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华几渡沐春风 第92章 第 92 章

梅华在回到省城以后的当天下午便通过中介找到了一套房子，并于当天晚上住了进去。那房子位于郊区，是一座独幢砖楼，一共分为两层，一楼是厨房，除了简单的厨俱以后摆了张饭桌。厨房的转角处有一把长长的楼梯，顺着楼梯上去便是二楼的卧室门了。她在租它的时候只考虑到它廉价，而且用起来也比较方便，压根就忽略了它的周边环境。

在这座砖房的对面，是两间一层的土坯房。房子的正墙已经有了宽宽的裂缝，显然是年久失修了。一扇低矮老旧的木门，忠诚地守护在那里。在它左边的地面上，零星地散落着诸如纸板啦、旧饮料瓶啦之类的东西。它的右边是一个废弃的水泥堆，紧挨着它的便是两幢房子中间的过道了。

梅华搬到那幢房子里去的时候，原想第二天便把对面那幢房子前所有废弃的东西和那些垃圾弄走的。那天晚上，她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听到对面房子有开门声，接着是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对话声。她轻轻地掀起窗帘，借着对面屋子透过来的灯光，发现他们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而且那些垃圾居然是他们捡回来的！它们一会功夫便堆成了一座小山！这让她感到忐忑不安。好在对着楼梯的那扇窗子是用密密麻麻的钢筋做成的，里面的玻璃窗和帘子也还完好。卧室的门是道铁门，里面有一根拇指粗的插梢，这让她感到踏实多了。不过为了不让对面的人知道里面住着的是什么人，她在屋子里连说话都是特别小声的。

“这房子，住久了隐患不少的，等找到合适的房源，还是搬走的为好。”梅华对自己说。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梅华想起她豁出性命逃出来那天发生的事情时，都不由得感到有些后怕。当时要不是她那么睿智，说不定她不仅只是家破更是人亡了。除非是有特别需要，不然她的手机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的。她非常清楚沈稀韩的为人，而且对他这些年来经常打电话来恐吓、侮辱和咆哮自己感到腻烦透了。

梅华对于母女俩目前的生活还算满意，尽管她不得不在那幢两层小楼上谨慎地生活着。她教会天天怎样提防着对面那对父子，其实天天放学以后基本上没离开过她的视线的。她每天早早地起床送女儿上学，晚上接她回家，在天黑之前便一直龟缩在卧室里了。她的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草草地应付了，一楼的厨房基本上形同虚设。正如父亲所说：没有哪个坏人的头上写着个“坏”字。她不能肯定对面的那对父子是好人，也不能排除他们是坏人，因此，留一颗防人之心那是必须的。

“啊！那是多么丢人现眼的一件事情呀！”对于那天的事梅华羞于向任何人启齿，就是家里人也不知道她已经跑出来以及她目前的生活现状。

感谢上帝！出事的那天居然是星期天！要是其它日子，沈稀韩一准会纠缠着她不放的。

“要是他在学校门口堵着天天不放，那该如何是好呀？”这是梅华最担心的。接着她又安慰自己：“管它呢！为了离开他，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沈稀韩果然在第二周星期五的下午出现在天天就读的学校门口。梅华站在学校大门的右手边，眼睛的余光告诉她，他就站在离她大约十几步远的地方，手里拎着一袋水果。

梅华见到天天出来以后，一把把她拉过来，紧紧地箍住她的小手，生怕被人抢了去。她真想拉着天天撒腿就跑，可那人群实在太厚实了，她拉着她拼命地往外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了出来。她原想打张出租车直奔自己的住处，但她明显感觉到他紧跟在她们后面，万一他也上了车子，反而就不好办了。

“大庭广众之下，我就真不信他敢拿我怎么样！大不了报警，或者大家鱼死网破！” 梅华这样想着，拿出手机并把它打开，确保它是通畅的。这样一来，她心里便踏实多了。同时她想了个主意，带天天到单位去，大不了在那里过上一夜算了。她干脆不慌不忙地拉着天天继续向前走着，完全就一没事人似的。

沈稀韩在后面走着，在一段行人较少的路段叫起了天天的名字。

“别理他！”梅华轻声叮嘱女儿，“如果你理他，你的麻烦事就来了！”

天天于是装做没听见的样子低着头跟着妈妈继续向前走。

“烂婆娘！电话打不通也就罢了！居然悄悄地把家搬了！” 沈稀韩在后面咒骂，声音虽小但足以让梅华听到，“不知道搬去和哪个野男人住在一起了！”

对于他的谩骂，梅华置若旁闻，她仍然有说有笑地和天天走在前头。在离单位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梅华停了下来，轻声地对天天说：“天天！你告诉他不要再跟着我们了！也不要再骂了！不然人家都以为他是疯子呢！”

天天转过身去，没好气地冲着沈稀韩喊：“爸爸！不要再骂了！你看，过路的人都以为你是疯子！都在看你呢！你也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天天刚转回身，沈稀韩便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了她。

“走！跟我回去！”他一边拖拽着天天，一边大声地呵斥着她：“你是我从五十多天就带大的！你不能跟她在一起！你看看你!已经被她教得连你爹是谁都不知道了！”

“妈妈！”天天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妈妈！快救救我！我不跟他回去！”

梅华回过头来，冷静地对天天说：“天天别怕！他是你爸爸！你就跟他回去吧！”说完她继续向前走。

“我不回去！”天天低下头使劲在沈稀韩手上咬了一口。

“你居然敢咬我！沈稀韩疼得大骂起来，手上的颈也有所松动了。天天趁机挣脱他跑到母亲身后躲藏起来。

梅华赶紧护着天天准备拐进单位大门。沈稀韩冲上来，伸手向她身后抓去，想要把天天带走。

梅华挡住了他，天天借机跑进了门卫室，还没等保安叔叔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把门“咣当”一起关上了。

沈稀韩见女儿进了门卫室，而门卫室的保安又走了出来，他于是便冲着梅华破口大骂起来。

“烂婆娘！贱女人！上星期天背着老子出来就把电话关了！家也搬了！这几天不知道跟着哪个野男人到哪里疯去了！”

梅华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原本她想着在自己单位门前，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现在，愤怒使她涨红了脸，她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起了彻头彻尾的泼妇。

“臭流氓！老子关机怎么了？搬家又怎么了？还不是被你这个狗养的逼出来的！贼养的！老子原本想着那么丢人的事都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平平静静地把婚给离了！可是，你居然跑到我们单位门前来质问我！问我这几天疯到哪里去了？！烂杂种!我为什么要搬家，你不知道吗？你带外面的女人回家的时候，你怎么不想一下会有今天呢、、、、、、”

“梅华！你别骂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吧！” 沈稀韩这个时候开始求饶了。

积存了这些年的怨气，怎么可能说收就收得了的呢！尽管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当中还有一两个自己的同事，但梅华已经不在乎了，她继续叫骂着。

“臭流氓！你在外面又疯又乱就不说了，居然还把那些女人往家里带！被我撞见以后，你还对着我行凶！要不是我打电话报警，你早就把我掐死了！狗养的！你喝醉酒跑去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睡在一起，被人家发现打得颅内出血的时候你怎么不还手呢？你们单位有人跟你吵架要用櫈子砸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行凶呢！今天你在外面疯够了，你来冲着我们母女俩行凶撒气来了、、、、、、”

“梅华！我求求你，看在天天的份上，不要再说了！”

“沈稀韩！现在想起天天来啦？你在外面又骚又烂的时候，你把天天放在什么位置了？你带别的女人回家想要睡觉的时候，你把天天放在什么位置了？沈稀韩！你他妈的就不是个人！我明天就跟你离婚！”

“贱女人！”沈稀韩咆哮起来，“你有什么稀奇的！我要不是想给天天一个完整的家的话，早八百年就和你离婚了！今天你有本事再提离婚的事看看！”

他一边叫嚣着一边想要冲上前去揍她，被李保安一把给抱住了。

“沈稀韩！老子再跟你过得下去的话，老子连屎都吃得了！”

“臭婆娘！话说得这么难听！离就离！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明天我们法庭上见！谁要是不去，谁就是狗娘养的！”

“是的！明天要是谁不去法院，谁他妈就是狗娘养的！”

“臭女人！看看你那个嚣张的样，信不信今天我就让你死在这儿！”沈稀韩咒骂着，想要挣脱李保安冲过来。

“就知道你有行凶的本事！” 梅华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沈稀发的电话。

“喂！大哥吗？你兄弟上星期带着别的女人回家想要睡觉，被我撞上了，我想和他平静离婚，可是他硬要闹得人人皆知！今天，他又闹到我们单位来了。他说明天就和我上法院离婚，谁不去谁就是狗娘养的！我打电话给你是要你做个见证！”

“梅华！算了吧！看在孩子的份上、、、、、、” 沈稀发在电话那边肯求。

“就这样吧！”梅华挂断了电话。

“贱女人！谁让你打电话告诉我家里人的？”沈稀韩叫嚣着在李保安怀里拼命挣扎，“看来今天你真想死在这！”

梅华接着又拨通了包存芳的手机。

“喂！是天天她奶奶吗？你儿子在我们单位门前行凶呢！他说，今天他要让我死在这里！你们老两口管不管？如果不管的话，你们就等着来收我和你儿子的尸、、、、、、”

“贱人！”沈稀韩这时已挣脱开来，他咒骂着冲上到梅华面前，伸手朝她脸上的手机抓去。

梅华只感到脸上火辣辣地一阵痛，于是赶紧向后退了一步。那手机早就在对方的手里了。只见他举起手机狠命地向地上摔去。

“这手机是我买的！老子今天就把它报废掉！”他把手机摔了个粉碎，转身又向梅华扑过来，嘴里仍在咒骂，“贱人！今天我就让你死在这、、、、、、”

梅华往后退着，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看他的拳头就要落在头上了，她干脆紧闭上眼睛，把脖子向前伸去，一幅任人宰割的样子。

“啊！”她听到了一声惨叫声，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沈稀韩捂着一边脸，血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哥哥！”梅华惊喜地叫道。

“沈稀韩!”梅卿历声叫骂着，紧握的拳头继续向沈稀韩砸去。

“沈稀韩!你他妈欺人也太甚了吧！也太不把我们梅家人放在眼里了、、、、、” 见这架势，李保安和梅华一起拥上来拽住了他。有两个围观的男人也上前来一起帮着拉着他。

“狗日的，沈稀韩!有本事起来跟我打呀！”

沈稀韩这时捂着鼻子一声不吭地蹲在地上。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让我妹妹死在这里吗？现在起来打呀！我要看看你打得有多狠哪！这几年，你欺负了我妹妹多少回了？今天我倒要好好的跟你算下这笔帐！”

“哥哥！”梅华两只手紧紧抓住哥哥的胳膊劝说着，“算了！反正我也要跟他离婚的了！”

“离婚？梅华！你倒跟哥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梅华紧咬着嘴唇，眼泪一瞬间就出来了。

“说呀！梅华！这几天你到哪儿去了？要不是我前两天回家，爸妈叫我带东西来给你，我去你之前住的地方找你找不到，我都还不知道你搬家了！打你手机又一直关机，你真是急死人了！今天我下班以后便特地跑到你单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