扶青,送客。”
“哎哎哎,别呀。”兰云楚甩开许起潭天大地大焉已云命令最大,虎了吧唧就想过来拽她的动作,脱口而出一句道:
“小皇帝他最喜欢穿女装的男子了。”
焉已云闻言,动作忽然微不可查地一顿。
眼睫缓缓垂下,颤抖着像振翅欲飞的蝶。
他的这点小动作哪能逃出兰云楚的法眼,于是再接再厉道:
“他还说,他更中意模样清纯些的。”
“.........”
焉已云指尖缓缓握紧了剑鞘,逐渐面无表情。
力道大的几乎泛白,焉已云半晌才动了动唇,尾音一如既往清浅如情人低语,此刻却没带任何温度:
“哦。”
“他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又与我何干?”
兰云牵(咆哮):我到底还要失联几章?!几章?!我还是主角吗?!
作者(心虚):别怕,下章就到你戏份了。
兰云牵(扭头):那我下章要看焉已云女装。
焉已云(暗戳戳):.........我又不清纯,不穿。
兰云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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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有辱名节(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