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东方刚泛起一线鱼肚白,《C大调与宮角羽》节目组已经分成了几个小组,准备开始搞事。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悄么声息地走到房间门口,取出门卡刷开房门,瞬间冲了进去,本以为能拍到房内人被从梦中惊醒的刺激场面,谁知真实情况竟刚好反了过来,镜头一个颤抖,差点被反受惊吓的摄影师砸到地上。
柏桦盘膝坐在床上,身上还套着用来当睡衣的灰色棉T恤,头发没有整理,柔软地垂下来盖住了一小块额头,被他反手往脑后一捋,微微抬眼,那眼神看上去竟颇具攻击性,声音微哑又富有磁性,向镜头打招呼:“早。”
摄影师:“……早。不是,柏桦你都没睡觉的么?”
柏桦打了个哈欠,“哦,我睡了,就是你们在门外搞的动静有点大,把我吵醒了。”
摄影师:“……”
他为了不发出声音都垫着脚走路了好吗?为什么还能被发现?
柏桦暗自无奈:开玩笑,他要是被人走到门口了还发现不了,早就死了十万八千回了。更何况,昨晚被夏安澜逼着背音乐知识、听赏著名歌剧片段直到凌晨两点才躺下,直到闭上眼,他脑子里都还不停地在回旋《哈巴涅拉》,另有时差作祟,他根本睡不踏实,也完全不想让一群陌生人对自己的睡相评头论足。
躲在屋里看着监控器的宋导也十分无语,默默吩咐后期:“这个情节一定保留住,回头处理一下,也是不一样的爆点了。”
摄影师决定不与柏桦辩论,转而把摄像头对准了另一张床。床上有一大团隆起,显然夏安澜是完全藏在了被子里,一丝头发也没有露,并且直到现在仍没有出一点儿声,好像完全不知道有人进来了似的。摄影师疑惑了:“这是……”
柏桦站起来,“哦,他可能没听见你进来了。”
摄影师:“……”
你们俩怎么回事,一个耳朵太灵一个耳朵不好么?
“可是我们不能让安澜一直睡了哦,要录节目了。”
柏桦淡定地点点头:“没事,交给我。”
摄影师期待地看着他,心中幻想:柏桦会掀室友的被子么?还是提供温柔的叫早服务?
然而都不是。
柏桦慢条斯理地把手机连上蓝牙小音箱,把音量推到最大,下一秒,帕瓦罗蒂高亢嘹亮的《我的太阳》骤然爆发,摄影机再次被吓得一抖,紧接着,蒙得像一只蚕宝宝一样的夏安澜猛地掀开被子跳了起来,顾不得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大吼一声朝柏桦扑了过去:“孽徒!欺师灭祖了你!”
柏桦笑得浑身发颤,被夏安澜卡着肩膀摁进被子里差点窒息,手下拍着床垫示意自己认输求放过。
摄影师:“……你俩,会玩。”
夏安澜在柏桦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关掉蓝牙音箱,摄影师这才发现原来他耳朵上戴着一副耳塞,问及原因,夏安澜翻了个白眼,解释道:“还不是某人昨天晚上为了上节目表现好一点,在那儿努力了半个晚上么,又是背书又是听旋律的,我不戴耳塞哪里睡得着?”
柏桦头发凌乱地爬起来,脸上尚带着潮红,眉眼弯弯,哪还有方才面对镜头时凌厉压迫的感觉?
“这不是老师严厉么?我赶作业来着,哈哈。”
宋导在监控后面,不知不觉中,视线已经被夏安澜这一组吸引了大半,闻言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这组进度有些慢了,连忙在耳机里提醒摄影师推一下进度。
摄影师清了清喉咙,把镜头对准了两人,声音严肃地道:“接下来是问题环节,回答问题的方式是抢答,这决定了你们两人谁能获得更丰盛的早餐,一定要认真对待哦!”
根据节目组以往的尿性,这个问题一定会跟音乐有关,甚至可能跟他们的所在地有关。果然——
“第一题:歌剧起源于什么时间的什么地方?”
狡猾!这一问里分明包含了两问!
可惜,即使临时抱佛脚地学了半个晚上,柏桦对答案的熟悉程度仍然比不上夏安澜,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举手说出了正确答案:“十六世纪末,意大利佛罗伦萨!”
摄影师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第二个问题,世界上第一座歌剧院的名字?”
“圣卡西亚诺!”
柏桦刚张开嘴,又默默地闭了回去。夏安澜冲他挑了挑眉,神清气爽,总算报了方才被闹起来的一箭之仇。
摄影师:“最后一题啦,柏桦要加油哦!”
夏安澜:“加油哦!”
柏桦:“……”这人好贱!
“请问,世界上第一部歌剧的名称是?”
这一次,夏安澜没再举手,显然是要将答题的机会让给柏桦,柏桦原地思考了两秒,终于准确给出了答案:“《达芙妮》。”
“全部回答正确!”摄影师说,“接下来还请两位嘉宾尽快到二楼餐厅来,我们准备了正宗的意式早餐等你们哦!”
摄影师很快离开了房间,夏安澜飞快地扯掉身上的睡衣换上外衣,问柏桦:“哎,昨晚我给你的那本知识手册,你记了多少了?”
柏桦套上黑色长袖高领衫,“都记了一遍吧。”
“什么?”夏安澜穿外套的手一顿,有些惊讶:“快一百页呢,你记性这么好的吗?”
虽然他拿给柏桦的不是真的西方音乐史教材,但也是浓缩精华版了,上下跨度近两千年的资料记起来绝不轻松。
柏桦笑了笑:“还好吧,认真下来还是记得很快的。”
夏安澜丢给他一个佩服的眼神,感慨道:“不愧是诏大的高材生,记性就是好。”
柏桦:“行了,赶紧洗漱吧,一会儿Alen他们要过来了。”
将近一百页的完全陌生的资料要用几个小时记下来真的非常令人头大,但幸好他有技巧——特工必备秘技,恕不外泄。
等两人从卫生间里出来,造型师早就已经进屋等他们了,庄晓晓靠在梳妆台边,一边看他们做造型,一边道:“方才听说那边闹了个笑话。”
庄晓晓懒得说禾丰娱乐的名字,直接用“那边”一词代指。
“怎么?”
“‘小师弟’题答不出来,尴尬啦!”造型师Alen是他们自己人,心情愉快地给他们解答,“胡是女孩子嘛,不方便像你们似地跟他睡一间,再加上来之前可能也没好好准备,刚才就被摄影师问懵了。最后可能导演组那边也看不下去了,找人悄悄站在摄像后面给他举了答案,这才让他过关的。”
以前在组合里,何亚非的设定是舞担,对古典乐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几个音乐家的名字和《命运交响曲》,这下可好,抓瞎了。
夏安澜“啧”一声,对柏桦道:“徒儿,快作个揖谢谢师尊,感谢我没让你出丑。”
柏桦向他砸了罐发胶。
显然,何亚非是被公司指定来跟胡可搭档的,而胡可显然非常不待见这个“小师弟”,完全没有照顾不说,连提醒都没有一句。
“看来他在那边也不好混啊。”庄晓晓道。
“看到他不开心,我就开心了。”柏桦嗤笑一声,捻了捻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同夏安澜一起站起来,“走吧,该下去了。”
节目组准备的早餐分出了两个档次,按答题速度和准确率分配,夏安澜开心地端走了更丰盛的那盘,柏桦耸了耸肩,毫不介意地接过了另一盘,拿出以前陪附庸风雅的军火贩子进餐时的装逼范来,快速而优雅地解决了早饭,眼角瞥见长桌另一边的何亚非脸色漆黑,时不时看向坐在正对面的胡可,眼睛里像含着两把刀子。
胡可则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一样,一身清爽的浅蓝长裙,外搭呢子大衣,头发做了一个不简单的马尾造型,面带微笑,温婉可人。
上午很快就在参观游览和小游戏中度过了,这一段依然是常驻嘉宾们的主场,柏桦他们的任务除了刚开始的自我介绍之外,就是配合节目流程,跟常驻们做一些互动。
柏桦完全不介意有没有镜头扫到他。说实话,相比录节目,他对正在参观的博物馆才更加有兴趣,跟着队伍认真听讲解员的讲解。讲解员女孩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意大利人热情奔放,对他如此认真听讲的态度十分高兴,下意识地与他有了更多互动,直到众人准备离开博物馆前,她还冲柏桦飞了个媚眼,将一张泛着香气的小纸条悄悄地插进他的领口,用带着浓厚口音的英语对他说:“Call me.”
可以可以,这波很溜。
节目组全体上下纷纷微微一酸,以示尊敬。
柏桦哭笑不得,谢过讲解员的好意,回头把纸条直接交给了庄晓晓,还被夏安澜调侃了一句不解风情。
日头高升,很快就到了中午,走了一早上的嘉宾们已是饥肠辘辘。性子活泼、年纪也最小的嘉宾井昕然捂着胃,惨兮兮地对着镜头问道:“到底什么时候吃饭呀?我好饿……”
节目组表示:“确实,已经到了饭点了。大家有没有想尝尝的意式美食呢?”
“我早就想尝尝正宗的意大利披萨是什么味道的了,中午我们能吃披萨么?”井昕然的搭档——和他同一个组合的成员满脸期待地问。
然而节目组会这么好心地就放嘉宾们去吃饭么?
当然不会。
于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嘉宾们就得到了一个关于午饭的任务:“用音乐的方式,赚得你和你搭档的午饭。”
“什么?还要我们自己赚午饭?”众人叫了起来,“节目组你们没有心!”
节目组冷酷无情,表示可以给他们提供道具,但绝不会给他们一个哪怕一个硬币。
嘉宾们欲哭无泪,只好赶紧跟自己的搭档商量起对策来。
柏桦:“‘用音乐的方式’意思是要我们赚钱的方式必须与音乐有关?”
夏安澜:“开演唱会?习奏会?音乐会?”
“估计开不起来,他们不是说只提供道具么?”
“舞台也是道具!”
柏桦似笑非笑地道:“那你自己跟他们说去?”
夏安澜泄气,往地上一蹲,宛若一朵怨念丛生的蘑菇,“那怎么办?我要饿晕了。”
柏桦的目光穿过人群,远处教堂正好响起钟声,一对新人在亲朋好友面前拥吻,他们身后的乐队欢快地奏起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
乐队就在露天下演奏,乐手们穿着礼服,面带笑容,却并没有像在音乐厅里i演奏一样坐得整整齐齐,而是或站或坐地围绕在新人身边,随性地随着音乐和节奏律动身体。
瞬间,一个想法在柏桦脑海里成型——
“有办法了,我们卖艺!”
“哈?”夏安澜一脸懵逼的抬起头:“卖啥?开露天演唱会么?”
柏桦嫌弃道:“露天演唱会哪里稀奇了?你不是会二胡么?我们开个露天二胡演奏会!”
夏安澜恍然大悟:“妙啊!欧洲人很少见到二胡,确实新鲜!徒儿,有点东西哦!”
柏桦白了他师尊一眼,“那你还不快点找节目组借二胡去?饿晕过去我可不背你!”
夏安澜拍拍裤子站起来,“那我拉二胡,你干什么?”
柏桦慢吞吞地摸出兜里的墨镜戴上,一个跨立,双手抱臂,摆出一副酷毙了的表情,低沉地道:“我是你的保镖啊。”
“孽徒!”
下午去看《何以为家》,时隔半年多再次进电影院,感慨万千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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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