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综合症 第3章 秦秋双

叛军确实不止十四个人，起码眼前这些尸体就不止十四个。

七横八竖的尸体躺在密封门后面，这群武装分子也谈不上什么统一着装，不过右臂都系着一条黑布来作为标志，一眼看过去至少二三十个。

比较难得的是这样的场景并不血腥，甚至地上都没有什么血迹，只是有点恐怖，因为这些人的表情有点狰狞。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气味也并不难闻，因为他们明显感觉的温度比上边要低一些，起码不是热的难受。

“我去，什么牛人，都是Mafia，谁杀的。”景仪仪扫了一眼LD-4，“这些都死了，没有活的。”

柏森弯下腰翻过一具趴着的尸体，快速地给出自己的结论：“无外伤，窒息，大概是死前想往外跑，所以都堆在门前了。”

陆英点点头确认：“都是窒息。”

“这群人是活活憋死在这儿的？”景仪仪有点难以置信。

林溪“啧”了一声：“死了的不重要，先找那个活的，这儿基本是无氧环境，那个活的也活不了多久了。”

最后的信号停在一个标本室前面，标本室的温度依然保持着相当的低温，进入标本室之后，原本有点飘忽的信号终于稳定下来。标本室内的陈设很简单，一排陈列柜，中间一个试验台，旁边还有一个药柜的架子。

景仪仪有点一眼难尽的表情，用下巴点了点尸体陈列柜的2113号。

从进入标本室开始，众人就都是眼神交流了，林溪示意他们离开标本室，随后猛地扯出陈列柜，在里面的人反应过来之前掐住他的脖子，将那把A—76手枪直接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柜子里的人反应也很快，马上就想往口中扔什么，结果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在被林溪差点把手腕卸了之后失败了，迅速检查了一遍他身上没有爆破物后，林溪嗤笑一声：“不好意思宝贝，下次想自杀早点。”

众人听见林溪这个语气就明白警报解除了，那个人被林溪拉着肩膀从狭窄的尸体陈列柜之中拉了出来，陆英见那人原本仇恨的眼神忽然像是如释重负了似的，脱口而出：“别动手！”

林溪：？

“他不是Mafia。”

林溪刚刚预想了无数个预案，比如他身上带着炸弹林溪一拉开他就引爆之类的，全身的激素正在飙升之后的平复，于是就显得反应似乎是慢了一拍。

随后手一松，才发现这是个脸色苍白而清冷的beta，抬了抬漂亮而冷淡的浅棕色眼睛看了一眼他们，只不过大概是很久没休息，眼睛有点发红。随后大概是被掐着喉咙不舒服，在慢慢地咳嗽缓气。头发原本应该是扎在脑后，显然是因为躺在陈列柜里太久了乱掉了，身上的也不是白大褂，而是一件浅驼色的羊毛风衣，刚刚应该是盖在身上，被他当被子用了，毕竟陈列室的制冷还开着。

这当然不是Mafia，谁家Mafia穿羊毛的东西，他们都只有硬邦邦的人造纤维穿，真正天然材质的衣服每一件都贵的离谱。

不是Mafia，那就是......

即使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他也只是拍了拍灰重新站起来，才会发现他身材高挑，他慢条斯理地起来重新扎了一下头发，又从口袋里摸出眼镜：“你好，我姓秦，方便信息素收一收吗。”

林溪立刻反应过来，仿佛没事似的，伸手道：“唔唔唔，唔唔......”

出发开始他们都带了防护的头盔，外加上供氧机器，除非用队内的通讯设备，外界几乎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秦秋双了然，伸手从羊毛大衣之中摸出一个盒子，从中倒出一把氧气胶囊分给他们。

3000盾！

3000盾！

林溪抽了口气，按住景仪仪那句“我们不吃3000盾能不能给我们折现。”的丢人台词，淡定的接过氧气胶囊，分给众人，摘下制氧仪器和面具。

林溪的脸上还有被制氧设备的弹力绑带深深勒过的痕迹，外加上沙德兰星的高温下汗湿的头发，他一边把剩下的氧气胶囊塞进上衣口袋里，一边深深懊悔自己这个不太美妙的开场不会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刚刚有点紧张，我的信息素攻击性可能太强了。”

秦秋双勉强地笑了笑：“不会，我只是太久没吃东西了，忽然闻到烤焦了的栗子糖，有点饿。”

众人没说话，毕竟在这个一针营养针就能挺一个月的世界，食物到底是种奢侈品，林溪许久都没听见过有人形容自己“饿”了，立刻掏出营养针道：“我们还有备用的，你需要吗？”

秦秋双礼貌的摇摇头：“这里还有活人吗？”

景仪仪连忙说：“目前显示只有你一个活人了。”

秦秋双并没有显得有多高兴，反而眼睛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道：“不急的话，方便我去带走个东西吗？”

林溪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不忍心拒绝：“上边已经没人了，快点没问题。”

秦秋双道了谢，飞快地往深处的实验室走去，输入密码进入那个空间，众人这才发现里面躺着几个系着黑带的武装分子，和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显然临死前受了很大的折磨。

秦秋双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红了，又迅速地整理好情绪，起身拿起那人随身的工作证，拉上了那个房间的门，随后快步地走过来：“多谢，可以了。”

林溪一脚踢开前面的尸体给他清理道路，一边随口问：“鄙人林溪，秦教授全名是？”

“秦秋双，多谢。”他倒也顺着林溪清开的道路往前走，跨过那些人俨然如同跨过地上一个倒下的垃圾桶。

“秋阴不散霜飞晚？”

“不是那个霜。”秦秋双比划了一下，“又又，您对古地球文学感兴趣？”

林溪点点头，把“又又”两个字在舌尖咂摸了一遍：“是的，我对古地球文学非常感兴趣。”

屁咧！景仪仪想骂人，林溪只对枪和星舰感兴趣。

“这些人是你杀的？”

“布兰德教授把人引下来关了密封门，我只是趁乱关掉供氧系统而已。”

显然那个刚刚血肉模糊的尸体就是布兰德教授了。

林溪再不做人也不会在这时候再有搭讪小美人的心思：“节哀。”

“谢谢。”秦秋双发自内心地笑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显然秦秋双有点被强烈的天光照射的头晕，还是林溪扶了一把。刚一出来，就看见那个借给他们LD-4的Omega冲他们挥手，随后冲他们飞奔过来，林溪几人飞快地后退了一步。

秦秋双快走了两步，抱了抱飞奔而来的Omega：“兰德，我没事。”

随后那个Omega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看见没有其他人后眼睛一暗：“老师......”

“对不起，我很抱歉。”秦秋双拍了拍他的背作安慰。

兰德有些难以置信，又仿佛如释重负，伏在秦秋双的怀里小声啜泣：“你回来了就好......”

秦秋双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林溪立刻单手撑住秦秋双，“先上星舰缓一下？”

兰德抬起头，这才发觉秦秋双的面色苍白，手在轻轻颤抖，甚至额头上有些冷汗，连忙起身：“对不起。”

秦秋双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林溪眼神本来想建议他还是打一针营养针，真的晕在这儿了不是玩笑，结果忽然想起来什么，从星舰驾驶室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根能量棒，看了下日期，嗯，还有一个月过期。

陆英低声道：“实在不行还是打营养针吧，这东西人家小少爷未必吃得惯。”

林溪瞪了他一眼：“滚回去做起飞检查。”

陆英耸耸肩，回头做自己的事情。

景仪仪凑过来，问道：“老大喜欢那个beta？”

陆英故作深沉：“小孩子别多问。”

“滚。”景仪仪骂骂咧咧道，“他不会看上人家钱要去当赘婿吧。”

“我们要假定他是有尊严的。”陆英说道。

“给beta当赘婿，我鄙视他。”

“都当赘婿了还在乎是beta还是Omega吗？”

林溪：“我没走，我听得见。”

两人立刻闭嘴。

林溪懒得理他们，拿着一条能量棒走到坐在废墟上的秦秋双面前：“他们正在做起飞检查，马上就能飞了，你要不要先吃个这个。”

秦秋双点点头，伸手林溪却发现他手抖的几乎拿不住能量棒，在包装上摸来摸去似乎在找怎么撕开，林溪抽了口气，发觉他的情况可能比自己想的还不好：“是不是外边太热了，我扶你去阴凉地方歇歇？”

秦秋双不说话，只是点头，结果刚一起身，双腿直接软了下去，眼前一片黑，想要摸索着起来，却发现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四肢几乎是麻木的，他想开口说没事，却没发觉自己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是不停的张嘴罢了。

林溪吓得魂都飞了：“快来人！”，刚刚他只是单手扶着他，看着他倒下去只来得及拎住，倒不是秦秋双有多重，忽然这么来一下谁也遭不住。林溪也不清楚他怎么回事，不敢乱动，只能让他躺在自己怀里。

景仪仪拎着医疗箱往下跑，连带着那个叫兰德的Omega也惊叫着过来拍秦秋双的双肩。

“你说什么，大声点。”

“......”

“什么？”林溪跪在地上，耳朵几乎要贴在秦秋双的脸上，“你别睡，说话！”。

“糖栗子......我想吃糖栗子......”

沙德兰星20：07，按照原计划林溪小队现在应该拿到佣金在返回军部的路上，如果运气好的话，还有二十个小时就可以回到军部，这样他们能赶在休假结束前回到军部，省下两个贿赂内务官的“苹果”。

现在他们不得不在沙德兰星的中央医院私人病房之中，等秦秋双醒过来。

私人病房之中只有秦秋双一个人，窗口甚至摆了一盆真正的绿植——不是那些塑料做的假东西，带着点淡淡的奶油香味儿，开这种黄白色的小花。

病房之中甚至闻不到药品和消毒水的味道，只有一点点淡淡的香薰味儿，来往的人都很安静，医护人员及其温柔。

本来嘛，秦秋双晕了也不要紧，只要治疗仪检查不是什么会死的病，打针营养针再打针麻醉，让他睡到第一星链找老板拿佣金就是了。

结果那个叫兰德的Omega直接打了急救电话，在林溪没反应过来之前把地址报了出去。

林溪怎么也搞不懂这个Omega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这个选项，Mafia火拼找警察助阵一样离谱。总之他们只来得及在急救飞行器来之前飞快地换成正常的衣服，藏好武器，把作战服和武器包成一团往星舰里面一塞，假装成“悲痛的患者亲属”。

然后在护士大喊“患者家属去结一下费用”的时候齐齐装死。

到后来还是那个叫兰德的Omega打了个电话，然后没过多久，就有了一个穿着正装的人过来结了急救费和医药费，然后给秦秋双换了个单人病房，彬彬有礼地对林溪等人表示了感谢，递给他们一包糖栗子，表示等秦秋双醒过来的时候给他就是了，另一个公文包里面是基本的几件衣服，标签都没拆，估计是新买的。

“糖栗子啊，我好像就吃过一次。”陆英非常不客气地拿出一个剥开。

“上边领导视察那次？”林溪摸着下巴道。

“不是，那个金主要过来拍照那次。”陆英说，“这个你就没我记得清楚了。”

柏森支着下巴盯着躺在病床上的秦秋双，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仪仪打断道：“喂，你们要点脸吧，人家给病人吃的。”

“知道，我们没想吃，帮他检查入口食物有没有毒。”林溪剥开栗子，里面是黄澄澄的栗子肉，还有点温热的甜味儿。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刚见面的时候秦秋双说他的信息素像是“烤焦了的栗子味儿”，林溪尝了一个，只觉得太甜了，皱皱眉：“像么？”

陆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像什么？”

“我的信息素？”

陆英一时间无语：“有没有可能当时人家真的是饿的不行了，闻着什么都是吃的？”

柏森难得给出了评价：“再烤糊一点......有点像的。”

景仪仪立刻加入讨论：“像栗子壳的味道，不像栗子肉。”

林溪很有探究精神地拿出打火机：“烤一个试试。”说着就拿起一旁刚剥下来的栗子壳，然后拿火机烤。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儿讨论一个alpha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儿的，听起来很惨哎。”景仪仪吐槽道。

“而且是一堆alpha在这儿讨论同类信息素的味道，听起来更惨了。”陆英说。

柏森：“那个Omega都被吓的出去了，收敛一点，他可以告你们言语骚扰的。”