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被虐后决定成为渣攻 第16章 大梦一场

因为头昏脑胀，又因为听说了仙尊今日回宫，周无尘无论如何不会再浪费时光去练剑了。

他知道秦毓拿他没办法，估计也懒得骂他，所以不去就是不去，全凭他的心意。

他下了朱雀台往西去，途经练剑的道场一眼就瞅见了周无忧。

周无忧还是十几岁时的模样，娃娃脸，发髻上戴着一顶白玉冠。整体是个很仙姿绰约的造型，但对比他的年纪就显得绰约过了头，像个小孩在偷偷试穿大人的衣裳。

那招以柔克刚的剑势也难为住了他，道场分了三层圆形的大理石台子，他处在正中央那一层忿忿不平地将剑挥了一遍又一遍。

周无尘情不自禁改主意走了过去，想要发挥一下自己兄长的作用，扶着他的剑轻轻往左一压：“你要想着以缠绵化巧劲——”

“这还用得着你来说？”周无忧撇了撇嘴，语气冲得像没把周无尘这位兄长放在眼里：“我知道也练不好。”

周无尘对周无忧的溺爱程度简直就是没有脾气：“既然知道，就不该练不好。”

周无忧意兴阑珊地收了剑，嘟嘟囔囔的有些没缘由的委屈：“师尊今日就回宫了，你知道吗？”

周无尘一边点了点头，一边想他如此落寞大概是怕师尊回宫后，看他剑式都不见长进从而训斥他，便没怎么将他的这番神态放在心上，而是目光紧紧的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小琉璃塔上。

琉璃塔足够小，只有半人高，还有个青翠的小顶，顶上站着一只同材质雕成的青龙，龙爪之下抓着龙珠，在风里滴溜溜的打转。

周无尘隐约瞧着有什么不太对劲，就想是不是风起得不太寻常，便去问周无忧：“晏鱼儿是不是又在后山兴风作浪呢？”

晏鱼儿是淳泽仙尊身边的侍剑弟子，性子活泼稚嫩，一手御风术使得随心所欲、不管不顾，时常因为捉拿几个小妖小鬼的差使就对着海域痛下狠手，导致海浪总有像撂挑子的野马的时候，明明前头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狂风骤雨地掀翻了船只。

周无忧向他扭过脸：“你问她干嘛？”

周无尘抬手指了指琉璃塔：“那里的风古里古怪的，像出自她手。”

周无忧顺势望过去：“嗯？什么风？哪里起过风了？”

周无尘看着越转越急的珠子，带了点疑惑说道：“那座琉璃小塔那儿。”

“什么小塔？”周无忧看他像犯了病：“哪有小塔？”

周无尘一番话全被问堵了回去，他愣愣的缩回手，脸色肉眼可见的冷白了起来。

“我看你就是想她了吧？”周无忧突然气冲冲地收了剑，低下头只露着那顶白玉冠上的金穗子在周无尘眼前晃荡：“仙尊出门在外，她自是跟着抱剑去了。”

周无尘奇了：“我想她干什么？”

周无忧的脑袋圆溜溜的，发质也好，并且连颜色都是没长成熟的蓬松浅黑色，是全然的小孩子模样，看得周无尘总是心动想摸一把。

“那你不想她，想师尊吗？”

周无尘一下瞪圆了眼睛，像受到了惊吓。

弟弟这玩意儿有的时候招人烦，没了的时候却能立即就感到寂寞。

周无尘觉得身边有这个弟弟在就很安心，什么话都能跟弟弟说上一说，因为弟弟是他的亲弟弟。

“我想他。”周无尘先咕哝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宣告得几乎声势浩荡：“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他！”

周无忧像只没断奶的小狗一样用鼻子哼哼了两声，态度不怎么明确，让人看不太明白到底对这个回答满不满意。

于是周无尘干脆问他：“那你呢，想师尊吗？”

“有点想。”周无忧干脆利落的回答：“但其实我又不太想师尊回来。”

周无尘突然对弟弟生出了老牛舐犊之爱，所以此时此刻很想彻彻底底的陪一陪他，不好一颗心全飞去师尊那里。

刻意留了一半心，另一半管不住也就不管了，便说话虚飘飘的，不怎么经过脑子了：“为什么不太想师尊回来？”

“因为他一回来，你就不陪我了。”

“哦，倒也是——”

周无尘话没说完，回过神来惊得差点咬了舌头。

周无忧看他傻乎乎的，终于露了点笑意出来。

但一笑也就收住了，因为心里有结解不开：“师尊回来了，你就又到他跟前去了，他不放你走，你也不舍得走，你俩好得倒像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

周无尘哑口无言，回想一番自知的确是陪伴弟弟的时候太少了，可一旦牵扯到师尊，他那点敏感又羞涩的小心思就发了威，让他嘴硬着狡辩道：“……哪、哪有你这样揶揄师尊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周无忧冷不丁挨了训，脸上挂不住，一时也恼了：“本来就是！师尊不过出去一趟没带上你而已，你就可怜巴巴的说想他。那我呢？我之前独自去历练那么久，怎么不见你说想我？”

他一恼，不光态度恼，行动也彻底恼了。一跺脚，一扭头，众目睽睽之下把周无尘晾在原地，自己不知道跑哪去了。

周无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好半天合不上嘴巴：弟弟还是那个弟弟吗？怎么发起脾气来娇娇羞羞的，竟像个撒着娇的妹妹了。

于是周无尘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对劲。

然而踟蹰了片刻，又想不对劲有不对劲的好处，无论如何，他还没再见一见师尊。

再见一见霍恩戎，再同霍恩戎说一说话，成了周无尘不顾生死、不辨是非的首要大计。

怀抱着如此的心情，周无尘再抬脚便走得气势汹汹，并无端生出了一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雄风。

只是没等走几步，他就叫秦毓给拦了。

秦毓的模样跟他们天妙玄机宗气质不太符，是半点出尘的仙风道骨都不像有，浑身全是煞气缭绕。

据说是因为他有个旧相好入了魔，等他去营救的时候不止没救出来，自己也差点被牵连进去。

幸好在世的四方仙尊一个赛一个的不拘小节，他身上携带煞气不要紧，只要道心坚定，这天上仙宗里就还有他一席之地。

秦毓自己倒也很随遇而安，并不曾因为掺合上了煞气而自觉低人一头、不敢见人，他在天妙玄机宗担任执法长老一职，甚至担任得很猖狂。

“练剑。”

周无尘一扭头：“不练。”

秦毓便跟着转到他脸前：“练剑。”

周无尘仰头望天，再次说：“不练。”

这下秦毓皱眉了：“弟子们每日晨参暮礼，刻苦温习，无一个敢例外，怎么你说不练就不练？”

周无尘说：“因为我是大师兄，是剑术最好的首席弟子。”

“那你更该以身作则。”

“我要去接师尊。”周无尘理直气壮：“剑今天可以练，明天也可以练，哪天不能练？但是师尊就今天回来，而不是天天都回来，所以我去接一接，不行吗？”

“你练你的，他回他的，等你练完了，他正好回来。”

“哎呀，你什么都不懂。”周无尘心里埋怨秦毓不懂他的思念，别说师尊是今天回来了，就是明天回、后天回，他此刻也是一点等下去的耐性都没有了，恨不得插上翅膀就飞到半路上去接师尊去。

他执意的要走，秦毓见拦不住，忽然提剑就刺了过去。

周无尘慌不迭一躲，登时反应过来：“好哇，你哪是想要我去以身作则，你又想拿我来当练剑的靶子！秦长老，你换个人折腾去行吗？”

秦毓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你是大师兄，你是首席弟子，你剑术最好，我不找你还能找谁？”

他说话周无尘不爱听，觉得堵得慌。

秦毓是个彻头彻尾的剑痴，比他弱了，他怒其不争，同时也很好为人师，抓着人去练剑练上个千八百遍才肯罢休。可但凡比他强上那么一点，他又会更烦人，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纠缠上来一遍又一遍的要比试。

周无尘怕他的纠缠胜过怕他的剑，所以脚底跟抹了油一样能躲则躲，能跑就跑。

只是周无尘越躲，秦毓越能挑出他的毛病：“你那手拿的是什么姿势？胳膊打直！”

周无尘把手彻底背到身后，本想让秦毓再挑不着他手的毛病，却又被训道：“你的步法怎么也走得一塌糊涂！你几日没练功了？”

秦毓能挑别人的毛病，自己自然做得尽善尽美，一身赤红长袍外披了墨色纱衫，步法身形全如行云流水般不急不缓地追着周无尘做对比。

随后他是瞧着周无尘哪哪都不大如意，别说剑招了，就是外表也徒有一个衣冠齐整，精神面貌却好似说不出来的落魄。

他来了气，想当然的认为是这段日子周无尘趁着仙尊不在宫内松懈懒散的缘故。

“功力退步，态度也不端正！你看你哪还有半点天妙玄机宗首席师兄的样子！”

周无尘就此被质问得慌了神，失魂落魄一般满脑子都是这句惊雷之语。

没有了首席师兄的样子？那他现在是什么？他为什么还待在天妙玄机宫里？他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待在天妙玄机宫里？

就在周无尘心慌意乱，差点被秦毓一剑抽在身上继续教训之际，他感到有人从身后扶上了他的肩膀，带着微微温度的手掌使了点力度轻轻一捏又向下一压：“我的好徒儿怎么招惹你了？你要教训他，连等我回来都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