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的灵气光是一击落下,就差点打散才凝聚起来的风墙。
闻扶光眉头紧皱,强烈的冲击下,他抿紧了唇,嘴里似乎有了血腥味。
宿眉卿神情一沉,他拉弓搭箭,对准了巫行云。
修复好的命线效力远没有之前的好,可拿来承载宿眉卿仅剩不多的灵气却刚刚好。
巫行云躲开箭雨,直接捻出一缕灵气变成薄薄的刀刃,划破了手掌。
鲜红中夹杂着淡淡金色的血液飘散而出,在男人的手中翻滚着变出了一道口诀。
“敬请天地,倾身拦路。”巫行云合掌。
只见天空瞬间阴沉下来,如墨的云层间,带着异常沉重的法则瞬间降临在阵法上面。
原本井然有序的灵气漩涡在法则的影响下变得躁动,甚至逐渐不受控制,反过来就要吞噬掉控制自己的主人。
闻扶光神情平静,好似即将被反噬的人不是他。
血红的劫雷潜伏在天空,朝着阵法四周劈去。
却在落下时,被玉霄尽数吞进肚子里。
每吞一道雷,玉霄的身形就会缩小一点。
经脉中反复游走的灵气十分强盛,闻扶光清楚的知道,若是此刻出现那怕一丝微不足道的差错,他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经脉与灵根不堪重负,已经出现了裂纹。
剧烈的疼痛连绵不绝,刺激着闻扶光的神经。
青年忍下这点痛,面色仍旧冷静而沉稳。
好似即将面对灵气暴走,经脉寸断沦为废人的不是他一般。
画卷与白玉笔一起出现在了闻扶光手中。
青年执笔的手似玉如竹。只比发丝粗一些的金色纹路,断断续续从他笔尖飞入空中。然后被激荡着朝四周散开。
肆虐的灵气被无限压缩,边缘和闪着寒光的利刃没有区别。
狂风将所有人的头发衣衫吹得乱舞,闻扶光的声音清亮地响起:“两境之地,开——!”
金色的字纹很小,从远处看就像一股股被召唤出来,盘绕在空中的灿金色水流。
在水流扩开的瞬间,好似有什么万丈巨物倾塌而下。
众人只听得一声轰鸣,眼前的一切便全都消失了。
令人颤栗的威压如同决堤的江水,不过一瞬间就将整个山林尽数吞噬。
原本还狂风肆虐的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
飘动的树叶,灵气斩断即将倒下的参天古木,全都禁止在了开始的那一刻。
威压放大的那一刻,御空的所有人全都被无情击落,被迫在地面跪下,连抬头直视的力气都没有。
即使巫行云修为已至仙君,也被这股力道毫不留情的掀飞,最后撞断几里的树,方才捂着心口面色苍白地单膝跪地,怎么也起不来。
在威压出现时,印在宿眉卿天脉上的青印就亮了起来。
是以在旁人被天道法则压得起不来身时,他还能在其中行动自如。
他眼看着面前好似出现了一片泛起涟漪的湖面,湖面上倒映着的可怖天空下,隐约还藏着一抹不属于这里的景色。
宿眉卿正待细看,头顶就出现了雷声和几把顶天立地的血红巨剑。
不用细想,宿眉卿就知道是谁要插手了。
他看着那几把剑,咬牙切齿道:“又是耀阳。”
宿眉卿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个人,明明素未谋面,怎么就非得杀了他?
少年抿了抿唇,余光瞥见一缕金色字纹。
或许还得加个天道……
两道超出所有人承受范围的威压,拉锯似的在半空对抗起来,四周的景象逐渐变得扭曲细碎。
一把血红色的长剑划破阻拦,带着万钧之势破开天道落下的法则,朝着闻扶光与他手底下的阵法砍去。
铺陈开的力量厚重阴森,剑锋还没落下,随剑而来的气息就足以造成不小的伤害了。
好不容易稳定的通道刹那间碎得只剩一条缝隙,而闻扶光无法收手,捏着画卷与金光硬抗下了这一道剑气。
剑气所过之处,一切力量与防御全都化为泡影。
鲜血从深可见骨的伤口里涌了出来,护着闻扶光的字纹碎成细粉。
猩红的剑气缓慢回缩,带着这些细粉与几滴鲜血,在青年不远处凝聚出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那道幻影没有五官只能依稀辨别出一个轮廓,可浑身的气势却凌厉诡谲,看向闻扶光的视线更是不屑和厌恶。
他轻轻抬起了手中由鲜血凝聚出的剑。
旁人连一个呼吸都没有,天空就已经被血剑铺满了。
这要是全落下来,且不论阵法如何,闻扶光就一定会受到重创。
奈何现在阵法已经启动,闻扶光根本无法快速收手。
很明显,那道身影也懂这个道理。
在他快速接近闻扶光时,天空的剑影也落了下来。
宿眉卿眼神一厉,他一脚点在空中缓慢流动的树叶上,翻身就落在了闻扶光眼前。
浓烈的杀意自宿眉卿心中喷涌而出,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竟然连吸取灵气这一步都免了。
当着所有人拉开了手里的金弓。
第一批血剑迎空落下,宿眉卿手中的弓弦响了第一声。
闻扶光眼睁睁看着刺向自己的血剑,变成飘渺的灵气,乖顺落进宿眉卿手中,变成射向耀阳分身的羽箭。
羽箭所含灵气特殊,所有和它触碰的血剑都一击即碎。
分身见此果断将剑一收,身形朝后一跃避开了那规模不逊于血剑的箭雨。
红金的光芒在少年眼底若隐若现。
宿眉卿冷漠拉开弓,三支血红色的羽箭便飞了出去。
分身执剑尽数挡下,最后与宿眉卿遥遥相对。
他朝宿眉卿伸出了手。
回来。
一道温和的声音轻轻在宿眉卿耳边响起。
宿眉卿瞳孔微微放大,他愣愣看着朝自己伸手的分身。
回来吧。那道声音耐心地重复一遍,明明语气温柔,可宿眉卿却觉得有些冷。
新的法则在周围缓慢凝聚,一缕金色的字纹细链擦着闻扶光的衣角,缓慢朝着宿眉卿流动。
只是那么一瞬间的触碰,浓烈阴寒的杀意令闻扶光冷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时间,他竟分不出到底是天道散发出的气息更阴森,还是耀阳布下的血剑更可怕。
自宿眉卿能化用血剑的力量拉开弓后,周围的天地法文,浓郁到闻扶光以为自己回了本家。
来不及了。
闻扶光咬咬牙,他在身上还有伤口时,干脆利落用灵气继续割破了双腕,鲜血喷涌而出。
宿眉卿闻到了更浓烈的血腥味,他猛然回神,立即转头。
在看到闻扶光的动作时,他瞳孔一缩。
宿眉卿伸手准备去拽闻扶光的手,却半道改了位置,虚虚抓住了闻扶光的手臂。
“你这是做什么?”宿眉卿看着闻扶光的伤口,着急地翻自己身上的丹药,“本来伤口就多,你还这么做。”
闻扶光温和地看着宿眉卿,他问:“你在为我着急么?”
宿眉卿动作一顿,他疑惑看向闻扶光:“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这样我能不着急么?”
闻扶光:“又是因为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你担心我?”
宿眉卿的动作彻底顿住了,他认认真真与闻扶光对视:“胡说八道,你不要这么……”
话还没来及说完,闻扶光朝着宿眉卿脸侧伸出手。
动作带起的余劲吹乱了宿眉卿鬓边垂下来的长发,他略一侧头,就看见一只手捏住了一条由篆文组成的锁链。
锁链很细,亮闪闪的,看着神圣而无害。
可就这么一条锁链,却让闻扶光握住的手鲜血直流。
哪怕闻扶光是它的主人。
宿眉卿看着这一幕,脑子混乱极了。
闻扶光捏碎了一条链子,空中便凝聚出了更多的链子。
“等不到通道彻底打开了。”他拉住宿眉卿的手,用流出来的血临空画出了一道看不懂的字符,“硬闯吧。”
漫天的金符在刹那间爆开,整个八州都出现了剧烈的颤动。
身前是强烈的吸力,身后是带着覆灭生机的杀意。
在二者剧烈的拉扯中,宿眉卿坠入了黑暗里,失去了意识。
巨大的风暴席卷着山林。
花竟夷一剑击退花桂魄:“此地不宜久留,速速回长英州。”
“那你呢,你去什么地方?!”花桂魄一剑将头顶的断木砍碎。
“去青要。”花竟夷将一个锦囊扔到花桂魄手里,“这里面是少主令牌,我此行消失必定受到观鹤行他们问责,为防对家族不利,这些东西我不便再带着,满渚神鼎你也拿回去。”
迎面仍来个锦囊,花桂魄顺手就接了。
她听着花竟夷的话,挑了挑眉:“那我拿去当少主了噢。”
花竟夷把变回鼎的满渚给了花桂魄,闻言忍不住勾唇:“那你当吧,我能不能回来还另说呢。你本来就适合当花家的少主。”
“谁要你的这些破玩意。”花桂魄本来凌厉的神情软化了些,她反手就把满渚扔回了花竟夷手里,“少主令牌我拿走了,这玩意你带着防身吧。”
女子说着说着又笑了:“顺带方便我给你泼点脏水,你不介意的吧哥哥?”
满渚入手自动认主,又变成了一把木剑。
花竟夷愣了一会,随后神情温和下来:“泼吧,记得表现得疯一点,不然观鹤行他们不一定信……那我先走了。”
花桂魄比了个手势,在目送花竟夷跃入漩涡后,果然带着东西朝后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