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音,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上我了?”
这句话在脑海里盘旋时顾亦是自信的。mengyuanshucheng
但话一出口,声音缓缓扩散在厨房不算大的空间里,他忽地感到紧张。
从小到大, 各种比赛各种考试,顾亦从来没体会过什么叫紧张。
他一贯会调整自己的心态, 中考前一天看动漫的是他;高考前一天打游戏的也是他;眼前临近出发参加国际比赛,带着一众人又吃又喝的依然是他。
但现在, 站在厨房里面对着沉默的陆嘉音, 顾亦不自觉地舔了下嘴角。
有点明白陆嘉音为什么用数学题逃避了。
他现在都想背一遍九九乘法表。
陆嘉音手里玩着那瓶玻璃瓶装的矿泉水, 就像是调酒时候的表演动作一样, 抛起来又接住。
她的眸光始终盯着顾亦, 隔了几秒,她接住在空中翻了几圈的玻璃瓶,平静地开口:“我感觉我的状态比之前好很多。”
顾亦在心里设想了几种答案:
喜欢,或者不喜欢。
再或者不知道。
但陆嘉音是个不同寻常的姑娘,她说她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乍一听这句回答, 甚至有些所答非所问。
顾亦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紧张令人降智, 蛔虫属性短暂失效,他脱口而出:“什么?”
“我说我的心理问题, 最近好多了。”陆嘉音说。
顾亦愣了一瞬才扯起嘴角,有些无奈地幽怨道:“岂止是好多了,我看你也没什么问题了。”
“前天不是还跟汤总握手了么, 还有昨天去超市,收银台的小哥给你找零钱我看你接得也挺自然。从超市出来乘电梯也是,跟那个傻高个子、穿羊绒大衣的陌生男人站得那么近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
“……”
陆嘉音好笑地睨了顾亦一眼。
其实陆嘉音也是有些紧张的,手里需要不断玩着玻璃瓶才堪堪冷静。
是不是喜欢他呢?
应该是的。
但这份喜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微信对话框里出现她主动发出去的信息开始?
还是从她在众人大笑时视线总是装作不经意地扫向他开始?
又或者, 是从她跟他对视时会不自然地先一步移开目光开始?
与数学题不同,有些喜欢是找不到精准答案的。
就像冬夜里悄然而至雪,总在不经意之间就压满了枝头。
陆嘉音把玩着玻璃矿泉水瓶,在掌上转了两圈,认真开口:“以前的恋爱关系里,我从来没想过跟谁长久,长久并不是我这样的人擅长的事,所以我现在也没把握,不知道如果恋爱对象是你我能认认真真地喜欢你多久……”
“所以你是在说喜欢我吗?”顾亦突然追问。
“......嗯。”
“真的喜欢我?”顾亦不相信似的重复问题。
“嗯。”
“绕了一大个圈子,其实就是想说喜欢我,是吧?”顾亦突然笑起来。
他笑得开怀,深邃的眸子里闪着光,颇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味道。
其实两个人谁的紧张也不比谁少。
陆嘉音已经在顾亦洋洋得意的笑腔里转身准备走出厨房,想了想又突然站住脚步,回眸:“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种在紧要关头卖关子的说话方式,是她跟顾亦学的。
她说完,顾亦先是愣了半秒,随后弯着眼睛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讲。”
顾亦其实挺意外的,他知道陆嘉音敏感且慢热,今天能给他确切的答案已经是超乎他想象的惊喜了。
剩下的告白啊、确定关系啊这些顾亦都不急,他不希望陆嘉音在接受这段关系的过程中有一丁点的勉强和不适。
因而,看陆嘉音想走出厨房,顾亦也就没拦。
耐心顾老板都给足了,结果陆嘉音突然又回头,说想起一件事。
那能是什么事情?顾亦愉快地想。
还不就是“什么时候在一起”、“我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之类的事情么。
顾亦顶着一张兴奋脸,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陆嘉音终于开口了,她说:“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工作型的男人,在你心里工作比其他事情都重要?我也觉得公事更重要。”
顾亦:“……”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明天下午就要出发去参加比赛了,这个时候跟顾老板谈感情实在不合适,是我思虑不周,不如回来再说吧。”陆嘉音像是没注意到顾亦的神情,有条不紊地继续说着。
顾亦:“……”
回来…再说…
说完,陆嘉音不再看顾亦,拉开厨房门走了出去。
在顾亦没看到的地方,陆嘉音借着拉门的动作,垂头掩饰掉嘴角的笑意,以及眸中闪过的一丝狡黠。
顾亦瞪着眼睛的样子让她想起刚认识之际。
在旧房子酒吧,她故意多加了5ml的金酒,看着顾亦护着那杯满得几乎溢出来的马提尼,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
也许那时候,顾亦就已经是不一样的存在了。
客厅里的一群人精力充沛,嗨到疯魔。
陆嘉音一出去就被拉到摆了各种进口酒的柜子旁,这里现在是调酒角,米老头哆哆嗦嗦地散了半瓶白兰地,猴子和丛源起哄着让陆嘉音教他们调酒。
顾亦刚从厨房追出来,就陷入喧嚣中。
调酒桌前热闹得不像话,陆嘉音站在桌前晃动着银色的调酒器,小巧的金属量杯在她手里灵活地转着。
这姑娘故意不看她,只专注手里的酒瓶。
顾亦也不急,站在厨房口看她。
一直到两杯玛格丽特调完,陆嘉音流转的眸光才落到顾亦身上,看向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顾亦走过去,趁乱压低声音:“等我拿了奖杯,回来给你当定情信物。”
刚说完这句话,屋子里突然陷入黑暗,连沙发旁的小夜灯都没亮。
黑暗里,除了顾亦和陆嘉音,其他人发出惨叫鸡一样刺耳的尖叫。
叫了半天,负责管账的丛梓突然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这个季度忘记缴电费了,快快快,帮我找找我的手机,我在网上交一下。”
一群人在客厅里找手机,顾亦没有要帮他们的意思,他恨不得灯晚点再亮。
适应了黑暗后,能借着窗外树梢上的小挂灯看清面前的人影,陆嘉音在黑暗里开口:“如果没赢呢?”
换个人这样说顾亦大概会冷着脸叫他别触霉头。
但陆嘉音这样问,不知道为什么,顾亦忽然就听懂了。
这是没用心谈过恋爱的姑娘,突如其来的不知所措。
她是在问,如果没赢呢。
没有奖杯就没有定情信物了。
其实陆嘉音的声线偏冷清,这样一句话说出来跟那些嗲气的女孩撒娇完全不同。
可她这样的一句话,顾亦感觉自己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软得一塌糊涂,不经意放柔声音:“赢了就用奖杯,没赢我给你做个奖杯,我一个学做珠宝设计的,什么样的定情信物做不出来?”
帮着丛梓找手机的人吵吵闹闹,窗外的寒风也捎带过阵阵呼啸,他听见陆嘉音在这些喧哗里轻笑了一声。
陆嘉音可能是突然get到一点撒娇的有趣,又淡淡吐出一句:“赛场那么多漂亮的模特。”
赛场那么多漂亮的模特,你看完回来还会这么坚定地喜欢我吗?
顾亦自动替陆嘉音脑补完她的话,轻轻“啧”了一声:“好玩吗?”
“还行,电视里不都是这样的?”
“都跟你说了少跟着丛梓看那些玛丽苏。”
其实陆嘉音没告诉顾亦,他妥协无奈时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异样的温柔,给人一种被哄着护着宠着的温暖。
“顾亦。”
“嗯?”
“赛场上那么多漂亮模特。”
“……又来?”
“我是说,”陆嘉音在黑暗里打量着顾亦棱角分明的轮廓,她那双漂亮的眸子眯了一下,“我需不需要增加点核心竞争力?”
顾亦坐在酒柜前的一把吧台高椅上,一只脚蹬着椅子,敞着腿,潇洒地摆了摆手:“不用,在我眼里没一个跟你没有可比……”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只感觉到一个身影轻轻拥了过来。
陆嘉音不用香水 ,身上只有调过酒残留的淡淡白兰地气息。
她凑过来,环住顾亦的腰,同款红色毛衣相触,陆嘉音说:“这样呢,会更有竞争力一些吗?”
顾亦背绷得笔直,抬着手没敢动,声音比陆嘉音还紧张:“你……这样可以吗?不会难受吧?”
“还好。”
得到陆嘉音的答案,顾亦才松了一口气,他舔了舔唇珠:“撩我?”
陆嘉音倒是坦坦荡荡:“刚好想抱,就抱了。”
她说完准备从顾亦怀里退出去,刚一动,被顾亦扣着腰按回怀里。
手臂紧揽住陆嘉音的纤细的腰身,顾亦的声音低沉,在她耳边呼出一点温热的气息:“撩了就想跑?”
陆嘉音努力放松下来,把下颌放在顾亦的肩上:“不然呢?”
陆嘉音是个聪明人,她自己都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傻话。
这样暧昧的夜色里,她的拥抱就像是自投罗网,能做的事情很多,不用问什么“不然呢”。
他的手可以顺着毛衣蓬松的下摆探入她的腰线,甚至可以继续向上探得更深,唇也可以吻上她的任何地方,只要他想。
但顾亦只是温柔地揽着她,半真半假地调侃着轻声问:“这么大个帅哥在你面前,你只想抱一下?想不想,做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